夜,寒风起。
在赐灵镇万家灯火黯去的时候,有一具尸体斜在了路上。
尸体的脸皮已经被人剜了去,露在外面受尽寒风肆虐欺凌地血肉仿佛还有些新鲜。
尸体是个女人,女人的衣衫整齐。
次日,太阳还没有全部出来,阳光并没有普照大地。
陈记包子铺的陈六像往常一样开了店铺,他才将蒸包台抬出门口的时候,他吓得松开了手,蒸包台倒在了地上。
陈六整个人腿软在地,然后不停地往门里缩,双腿之间不禁流出秽物。
他开始叫起来:“死人啦!”
他不停地叫,镇上的店铺门不停地打开。
“死得好惨啊!”
“真不知道是谁吓如此重得手?”
“可怜了这姑娘,她家人该是多么难过啊!”
很快人家聚集起来议论纷纷,他们并不像第一个看见尸体的陈六一样吓得屁滚尿流,反而指指点点,甚至有人笑陈六的胆小无能,自己却看也没有看一眼尸体。
很快,衙门的捕快提刀赶来。
“各位,让一让。”为首的捕头在捕快们的疏散下很快进入了现场。
捕头叫赵挺,赐灵镇中就属他本事最高,破获不少大小案情,百姓对他也是爱戴有佳。
赵挺屈膝而下,观察起尸体:
尸体被剜去脸皮后的血肉凝结了不少部分;胸口处的衣服明显被人用刀割去了,漏出红色肚兜;右衣袖口明显长于左衣袖;最为让人不明白的就是尸体脚上并没有穿鞋。
……
赵挺习惯性摸起自己的下巴,他心中疑点重重,却又不知道从何查起,只能找到第一个看到现场的陈六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这具尸体的?”
陈六哪里还说得上话呀,他整个人眼睛聚焦在一个点,毫无生机,嘴里一直喃喃道:“死人啦,死人啦!”
人群中突然想起一个声音:“凶手肯定是乔红儿。”
百姓寻声望去,就连人群最外围的人也往后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百姓自然不会认识乔红儿,但是赵挺不一样,他既是捕头,当然或多或少识得江湖上那些赫赫有名的人,所以当他听到声音的时候虽然也没有看见人影但也开始焦虑不安起来。
他心中梗阻不堪,脑海中浮现出不同的没有脸皮的少女,他心道:“乔红儿为何会出现在赐灵镇这个偏远的镇上呢?”
赵挺似乎已经认定乔红儿就是杀人凶手了。
他对着人群喊道:“百姓不要惊慌,我赵某会尽快捉拿凶手归案的。”
百姓纷纷吵起来。
空荡的街道远处有个少年走了过来,他步履如风,一点声响没有。他走近人群的时候,瞥了一眼赵挺,然后轻轻低语。
人群的喧嚣似乎没有阻挡到他的说话。
他每一句每一字都清晰地传进了赵挺的耳朵:“尸体右手腕处是不是有桃花烙印?”
赵挺愣神片刻,又冲到尸体旁边翻开长袖后,果然看到了血红色的桃花烙印,旋即他又四处看看,他并不知道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少年跻身进了最前排冲着赵挺叫道:“别找了,我在这儿。”
赵挺这才看见了那个少年。
这个少年未免有些太寻常,寻常得让人不相信刚才那句话是他说的。赵挺有些怀疑,他只是看着少年,没有说话。
少年心思缜密,知道赵挺心中疑问,便也没有兜圈子,而是直入主题,分析道:“尸体死于丑时,由于春寒不足,一个时辰不足以令血肉全部凝集,到你们赶到现场的时候顶多会如现在一样部分凝固部分还尚且有血滴沾在上面。”
这些最基本的道理赵挺是懂得,他惊讶的原因是眼前这个少年顶多十五六岁,却也会分析有理,当时他便对少年有了一丝相信。
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尸体并没有管赵挺在想什么,他只是继续说道:“尸体胸口衣物被人用刀割开,我猜测并不是杀人者所为,杀人者也并不是夺人脸皮者。”
赵挺听得有些蹊跷不解,问道:“那这个尸体难道有三个人动过?”
“不,不是,而是四个?”少年目光如炬,口中说出的话实乃惊天彻底,周围人群纷纷报以目瞪口呆,却也听得仔细认真。
赵挺惊讶不止,问道:“四个?哪四个?”
少年右手食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咂了咂嘴,然后笑起来,声音清脆嘹亮:“哈哈哈哈,是五个,你刚才也碰了那个人的衣袖。”少年指了指赵挺,又指了指尸体。
赵挺无可奈何,只能问道:“小兄弟,你怎么知道四个人动过尸体?”
少年不顾人群异样的眼神,俨然一罗汉,自顾自地笑自顾自地突然冷静下来,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具体的情况我得调查过才知道。”
少年旁边的一个捕快听后不懂事地盯着他,说道:“你一个小小少年,这是戏耍我们赵捕头吗?你说调查就调查,不把我们衙门放在眼里了呀?”
百姓也是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赵挺倒是大气非凡,双手抬高往下压:“各位别吵。”
少年倒是气定神闲,闭起了眼睛晃起了脑袋。
那位捕快刚想再说话,已经被赵挺上前拦住。
赵挺看着少年,倒是跟一开始的态度也有些不同了,他和气地问道:“小兄弟是一个人调查吗?”
少年嘟起了嘴巴说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呀,我还要找个人和我一起查。”
赵挺忍不住问道:“是谁?”
少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赵挺觉得少年话中有话,问道:“小兄弟的意思是要我们……”
少年抢道:“要你们协助我们。”
赵挺贵为一镇捕头,但人却也是随和,在众部下不情不愿中说道:“好!”
尸体被搬进了义庄处,用白布盖了起来。
百姓们也各自做起了各自的生意,他们似乎忘记了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又没有了思想,又开始日出而起日落而息了。
少年看着繁华的街道,笑出了声音。
只是没有人听见。
赵挺给捕快安排了些事宜后,并没有回衙门,而是走到少年的身旁,陪着他笑,然后出其不意地用刀鞘抵在少年的肋骨上。
少年还在笑,因为他并不怕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