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谢葳进来的时候,谢君秀嘴里呢喃的就是这句。她躺在冰冷的地上,眼角残余未干的泪痕,头发乱蓬蓬的,整个人毫无生机。
谢葳心也不好受,因着娘亲的关系,她后半段的童年完全没有父爱的温暖,谢远山仿佛远离了她的生活,对她不管不顾,他派来照顾她的仆人平时给她的吃食偷工减料,冬日御寒的衣物少之又少,若不是谢君秀心疼她,给她不间断送些鱼和肉,让她的丫鬟把自己余出的棉衣棉被赠与她,又给她带来火炭暖屋子,她不会熬过一个又一个酷冷的寒冬。
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更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所以如今她这般悲伤痛苦,她何尝不心痛?
她永远不会忘记她温柔的话语。她的声音很清澈很好听,那时她说:“三妹,大娘这几年不在,你势单力薄,你大姐又脾性不好始终像个孩子,以后躲着些她,别和她拌嘴,知道吗?
……
谢君秀是个聪慧的好女人,谢葳那时候就知道,但同时她也是个顾虑太多的女人,她想方设法过平淡的生活,不争不傲,永远跟在谢君媛身后,说她聪慧,是因她懂保身,知进退。
可不管怎样,这一切大抵都逃不过皇命吧,想到此处,谢葳心里生出一股子悲哀来。
谢葳轻唤声“二姐”,谢君秀仿佛没有听见,一动不动地看着屋顶,眼睛睁开又一点点闭上,看起来麻木的可怕,显然过于悲伤的她沉浸在自我里完全没发现谢葳的到来。
谢葳胸口更加酸楚难受,她抬起手轻轻地握住了谢君秀身体右侧的手,那手触感冰凉的可怕,惹得谢葳身上一阵颤栗。
终于,在温热柔软和冰凉的温度碰撞下她的手动了动,她侧过脸,声音嘶哑,只言两字——“三妹”。
谢葳知道短短两字蕴含的东西太多太多,好在她都懂,懂她心内的苦涩;懂她的身不由己。
她站起来,注视着她哭的红肿的眼睛,用不高不低的音调说:“二姐,起来。”
谢君秀愣住。
……
“二姐,地上凉,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还要不要你最珍惜的小命儿?起来!”
……
谢葳突然那么几句,刺激的谢君秀彻底懵了,屋里透着尴尬的气息,谢君秀还是没起来,谢葳瞪着她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顽固不化!”谢葳略略气的咬牙,她一把拽住她的右胳膊,稳稳的扶住她的纤腰,拉着她起身,几乎是拖着她到床上,然后扯了床被子紧紧的围住她冰冷瑟缩的身子。
谢葳突然的粗鲁让她有点惧意,所以整个过程她一声未吭,乖巧且柔顺。
哎,果然粗暴的方法最管用。
谢葳看向她的脸,谢君秀躲了躲她的目光。
她叹口气,直奔主题。
“二姐,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他,既然如此,你何不放下一切拼一拼,女人,为了自己,总要拼一拼。”
“可是——”
可是什么,你就是顾虑太多,这样以后你会后悔的,听我的,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找你的杜郎,告诉他现在的形势,若是他真心喜欢你,你就该放下的放下,和他一起走,别管什么相府婚约,若是他不是真心喜欢你,不愿和你一同承担,我就设计痛扁他一顿,至于那个什么五皇子,人要是还好,你就嫁,好歹有个归宿,感情它又不是一天两天。”
谢君秀呆了呆,她这个妹妹长大了,看事情很开,可是于她而言远做不到如此洒脱自然。
“就这样,二姐,今晚告诉我答案,无论你的决定如何,三妹都与你共进退。”快速的语气说完后她转身到门口,关门时她看眼蜷缩在被子里满目愁容的女子,无奈地吐出口气,默默离开。
……
房间又恢复空落的样子。
谢君秀回想起谢葳方才说的话,“女人,为了自己,总要拼一拼。”这句话深深触动了她,她从小听爹娘的话,没越规矩一步,为此,她放弃了自己的兴趣,去学女红,和众女一样学可笑的琴棋书画,她的人生被别人规划打造,如今又让她去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她不敢想以后的她,以后的结果。
或许她不该犹豫,刚才就应该告诉三妹她的决定,发自内心的决定。
她要勇敢些,哪怕背上骂名,试问抛开世俗,为爱私奔有什么不可以?
她的未来,别人休想插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