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动荡,开战在即,为方便及时商讨战况, 宴原被安排住在了龙海皇宫的安和殿,
离上次商谈结束已经过去了几天,宴原整日待在安和殿,极少出殿,与为人热情朝气的皇子宴均来比,宴原无疑过于冷淡,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前来登殿造访的龙海臣子,全被宴原命令江澜以各种理由劝退。
直到来龙海的第三天,宴原才主动出了安和殿。
“太子殿下,您猜属下出去刚刚看见谁了?”
江澜进殿,隐隐笑声传进清静的殿里。
宴原凤眸不抬,冷冷道:“碍事,出去。”
他双眼专于手中的疆域地图,没功夫理捣乱的江澜。
江澜自知确实不该和殿下开小差,忙道:“殿下,其实属下看见了谢小姐。”
为了殿下的幸福开心,他如今违心的笑着,告诉殿下谢葳那个臭丫头在皇宫,他这么好的属下哪里找?殿下一点不珍惜,只惦记那个臭丫头,他的心寒透了。江澜心中的自己已经开始痛哭。
宴原终于放下那地图,冷而沉的脸上棱角缓和。
“在哪?”
“凤羽宫,用不用属下带殿下去?
”江澜道。
“不用。”
宴原拒绝,穿上外裳出了殿。
江澜心中滴血,猴急的殿下春心荡漾了,既不关心属下又强硬冷漠,那个臭丫头有什么好的,能把殿下迷的神魂颠倒?他眸意不屑,当他思量到谢葳某一日当上太子妃的时候,不屑的目光消尽,转为凄苦。
“完了,没好日子过了。”
凤羽宫
谢葳把晒了阳光的花板筋屋内,又给花盆里各色品种的花施肥浇水,蹒跚着步子,腰酸背痛,直不起身板。
宫宴时结识了礼部尚书之女柳如霜,受她临时嘱托,她替她负责照顾这些花花草草,基于研究药物时看过培植植物类的书,她也对花草有兴趣,又对入皇宫有期待之意,当时满心欢喜地同意了,可她入宫住了几日,只有处理不完的花草,除了枯燥还是枯燥。
谢葳捶腰,叹啊叹。
宴原在树下看着忙活的小身影,褐眸中有淡而璀璨的笑意。
“谢葳”,他唤她。
“谁叫我?”谢葳手里捧着一盆兰花,竖起耳朵张望左右就是没看身后。
宴原看谢葳的小脑袋晃啊晃,没发现自己,笑道:“谢葳。”
谢葳放置好那盆兰花,回头。
朗月灿眸,风姿绰约,树下的男子黑衣修身,俊美惊人。
“太子殿下——”
谢葳再次见到宴原,拘谨是再正常不过的,那日他和她表白心意,她惊到下巴快落地,一个尊贵的太子见了她几面说喜欢她?她一开始完全不信,以为是欺骗无知少女的把戏,后来他几次救她于水火,她心中有所感激,又琢磨过她无权无势无美貌,他却说喜欢她,难道真是真心的?
她有怀疑过自己是否太绝情,一颗好心被她当做驴肝肺。
但不管怎样,谢葳没想过会再次见到宴原,也没想过遇见他后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又怎么面对他,现在在宴原对面坐着的谢葳,全身僵硬,心里一团乱麻,紧张到失措。
“殿下喝茶”,急于找到突破口的她先一步动作,将茶杯推近宴原。
宴原接了那白瓷小杯,也不喝,眼含笑意看着谢葳。
谢葳大气不敢喘,生憋红了脸,美丽的眸不像之前流转自如,呆呆地看着桌角,“殿下怎么来了龙海?”她引出话题。
“处理些政要之事。”
“哦。”
政要这个词一出来,便提醒着谢葳此路不通,谢葳几句被堵,最后因为没什么话可讲,只能低着头拇指不停擦着食指。
“谢葳,明日带本宫去城中游一番吧,本宫想看一下京都的花灯节。”宴原温柔目视谢葳。
花灯节,对啊,她几乎忘了, 明天就是花灯节了,日子过的真快,上一个花灯节仿佛还是昨天。
“呃,好吧。”
谢葳欣然应允,纵使他们之间发生点私事,但既然他提了,尽尽地主之谊也是必要的。
宴原俊拔身体半起,薄凉之唇微张,“如此本宫便不打扰了,明日再见。”
“哦,谢葳随他而起,紧随宴原身后,送他出了凤羽宫宫门口。
“谢葳。”他又唤她,而且回了身。
“嗯?”盯着地面行走的谢葳发现前面人的脚步停,头上也传来他淡凉如水的低沉嗓音。
却在下一秒,她进入了一个宽阔而有力的怀抱中,结实坚硬的胸膛撞的她鼻子微疼。
谢葳错愕地不知该不该推开他,无处安放的手在空中停顿。
宴原阖着狭长冷厉的眸,双臂拥着谢葳的后背,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鲜艳的唇角浮起安心的笑容。
这情景却映进另一双眸子里。
男子腰上一块白玉,香袋带着散穗的流苏,周身散着如仙气质赫然站在谢葳身后。
宴原羽睫微动,厉眸张开一条狭长的缝隙,看到了陈璟之,他甚不为意,反而抱紧了身上的谢葳。
谢葳支吾着,抗拒着,双手触及他的强健窄腰,继而推开,凭她之力当然推不动,是宴原最后放开了她。
她身心得以放松,喘出一口郁积在胸腔内的浊气,站在原地看也不敢看高她半头的宴原那摄魂入魄的凤眸。
“七哥!总算找到你了,母妃叫你过去一趟!”
陈凌呼着大气赶到,破坏掉氛围。
谢葳转过身去,终于看见了身后的人,陈璟之以及那日树林中的少年。
“小美女,你怎么会在这?”
陈凌处于懵的状态,眼前的三人出现在了一起,明明彼此没有仇怨,他却感觉不到和气。
谢葳惊呆,陈璟之什么时候在他出现在他身后的,还有那个少年叫陈璟之七哥,他是皇子?这一刻谢葳头脑冒出许多个想法。
众人心思各异。
陈璟之敛着多情的美眸,那里流淌过莫名的流光。
宴原深邃幽暗的眼睛看着陈璟之,英俊无匹刀刻的脸部轮廓未有松懈,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那个——”谢葳眼神四处飘着,心内想陈璟之八成看见了宴原抱她那一幕,他私下又会说她与男子不清不白,加以调笑,一想她就气短。
陈璟之眼眸之光薄且淡,墨发稍尾因转身随风而动,在空中划出圆滑的线条。
“十弟,走吧。”风吹过他的白色衣角,他没有和宴原谢葳说一句话,背影傲然与潇洒尽显君子之风。
“太子殿下,在下与七哥有事先行,有机会一聚”,陈凌笑道,与陈璟之一并离开。
宴原凝望陈璟之的白色身影,幽深之眸中的晦暗堪如万丈深渊。
“陈桃花抽什么风,这就走了,毫无礼数。”谢葳怨言。
“太子殿下心胸开阔,不要当回事,我们龙海国民很善良很有礼貌的。”谢葳解释道,怕陈璟之毁了龙海大国形象。
宴原声音陡冷,浓密之眉山峦紧聚,如鹰星眸寒冰不化,红艳薄唇抬着面色显现妖气。
“本宫不喜欢他。”
……
珍珠帘水晶灯,富丽堂皇的寝殿中被白色光芒照亮。
正中一宽大卧榻,黄纱垂帘,依稀而见女子于中盘坐。
陈璟之走入,行礼后道:“母妃,儿臣到了。
其内女子微微扬手,两边宫婢拉开帘子。
眼前黄纱消去,女子叹道:“坐吧。”
女子即为陈璟之与陈凌的生母如贵妃,她清雅尊贵,淡妆之美如从画里走出的女子,她有一双和陈璟之极为相似的清色眼眸,生得了一副淡漠不争的面貌。
“母妃,叫儿臣来何事?”陈璟之甩袍而坐,嗓音温和。
“母妃最近头疼减缓,要谢谢你求来那茶。”
“母妃何需言谢,儿臣该做的。”
女子淡笑道:“孝顺还是你最孝顺”,她又愁叹,“你十弟母妃是指望不上了,他那顽劣的性子毕生也改不了,母妃心里清楚,这头疼的病就是他给气出来的。”说完她卧靠在塌后白玉墙上,侍女亲和为她添上软枕,她靠在那愁容不消,叹声连连。
陈璟之笑着,轻柔似夏日垂柳,“母妃别气,十弟还小不懂事,这不是叫他改了吗?”
“你就会安慰你母妃,如贵妃笑的如双十年华的少女,她又倾诉道:“母妃生了两个儿子,一个从小听话懂事,一个不务正业只知玩乐。”她无奈摇头,素手揉着饱满的额头。
“母妃你又说我坏话!”
陈凌声音如雷贯耳,如贵妃捂耳,清眸望去,陈凌像个粗野的乡下匹夫胳膊大摆,走了进来,清秀的脸上是责怪和不满。
如贵妃又气又没折,斥道:“小些声音,皇家之子,说话走路豪无风度,成何体统。”
陈凌立刻表明自己的不同意:“母妃,儿臣是大男人,走路要什么风度,一小步一小步的,不就是个大姑娘!”
“不是一小步一小步,你看看你七哥,一言一行高雅好看,哪像你?”
如贵妃苦口婆心地劝,磨破了嘴皮。
“母妃你总拿儿臣和七哥比,儿臣的志向是做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将来是要带兵打仗的,七哥爱好书画诗词,与儿臣爱好不同,风格也就不同。”
“你这嘴说话有理有据的,母妃永远说不过你,罢了,不与你说了。”
如贵妃放弃争论,合了合眼,生着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