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身喜袍,正是陈域,黑暗中月光在他的眼里汇聚,有着说不出的妖异俊美。
陈域从婚房而出后,心中烦闷,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起初,他静坐在湖的对岸,忽闻美妙如天籁般的歌声,那歌声夹杂着淡淡的忧伤直撞进了他的心里,他心中难免多些好奇,须臾,他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
湖边有一蔓妙身影,那女子一双小脚泡在湖水里,月之光辉洒在她的身上,增添了柔和的美感,宛若脱俗的仙子,她穿着黑衫,黑发挽起,露出雪白的脖颈,头上未戴金衩玉饰之类,衣服也朴素无华,浑身上下却尽显天然之美。
他心中生起一股强烈的欲望,他想看看这样不凡的女子何样面貌。
于是乎他抬了步,缓慢走向她,行走的声音惊动了女子,那女子转过了脸,借着月色他看清了她的脸。
她算不上绝美,甚至不如他刚娶的李遥儿美,但她有着极白的皮肤和一双有神的眼睛,远甚于她。
黑衣包裹着完美纤细的身形,清秀的眉眼,安安静静的眸光,大家闺秀的惯有模样。
谢葳回眸看见一个身穿大红色衣袍的男子,心下诧异:成亲之日,不去陪着他的新娘,来这月光湖作甚?
她收起心中泛起的愁绪,反问道:“公子可是迷了路?”
谢葳说这话时眼眸低低地,声音温柔润和,像极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淑女。
陈域未发一言,褐眸似乎放空着,从谢葳的角度,看不出他是看她,还是越过她看着平静的湖面。
谢葳看他呆呆傻傻,也不答她的问题,脑中冒出些思想:一相貌端正的公子哥儿,可惜了,居然是个盲目的,说不定脑袋也有问题。阵阵惋惜后,她挪出了脚,套上袜穿上鞋,站起后拍掉身上的尘土,又问:“公子发生了何事,是否需要帮忙?”
陈域依然未听她的话,刚才那一幕,让他着实有些吃惊。
一个年轻的女子不顾陌生男子在场,就这么露出玉足,不紧不慢地穿上了鞋袜。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把不雅又于礼不合的举动做的好像天经地义。
“你叫什么名字?”几乎是本能的,陈域说出了这话,话脱口而出,声音落在自己的耳朵里,他由衷觉得不可思议。
今日,一句话,他问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只是不经意随口了解而已,现在这个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原因。
男子褐色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睨着谢葳的眸,
眼神不复方才的空洞。
原来不是眼盲,只是脑袋有点呆傻啊。
“我叫谢小丫”,谢葳笑呵呵道,回答得爽快。
“谢小丫—— 陈域嚼着她说出的名字,奇异于她的爽快,正要发问辨认名字真假,这时,身后传来温软的男声。
“五哥,你怎会在此?”
谢葳都没看前方的男子,便猜到那是陈璟之。陈璟之的声音非常好认,温润中带有低沉,没有大多数男性的嘶哑阴沉,听起来耳朵很舒服,所以那次她才得以认出来他的声音,只是那时被他恬不知耻地调笑欺负了,那副欠揍的嘴脸她仍记忆犹新,她心里啐道:“苍天真是无眼,这样上好的容貌与声音竟会赐给这样无赖的人。”
陈璟之从一片黑暗中走出,白色的长衫黑色花纹点缀,与夜色相比,黑白分明,丰神俊朗。
陈域语气清淡,瞥看他道:“家中闷热,出来走走。”
陈璟之笑道:“五哥,今日可是你大喜之日,纵使闷热难忍,怎能抛下新娘独守空房?”
面对陈璟之语中的笑意调侃,陈域也笑道:“被美景所惑,忘了时辰,这就回去,劳烦七弟挂心了。”
这话虽是对陈璟之说的,但陈域深邃的眼眸是赤裸地望向谢葳的,那一望饱含深意,察觉后的谢葳,被盯得满身不适。
两人擦身之时,只听陈璟之道:“五哥慢走,改日聚酒。”
陈域顿了脚步,也回句:“改日再聚。”
然后不回头地走远。
整番对话,有的只是客套与距离。
兄弟之间,本不该如此,却亦该如此。
此刻连谢葳一个外人都感觉得到,由隔阂竖起的墙。
陈璟之十五岁封王,前些年因皇帝的私心,陈域未得以封王,如今陈域打了不少胜仗,母妃重获盛宠,皇帝才想起这么个英明神武的儿子,不久前下了封王的诏令。
故而,陈域对陈璟之不远不近,心存芥蒂。
谢葳懂点其中的道理,毕竟皇子间恩怨,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的明白,固然厌烦陈璟之,她也不禁同情起他来。
宁静的月亮悬于高空,微风吹拂着陈璟之垂落的发丝,两人间的气氛趋于宁静。
良久,陈璟之看了她一眼,精致的眉峰皱着,未言语,甩开衣袖,转身便走。
谢葳这下不明白了,平日里,遇见陈璟之,免不了被欺负调戏,今日的他,见她便走,像是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唯恐避不开。
谢葳也不是明明别人不待见你,偏要往人身上贴的那种人,疑惑归疑惑,她也不会死皮赖脸跑过去搞个清楚。
大约等到陈璟之走远了,谢葳才起行回至住处。
今晚的月光越来越清晰明亮,圆盘里隐约投出一个美女的形态,而月宫里是否住着美丽的神仙,就无从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