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柔软的青草,头顶是淡淡的阳光,沈怀仁站在空场地上,看着身前二人笑道:“不知我那两位朋友身在何处,不是说在竹屋中吗?”
“说的是我们吗?”忽的从沈怀仁身后的竹林中钻出两人,这二人一瘦一胖,却是瞧得沈怀仁面熟不已,忽的沈怀仁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口中惊疑道:“你们是在介所寻船的那两位商人!”沈怀仁脑中嗡的炸响,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却是合伙算计我的一伙强人。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骗我来这里?”沈怀仁扫视一圈,冷声喝道。
凶脸汉子嘿嘿冷笑,走到沈怀仁近前,忽的抡起拳头,一拳砸在沈怀仁脸上,沈怀仁痛呼一声,应声栽倒在地,只觉头脑昏沉,口中咸腥,嘴角肿痛不堪。
“这般不堪一击,真是废材。”凶脸汉子说着又狠狠踢了两脚。
沈怀仁吐出一口血水,冷冷的瞪着这凶脸汉子,虽然浑身疼痛,但还是尝试着要站起来。
“还挺顽强,老子就喜欢硬茬子。”凶脸汉子一脚踢在沈怀仁头上,将刚爬起来的沈怀仁踢得滚了两圈。
“黄霸,够了。”黑衣男子靠在修竹上,摘下一片竹叶却是悠闲的剔着牙缝。
“黄爷,你不是说这小子身上有二百两银子,这——”一侧的瘦商人见黄霸凶狠,说到一般便不敢在言语,身边的胖商人却接着道:“说好的四个人一人五十两,我们寻了一个上午,才在介所找到这小子,我们只想拿到我们那份便离开。”
黄霸听得一愣,看向身后的黑衣男子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忽的嘿嘿一笑,弃了躺在地上的沈怀仁,向这两位商人走去。
只听两声惨叫,二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睁得浑圆的双眼,渐渐失去了以往的光彩,慢慢滑倒在地,再没了声息。
黄霸用瘦商人的衣角擦了擦沾满鲜血的匕首,狠狠的吐了口浓痰,轻蔑道:“两个凯子,竟想和我大哥分钱,真是活的腻歪了。”
两声凄厉的惨叫,直震得竹稍小鸟惊飞而去,“扑簌簌”一阵轻响,一群隐在竹林上的雀仔闪动着翅膀渐渐远去,山风吹来,原本幽静清新的竹林竟变得阴冷幽暗,令人不寒而栗。
沈怀仁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两位商人胸腹汩汩往外冒出鲜红的血,流动的血迹向燃烧的烈焰,直灼的沈怀仁刺痛,不自觉便流出来眼泪。
“黄霸,在他的身上,银票不再褡裢中。”
凶脸汉子扯过沈怀仁掉落在地上的褡裢,正准备翻开,听了黑衣男子的话,想也不想,一甩手将褡裢扔了去,直接向沈怀仁扑来。
沈怀仁见这恶汉向自己扑来,心中忽的一滞,“我命休矣,无良你要保重了,还有刘大哥。”沈怀仁轻轻闭上了眼睛,太不甘心了,怎么会这样,这就是现实吗?
风吹云动,只听“嗖”一声尖啸从密林深处传来。
一声哀嚎,黑衣男子猛地伏在地上,向中箭的黄霸滚了过来。
只见黄霸握匕首的右手臂上赫然插着一支竹箭,箭身还缠着一道纸条。
“黄霸,没事吧?别动,你手臂的箭矢上有纸条。”
黄霸一口黄牙紧紧咬合在一起,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布满,只是无力的点了点头,却是痛的厉害。
“动此人者死!看后消失,既往不咎。”黑衣男子清秀的脸上忽现一股怒意,但望了望四周密布的竹林,却是没有丝毫办法。
“黄霸,我们走,这桩买卖看来是做不成了。”黑衣男子权衡利弊后,还是选择了放弃到手的猎物,就算得到了钱财也要有命花不是。
“大哥,我们就这么走了,他娘的,还射了我一箭,早知道就应该多带些喽喽来。”黄霸拖着右臂,被黑衣人扶着向竹林外走去。
“这趟买卖本就见不得人,来的人越多,分到的就越少,快走。”黑衣人冷冷低喝道。黑衣男子边走边想,眉头微皱,将纸条紧紧攥在手中,却是思索起了对手的身份,这叶煌城知道这桩买卖的就我们四个,两个已经成了死人,对了,还有沈府的管家,而管家背后定有后台,妈的,这件事定要搞清楚。黑衣男子恶狠狠的想着,寻了条隐秘的小道向竹林外行去,却是怕身后忽的射来暗箭。
沈怀仁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身体,忍着疼痛,慢慢爬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场中的人都走光了,真像一场噩梦,但浑身的疼痛,和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却将他拉回了残忍的现实,血早已染红了脚下微湿的泥土,散发出一股腥臭,沈怀仁忽的伏在地上,不住干呕起来。
破风之声忽的从身后响起,“叮”一声又一支竹箭从密林中射来,**沈怀仁身侧的青竹上。
沈怀仁早已成为惊弓之鸟,猛地向后滚开,半响不敢动弹,见再无异变,便小心向箭矢爬了过去,同样这支箭矢上也有一张纸条。
“拾起褡裢,速速登船离开子城,此事不可对人提起,否则杀祸难免!”
沈怀仁看地一震,忙回头向四周望了望,除了竹子还是竹子,半个人影也无,沈怀仁将纸条毁去,拾起褡裢,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心有余悸的疾步离开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密林中走出两人,却是绕过竹林向南行去。
“无良,为什么不去见见怀仁兄?”一位身材高大的灰衣男子不解问道。
“见与不见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能记住这次的教训便好。”一位矮瘦的少年,摸着下巴的胡茬,轻声道。
“刘大哥你的本领很强啊,武技那么好,箭法也是出神入化。”矮瘦的少年忽的感叹道。
“方才形势,对我们极为有利,只要一般箭法便可骗过那伙强人,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还真是心狠手辣,为了钱财什么都干得出来,连自己的合伙人都忍心杀害。”
“是啊,有光明的一面,便有黑暗的一面,我们只不过碰巧看到了而已,想这种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矮瘦少年浓眉微皱,冷笑道。
远处堤坝传来阵阵炮响,显得热闹不堪。
“怀仁终于走了,刘大哥,我们去运来客栈,现在我可真是无所谓了,哈哈。”
灰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轻叹了口气,其实无良何尝不想去送怀仁呢,只不过见面徒增悲伤而已,看着强装笑言的无良跑到远处,轻轻攀下一条柳枝放进微波荡荡的闽河中,灰衣男子忽然觉得便连高悬头顶的金乌也隐进了暗云中。
正是:“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