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帝君——天下将倾!”
帝君笑了,这回不是开怀大笑,也不是怒极反笑,他笑李复庭竟然猜对了,所以帝君对殿外侍卫大声吼道:“众将听令,将唐正山压入天牢,退朝。”
“天下将倾,唉,唐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道出这句话啊!”闵君臣拖住廉如海,心中怆然。
“老唐,你这王八蛋,便算上有帝君下有万民,但我们却不欠你的,你儿子更不欠你的,你他妈的老混蛋啊!”廉如海被殿卫架在一旁,不让廉如海靠近当朝钦犯。
“吾皇息怒,吾皇息怒,吾皇息怒啊——”
殿中乱作一团,便像却月城西的狗市般,群狗乱吠。
“侯爷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如今天下又生异象,我们怎么办啊!“有人伏地痛哭。
“悲兮悲兮草木枯,叹兮叹兮流星殒,痛我心扉呐,我痴笑天下——”有人跳唱不休。
“怪物来了,别吃我啊,我家中万贯都给你啊——”有人状若痴疯。
“哈哈,哈哈,真逗,怎么就乱成这样子——”有人哈哈大笑。
“李复庭,你个王八蛋,老子操你奶奶,你休要逃走!”李复庭见朝中乱不可耐,便想趁乱脱走不料却被廉如海逮个正着。
“啊,对啊。都是李复庭那本奏折,要不然帝君怎么会龙怒,要不然博物侯怎么会下狱。”闻得此言,众臣心中一醒,皆犬目圆睁,呲牙相向,向李复庭扑咬过去。
李党众僚见状皆挺身护主,将李复庭护在中间,一时殿中群狗乱吠,威严的风扬殿竟变得粗俗不堪。
“够了,都给我住嘴,全给我滚回去。”龙始终是龙,便是条幼龙却也是不容侵犯的。
众臣被一声龙怒皆吓的不敢作声,一个个垂头丧气向殿外走去。
“圣武吾皇,午时君退,朝天门开,百官跪退。”曹梦忠尖声喊完,却已是泪流满面,泪水从眼眶溢出,顺着圆圆的脸颊流到光滑的下巴,在下巴尖相汇后才一滴滴落下,无声的砸在地板上。
“三侯下野了——下野了吗?”
一道状若飞虹的晚霞隐伏在西方微暗的天空,在暗云中穿引若现,像一条蛰伏的赤龙暗中窥伺着龙渊殿。
退朝之后,帝君便一直坐在龙渊殿中,偌大的殿堂灯火辉煌,却照不亮帝君心中的黑暗,所以帝君令传奉太监将灯火全都熄灭了,只留龙案前一盏如豆的烛火,烛火忽明忽暗,孤独地挣扎着,就像自己的心。
“烛火明白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帝君用竹签拨了拨灯丝,火苗忽的一亮,一张俊美的脸便从龙案前的黑暗中忽的隐现出来。
“烛——烛火?”俊美的脸为感疑惑,小心言道:“文武二侯归乡之意是真,这是百官都看在眼中的呐。”
“十七年前,封侯之时,他们三人便有了这归乡之意,当然是真的,”帝君微叹口气,“朕不知道做的对不对,爱卿你说呢?”
“文武二侯便没有什么,却是博物侯最不好办。”俊美的脸望了望帝君接着道:“若三侯真有归乡之意,那博物侯却让人费解,三侯情深,天下皆知,而今晨三侯却——”
“是啊,这也是朕想不通的地方。”帝君龙眉深陷,沉默了下来。
“臣有个猜测,不知当不当讲。”俊美的脸上一双长目流光异彩,却怎么看都透着股邪魅。
“说来听听。”
“无论二侯归乡,还是博物侯的天震之论,这都再向帝君暗示一点,那便是三侯在试探帝君。”
“试探朕,此话何解?”
“帝君圣思,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可谓震动八域,对于帝君都很棘手。帝君试想,二侯归乡若帝君恩准,天下之民定会说二侯忠义,帝君薄情。若帝君规劝,这无形中便又助长了二侯在百姓中的威望。再说博物侯这天震之论,且究其真伪,便之传闻天下后果——”
“接着说”
“百姓愚昧无知,此论若传闻天下,俗话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再加上南冥海妖之事,势必会在百姓中造成恐慌,天下将倾呐,天都快塌了,百姓会怎么办?”
“百姓——爱卿是说三侯会成为百姓心中的救世主。”
“帝君圣明,这便是臣心中所想。”
“若他们成了救世主,却将朕置于何地?这边是你说的三侯造反的前奏吗?”
“若无此事最好不过,但三侯又岂是寻常之人,他们可都是当世奇才呐,帝君与三侯年少便相识,这个帝朝便有一般都是三侯的功劳呐——”
“可——可他们的理由呢?为什么?为什么要反朕?”帝君恍然若失,不住低声喃喃道。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道,道者路也,为了到达自己心中路的尽头,路上的一切他们都会加以利用,无论是千里良驹,还是伏枥老骥都是他们座下的工具,无论是深壑危崖,还是横江苍海都阻止不了他们。”
“哼,连龙也阻止不了他们吗?”帝君冷笑道。
“臣不知道。”
“大胆!”
英俊的脸一脸惶恐,“通”的一声跪在龙案前,却是沉默不语。
“爱卿起来吧,朕知你心,可他们的路是什么呢?为什么连朕也成了他们的阻碍?”
“臣——臣不知,臣只知道臣心中的路便是帝君安好。”
“哈哈,好一句‘帝君安好’,龙便是朕,朕便是龙。已爱卿之见该怎么做?”
“文武二侯如今已缴上令牌,不如帝君便成全了他们,放他们去吧。”
“朕正是此意,那么博物侯呢?”
“博物侯乃侯党之首,此论万不可流传开来——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如今圣意不明,英俊的脸却是犹豫起来。
“爱卿想说的是以儆效尤吗?
”
“臣惶恐,不知圣意。“英俊的脸不再犹豫,看来帝君是下定决心了,想到这里心理忽的一沉,如今朝中元老帝君也可狠下心来,看来自己往后定要小心了。
“唉,如今三牌朕只得其二,却谈什么以儆效尤啊。”
英俊的脸心中更沉,从开始帝君便是这般想法,却好似一直在试探自己。
天下三牌,除了其作为三侯的身份的象征,更具有莫大的权力,但这些都不重要,三牌之所以能成为天下人欲望的顶端,那是因为一道帝君亲笔的天下诏。
“三牌者,万罪免死,以承万世。”这就是如今帝君犯难的地方,帝君为人守信之极,正所谓君无戏言,这句话被帝君演绎的淋漓尽致。若博物侯不缴上玄木天工牌,天下之人却是谁也奈何不交他。
“据臣所知这玄木天工牌如今却是不在博物侯手上。”
“噢,那在谁的手上?”
“在一个叫刘云清的人手上,此人是越牧州松江郡一带的管事。”
“怎么会在这个人手上?”
“这个——这个臣便不知了,此事便交给臣处理吧。”
“嗯,在——之前不能让玄木天工牌出现在帝都。”
“还有一事,臣一直倍感疑惑?”
“可是佛国城三宝?”帝君龙目微闭,案前灯台烛火如豆,熏炉香气弥漫,如此孤灯暗香之氛围,却是叫人昏沉欲睡。
“这天震之论帝君认为是真是假?”
“你说呢?”
“臣不敢妄议。”
“那便不要再提此事了,但这三宝——”
“臣明白。”英俊的脸心中冷笑不已,“君无戏言,赐给臣下的东西当然不能要回来,即然不能要那便用偷,而这贼便是自己啊,三侯刚下野,帝君便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但这坑却不得不跳。不愧为帝朝帝君,是啊,能驾御得了三侯岂会是平庸之辈,英俊的脸俊目一敛,收起了一直以来对帝君的轻视。
“圣上该用晚膳了。”龙渊殿正门前出现了一名太监,太监浑身圆胖,后背微驼,躬身立在侧门外一嗓子喊出却是破风般的沙哑之声,难听之极,此人正是七品时奉太监曹梦忠。
曹梦忠传报完毕,侍立在门外,待闻帝君圣意,却不料帝君竟召自己过去。曹梦忠心中暗自疑惑却已是向殿中走去。
“又是李复庭,如今小人当权,真是可恨。”曹梦忠刚跨进门槛,却见李复庭步态雍容的从身边擦了过去,一晃便已远去,曹梦忠不禁心中暗骂。
“告诉御膳房选几样清淡的送过来,朕就不过去了。”
“哦,让药膳房再送些香木过来。”
“内臣遵旨。”曹梦忠心中暗奇,这熏炉中的香料便是李复庭进献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鬼,帝君便似上瘾一般一刻不闻便心神不定。
想到这里,曹梦忠暗中狠吸了几口气,除了一股浓郁的药香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曹梦忠见帝君闭起了双眼,靠在龙座上假寐起来,生怕惊扰了圣思,屏气踮足悄悄退了出去。
曹梦忠跨出门槛,深换口气,转身向御膳房走去。
龙的周身总是云气氤氲,所以没有人见过龙的真面目。而身为龙,却是将众人的真面目看在眼里,所以龙是人之上的存在。帝君缓缓睁开龙目,心中暗笑道:“这个胖太监有点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