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琏瞥了他一眼,好似根本没看到他眼中的控诉,从新在笔架上取了一只笔,在砚台里沾满了墨,提笔又要继续。
这次贺三郎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
楚琏终于移开了手中的菜谱,微微转身抬头蹙眉看向他,“做什么?”
贺三郎俊逸的脸庞僵硬,嘴唇紧抿,就这么垂目,眼神幽深的看向她,似乎是指望楚琏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什么来。
楚琏双目澄澈,眼神清明,他目中翻涌的感情和带着一丝丝委屈懊恼,其实她都明白,但是不是什么事情通过一个眼神就能传达给人的,就算是再亲密的人也不会有一直读懂你的时候。
楚琏撇开视线,语气也冷了下来,“贺常棣,你有事情就说事情,没事情便出去,不要来打搅我。”
贺常棣乌黑的眼瞳一缩,显然是没有想到楚琏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情不自禁攥住楚琏手腕的大掌就用了些力道。
楚琏手腕一阵疼痛,挣扎着就要抽回。
“贺三郎,你弄痛我了!”
贺常棣见她小脸疼的都皱了起来,慌忙松开手掌,楚琏纤白的手腕抽了回来,上面一圈红印。
贺三郎盯着那一圈红印欲言又止,可瞧着楚琏恼怒的转过身背对着他,揉着手腕,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就又窜了上来。
小夫妻两儿在小书房里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背对,小小的房间里一时气氛凝窒。
时间像是停住了,每一秒都相当难熬。
贺三郎深浓的凤目一直没离开楚琏,他僵硬地站在书桌边,背在身后的双手死死地攥紧,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他在等,等楚琏先开口。
从魏王府回来,楚琏本就因为贺常棣的态度生气,后来两人虽然合演了一场戏,他又特意买了首饰讨她欢心,但从始至终,他却从未认错,从未当面与她坦白他的态度。
夫妻之间相处不能这样,他们现在虽然彼此都相互吸引,相互喜欢,但是仍然缺少沟通和信任。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让楚琏了解到贺常棣不是个喜欢与别人说心里话的人。
夫妻两这气不能白生,得真正的解决问题才行。
否则两人之间这么糊里糊涂的相处下去,最后隐患会越来越大。
楚琏是打定注意了这次一定要摊牌解决隐患,所以她坚定的一直沉默下去,等着贺常棣先开口。
到底最后贺三郎深吸了口气,开了口,“琏儿,那日是无意中碰到萧博简,而后魏王做主请我们一同去王府。”
背对着贺常棣的楚琏心口偷偷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贺常棣傲娇的脾气犯倔,一个字也不肯说。
虽然他说的话仍然是在逃避,但是能开口就好,起码说明他已经意识到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楚琏其实是在赌博,赌贺常棣对她的感情,如果他真心喜爱爱护她,将她当成他的妻子疼爱,他定然会开口,一旦他负气离开,那么他们的夫妻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似乎是贺常棣终于等不下去了,不等楚琏回话,他上前一步,直接将坐在书桌后的小人拦腰抱起,三两步走到旁边的长榻上,将楚琏安置在长榻里侧。
长榻并不宽,贺三郎跟着坐下,楚琏整个人都被挤着贴靠着墙壁,这也使得贺常棣强壮的胸膛紧紧逼靠着她,两人双目对视,身体紧紧相贴。
楚琏淡眉微微皱了皱,她不太喜欢这样被束缚住的好似逼问的状态,伸手就要爬到长榻另一边,逃离贺常棣地控制。
贺三郎似乎是看出这个要逃跑的小女人的意图,本来搭在长榻边的长腿一提,变成了一腿盘坐,一腿屈膝的姿势,屈起的腿正好挡住了楚琏要逃跑的路。
“就这样,我们今天说清楚。”贺常棣目光紧紧锁着她,不让她有分毫可以逃离的机会。
后面是墙,前面就是贺常棣坚硬的胸膛,她整个人都被环在他的领域里,犹如一只落入了陷阱的兔子,怎么拼死挣扎也逃脱不开。
贺常棣一臂揽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省得她靠到冰凉的墙壁,另外一条手臂撑住她脸侧的墙壁,这样居高临下的壁咚,差点让楚琏紧张的心跳出来。
贺三郎这样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楚琏觉得自己没气势,低了头,不愿意与贺常棣幽深的眼神对视。
她这头一低,贺三郎的视线就直接落在了她乌黑的发髻间,绸缎般的黑发上,两只镶嵌了红宝石的金蝶颤颤巍巍,好看的不像话。
他心口一紧,怒火情不自禁就退却了一些。
他记得很清楚,这两只金蝶钗是他亲自挑选的,挑的时候他就想着,这两只金蝶一定最配她,如今戴在她头上,果然如他所想。
贺常棣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他伸手抚了抚楚琏如云的秀发,又在那两只金蝶钗上轻轻碰了碰,低沉磁性的声音柔和如水,“很美,很适合你。”
楚琏正埋头想着怎么与他摊牌呢,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类似表白的话,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刹那就对上贺三郎来不及收回的温柔目光,见到他匆忙将手放下,忽然恍然,明白过来他刚刚说的是她头上戴的首饰。
心里虽然也有些小甜蜜,谁不喜欢被自己爱人夸赞。
但是楚琏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才不会被贺常棣一句迷魂汤给灌醉。
她秀眉一拧,“贺三郎,你既然要好好谈谈,就别岔开话题。”
贺常棣脸庞虽然还如在旁人面前那般僵硬冷酷,但是深眸里的情绪已经完全变化。
楚琏今天穿了一身石青色绣着蔷薇花的家常儒裙,颜色素淡清雅,因为小书房里烧了火墙,楚琏外头都没加上一件大氅或比甲。
衣裙虽然是冬裙,布料厚实,但也是单层的,随着楚琏的呼吸微微起伏,实在是叫人看的不愿意移开眼睛。
贺常棣顷刻就觉得喉咙发干,他喉头动了动,艰难的移开视线,这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