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偌无奈道:“你是想问他么?不过,首先你要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八榕皇的。”
欧阳诺说:“离谷之前,家母将鬼脸面具交给我,说只要有了它,就能认出八榕皇。在宝物之战上我看见你的第一眼,鬼脸面具就有了反应,我主动找你挑战是想进一步确定。”
“那你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来与我一起对抗兽潮,也只是想要见一见他吧?”
欧阳诺没有回答,算是默许。
北偌缓缓站起来:“对不起。我如今修为不够,无法支持他的灵魂觉醒,没有办法让他与你相见。”
“那要到什么境界才可以?”
北偌无法对此做出估量,询问木头,木头一边啃鸭梨一边悠闲自在地说:“炎老哥的话,起码要到御凝境。”
“进入御境,修炼的速度还不如在人境一半快,保守估计,到御凝境起码也要十年时间,那还是在没有任何瓶颈,有合适灵药和充足灵气的条件下。”北偌默默道。
欧阳诺闻言,低头不语。
他默默伸手摘下面具,露出一直遮着的脸庞。
欧阳诺一张脸白皙若瓷,比一般女孩的肌肤还要娇嫩,五官偏向阴柔,但也不失男儿的潇洒英气。
北偌尚还在打量他,没成想他突然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他给北偌的印象从来便是沉默寡言,高冷孤傲得像个暗夜的君王,以至于他做出这种有辱男儿尊严的事,令北偌甚为慌乱,愣了大半晌才略显慌张地将他扶起。
欧阳诺却不肯,依旧跪着,北偌很是焦心地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可好?”
他声音仍然冷漠:“北偌,你答应我,三十年之内一定带我父亲来贯日谷。”最后,他抬起头,眼里噙着泪水,“那是我的父亲啊!我娘等了他一千多年,到现在还在等他!”
北偌鼻头一酸,也是热泪盈眶,她蹲下来说:“知道了知道了,一定带他去见你!”
“一定!”欧阳诺再次确定了一下,见北偌连连点头,才放下心来,将面具重新戴好,而后站起。
一旁的木头歪着脑袋问:“你娘,是欧阳雪妍吧?”
“前辈知道我娘?”
木头轻笑:“当年炎老哥觉得自己亏欠爱人太多,只当自己是真死了,求主然不要告知欧阳雪妍他成为守护灵的事,只盼望她会渐渐将他忘记。没想到一千多年,她居然还在等么?真是痴情啊!”
他又抬起小脸做回忆状:“当年炎老哥也是仙界的一代天骄啦,人又是英俊潇洒,多少女子倾心于他!但他一心只在修炼,无情无义也是出了名的,被他伤了心的女子也是无数。
“只有你娘欧阳雪妍一直坚持着,无论被他拒绝被他伤害多少次 ,都一心一意爱着他。甚至后来,你父亲被斩去左臂,打断右腿,瞎了双眼,她还是毅然决然和他在一起。原本结局可以挺美满的,结果还是炎老哥他那榆木脑袋想不开,真是害人害己。”
说到炎迟的遭遇,欧阳诺不免痛心疾首,但最后他摇头反驳:“他们没有结束!我娘还在等他!”
木头笑弯了大眼睛:“没想到你居然不恨炎老哥,你难道不认为他辜负了你娘,又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吗?”
他语气淡然:“我知道力量对一个强者的吸引力,况且我娘都不恨我爹,我又如何恨得起来?”
这时,北偌幽幽开口:“这么说,你也有好几百岁了吧。”
欧阳诺点头。
北偌静静凝望他,眼神平静如水:“你的修为绝不只在御之三境,其实你可以杀了我,取走炎迟的魂魄的。又何必再等三十年,方才还忍辱向我下跪?”
想起传闻,贯日谷的欧阳诺十岁修为便已到人境五段,以他的天资和地位,加上几百岁的年龄,怎么可能只在御境?
所以她不懂!
徵云鹤朱常为图誊对她下杀手,她不怪朱常,甚至完全理解那种为见思念至深之人不顾一切的心情。
但她搞不明白欧阳诺,她实在想不通,高傲如他,为什么会在忍辱求人与轻易杀人之间,选择了前者。
欧阳诺缄默片刻道:“我只知道,我爹愿成为你的守护灵,一定是真心认可你的。若我杀了你,他知道了一定不会饶我,我娘也一定是这样的。”
他说到最,语气之中甚至带上了几分轻松的笑意,即使他戴着面具,北偌也确信,他一定笑了。
北偌心上一颤,似有什么暖暖的东西流进心田,舒服得不得了。
“你放心,我承诺了便一定做到的!”她与欧阳诺重重握手,定下了这个承诺。
不久,东辰与裂虹犬回来,看东辰凝眉深思的模样想必是受益匪浅。
“各位,既然符咒已解,那在下便带你们出去吧。”裂虹犬不忘图誊的嘱咐,郑重其事道。
临走前,金兰望着这洞府思索:“这是那老魔头的洞府,为何却不见他的踪影?裂虹犬也说没有见过他呢?”
“或许是被吸了血丹修为大减,在这鬼地出了什么事吧。”北偌说。
金兰也不再多想,就此作罢。
裂虹犬化成原形,带着四人腾空而起,直奔鬼地出口。裂虹犬被鬼地阵法所束缚,在出口一里外就不得不停下来。四人谢过裂虹犬,徒步走完剩下的路。
出口与入口差不多,亦是一个黑乎乎的山洞,四人进去后走了大概一刻钟就出了鬼地。
森林之中,早已等候多时的凌子绪等人,见北偌他们走出来,皆是欣喜若狂。
一旁的金斐默不作声,小小的眼睛看着北偌,尽是无法掩饰的怨恨与阴冷。
英雄会最后一轮在三天后举行,活着从鬼地出来的人不足五十人,但大凡留下来的皆不是剩油的灯,最后一轮的角逐必是激烈无比。
北偌不敢有丝毫松懈,三天里一直日夜不休地坐在大掩微璃玉上修炼。
东辰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他一出鬼地便准备回去,原想来见北偌最后一面,无奈北偌在房中修炼,他脚都没跨进门槛便被木头赶走了。
三天飞逝而过,等到决赛这一日,北偌早早便起来准备。
决赛的举办地点设在朝泰山庄后山一处断崖,崖上建有一方宽阔的平台,三面皆临深渊,终年云雾缭绕,放眼望去只见远处几座高山的山顶。若是日升日落之时,这里会是一处绝妙的赏景之地。
在平台中央,有一根一丈多高的石柱,整根柱子被黑色绒布全全罩着,但依稀还是能够分辨柱子中段捆绑了一个一人高的物体。
北偌盯着那柱子看了许久,总觉得心头有什么压抑着,十分不适。
此时这方平台上聚集了差不多一百人,皆是庚乾的精英或地位显赫之人。
庚乾王朝的皇室自然也是亲临现场,在平台之外的御座中观看。凌琴悠蹦蹦跳跳地跑去和自己的父王母后打招呼,时间差不多了才被凌子绪拖回来。
北偌亦在御座处发现了皇甫猎,他一如既往地慵懒随性,一国之君就坐在不远处,他还肆无忌惮地将脚翘在桌子上,咔咔地嗑着瓜子,惹来众多皇亲国戚的不满。
不久后,无关人员被要求退出场,场中只剩参赛者与比赛负责人。
金斐身后跟着一众长老,笑容满面地走进场中。
金向鸿的死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想必是金族将消息压下来了。
因此不知内情的人不会发觉金斐此时的笑容有多寒冷可怕。
他挺着大肚子走上台,笑容可掬道:“恭喜各位,历尽艰辛,终于是在万人之中脱颖而出了!正如这场集会的名字,你们都是英雄,都是我们庚乾,都是焕金域的英雄!现在,就由金某向各位介绍英雄会的最后一轮比赛的规则。
“规则非常简单,比试谁能在此物上留下最深的痕迹,最终取前三名。奖品将在会后由金某亲自赠予获胜者。比赛顺序不限,但每人皆只有一次机会,请各位慎重考虑。”
金斐说着让开圆滚滚的身子,后面出现两名金族弟子,上前取下石柱上那块黑布。
嚯的一声,柱上捆绑的物体终于展露无遗。
现场随之一片哗然!
北偌更是当场呆若木鸡!
那是一根靛青色的高大石柱,柱上由铁链捆绑着一大块足有一个人高的血色晶体,仔细看,晶石内似乎还隐隐浮现出一个枯瘦的人影,在阳光照耀下放射着刺眼的光芒,很有些诡异的意味。
太像了!靛蓝色的石柱!和记忆中的太像了!绝对是靛青驱魔石!
那血红色的晶石,不会是……不要啊!
一百多人一阵寂静,谁都不愿第一个尝试。
半晌后,终于有人跃跃欲试,一名男子走出来道:“我先来!”
“姓名。”
“赵传!”
那名金族弟子做了登记后便请他上前。
赵传抽出背后一把闪着寒光的斧头,站在那晶石前积蓄内力,而后只听他大喝一声,身子腾空而起,对准那晶石一斧狠狠劈下。
众人可以感受到赵传使出了起码八成的内力,且散发出的气势的确不低!本应当是削铁如泥的力量,却只听“铿”的一声,那晶石表面依旧光滑平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赵传咒骂一声,不信邪,又换了另外一篇更猛的刀法,连砍了那晶石不下百刀,但一片连绵不绝的“铿铿”声过后,却只剩下气喘吁吁的赵传,那血色晶石竟没有任何变化。
“下一个。”裁判语气平淡道。
众人领教了晶石的厉害,都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人上前,终于有人在晶石上留下了几道痕迹。裁判记下那痕迹的深度后不久,那痕迹竟是自动愈合了,看得众人惊异无比。
“老金……老金……”北偌一直在心里呼唤金兰,他的的声音却自始至终没有在耳畔响起,北偌知道金兰不回应她,绝不是因为在场的高手太多怕自己暴露。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怎么可以允许别人在金兰的尸身上随意乱砍!她绝对不允许!!
金兰见北偌一步步走向那靛荆驱魔石,终于慌忙开口说:“主人,不要去!这是陷阱!金万齐他们一定在看着!就等您出手将您擒住啊!”
“不用说了老金,我是绝对不允许他们这样对你的!我一定把你救出来!”北偌步履不停,凛艳的丹凤眼神透着刀锋般的寒芒!
口袋里变成翡翠的木头也急了,正准备出来阻止北偌,北偌却抢先捏住它,用灵力将其包裹,木头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这种封印之法只适用于灵契,仆人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同时也无法反抗主人的灵力,不过等灵力消散,这种暂时的禁制也就失去了作用。
见北偌走出来,金斐依旧含笑,只是这面具后是怎样一副恶毒的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