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魈铁槊一指,杀气迸发而出,他这一运功加重了伤势,额头的血流过了眼睛,显得极为恐怖。他的眼神十分坚决,似乎想由自己来结束这场纷争,继而沉声道:“仙界已毁,我的使命也算完结,再无留恋之处,以我的性命来保全你们,也算是因果得报了。”
沫兮冷一愣,不明白他话中含义,隐隐觉得他并非是只想保护奈九姮娥等人,诧异之际,见他脚下燃起了火圈,手中的夺天槊金黄璀璨,炽热蒸腾,形若铁水。忽地狠狠插在地上,随之两手快速结印施法,只听他道:“八卦驱风破!”
法阵一出,飓风顿起,有龙卷驰骋,亦有倒立的龙卷飞吹,登时让天地间狂风暴雨,处于了波涛汹涌之中。场中人难以立足,尽被狂风吹走,不分敌我。
一番波澜混乱之下,再也看不到人的身影,只见一只白鸽坠落而下,沉入了煌海之中……
这招法阵乃是双色瞳“夜饮风”下的一招秘术,是乌魈使劲浑身解数而施展,为的就是将所有人分散各处,起码暂时阻止这一场纷争。对于双方优劣来说,算是平等,因为乌魈十分担心墨媂,怕她再战斗下去会丢了性命,因为大冥宫的援军迟迟没有到来,反倒是乄代家族的铁骑已经逼近了。
被吹散之后,墨仙湖北方百里之外的小岛上白岈两眼着泪,看着慢慢消失的绾晴,忍不住喊道:“等一下!”绾晴见继续维持人身状态也没有多大作用后,便想变回玉璧,但是一与白岈相见后便心有不忍。她紧咬着红唇一言不发,秀发遮住了她的表情,最终也没有说话,便幽然回到了“姻缘合璧”之中。
白岈孤零零的一个人,痛如刀绞,无论怎么呼喊绾晴始终没有再现身。想到她每次现身都是忍着“姻缘合璧”的束缚力后,便挥去眼泪,咬牙切齿地誓要打破这个封印。
热血之下,毫不顾及,四处寻找云仲阳。途中遥见,丁若雁背着一个人,身后跟着数千人,各个狼狈不堪,其中亦有摩崖、长孙两人。
这帮人死守虎邑、鹤郸时,因九阳仙府的崩碎而陷入绝境,死伤极为惨重。生还的当然不止这千人,被吹散许多,逃跑许多,眼下就剩这点人马。
其中一人愤恨道:“沦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你们害的!”又一人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把我们害得这么惨,你们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仙界!”众人纷纷谩骂,少时各个弃械义愤而去。
本是千人,这下仅剩下了丁若雁、摩崖、长孙以及昏迷的丁若灷。丁若雁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急切的问道:“我娘呢,她人在何处?”
白岈道:“被谷梁薇带去了有朋岛。”
丁若雁长叹一声,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问道:“我妹妹也在有朋岛吧。”
白岈点头应道:“啊……回去吧……云仲阳在哪里?”
丁若雁见他没有放弃的念头,心里觉得奇怪,见他鹤氅染满了血迹,想是伤得不轻,对他执意要找云仲阳更是匪夷所思,按理说他该去追杀奈九姮娥才对。便问道:“不知道……你找他做什么,何必这么着急?”
白岈没有回答,腾云而起,四处观望了少许,忽见西面有两人在厮杀,由于距离过远而无法看清他们的样貌,只见是两个黑色影子斗来斗去。看了良久,方知一人使得的是“双雄猎杀”,一人使得是“魔然访式”,确定了两人是申屠司夜与闻人访仙后,白岈便继续赶路搜索。
似乎没有担心,或许是着急,一味地赶路而已。
不知走了多少了里路,不知是日落还是黎明,遍体鳞伤的他脑中什么也没有,浑浑噩噩,漫无目的的走着。迎面走来一众人马,他也视若无睹,与其擦肩而过。这队人马先是一惊,在白岈走来时吓的战战兢兢,一动也不动。见白岈并未拔剑,为首的那人十分好奇,转身轻问道:“你这是哪里去?”
白岈回过神来,见是端木式昭后,眼睛忽地变得冰冷锐利,直把他们吓的哆嗦不已。白岈凝眸问道:“云仲阳在哪里?”
端木式昭见他急于寻找云仲阳,便知他的目的是易经剑,这才松了心,回道:“我也没见过云仲阳,只见镇魂鸽坠落身亡,尸体被大海吞没。九阳仙府已毁,我等无家可归,于是想去神王殿落脚。如果发现云仲阳的下来,一定会派人去有朋岛通知你。何必急于一时,先养伤为妙。”
他畏惧白岈的武力,故而唯唯若若,十分客气。之所以不走,是想投诚献忠,因为想在神王殿落脚的话,必须要除去奈九姮娥,有她在谁也别想在天空的浮岛上立足。而有能力对付奈九姮娥的人也只有白岈了,至于云仲阳恐怕有心无力,因为他已经没有兵马了。
白岈看出了他的心思,但没放在心上,轻应了一声,便继续赶路。途中因旧伤发作,加由数日未食而昏迷,等醒来后却见身边坐着一位白衣女子。他以为是做梦,揉了揉眼睛,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羽滢莞尔一笑道:“别忘了朱妤附身在神霄剑上,是个阴魂不散的鬼啊,她自然知道你在哪里,也知道你干什么,我们放心不下,所以由我跟四娟前来照顾你。四娟出去采果子了,一会儿就回来。”
白岈休息了一夜后,方才感觉的痛,仿佛骨骼具碎,身子像是棉花,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由羽滢扶着,才勉强做起来。他蹙眉沉吟道:“婼苒呢?”
羽滢道:“朱妤带兵包围了大冥宫,婼苒从旁相助,也没有闲着。可惜好景不长,墨媂突然回来了,朱妤、婼苒大败而回,我们也就丧失了拿下大冥宫的良机。不过你放心,墨仙湖还被薛弋他们包围,我们的局势也很乐观,你好好养伤吧。”
白岈道:“那云仲阳呢?”
羽滢笑道:“别着急,一定能救绾晴姐姐,你还是好好养伤等着吧,免得救了她你却又麻烦了。”
白岈沉吟道:“我……我……没有出手……闻人访仙与申屠司夜还在厮杀……”
羽滢道:“这个等你伤好了,我再跟你算账,现在不拿你出气。我想也没什么危险,我爹的武功不比你差,她可是被舅公指点过。反倒是你让我们操碎了心。”话讫,捏了捏白岈的鼻子,哼了一声后,便起身走出了山洞。
白岈在羽滢面前装出一副听话的样子,见她走后便沉不住气,盘膝打坐疗伤。听得洞外有动静,便又急忙躺下装睡,如此反复四五次不但没有效果,反而累得不轻。他见久久没有起色便懒得去装,稳下心来运功疗伤。由于五人看得紧,白岈难以脱身,只得休息了四五日之久。
这段时间发什么了不少事,先是大冥宫宫主枇雅娜出兵,连挫以朱妤为首的大军;再是北吹紫现身,喝令朱妤遣散乄代家族。朱妤迫于压力,不得不依令行之,如此一来,裳谶带领神犼反回,并将携秀山舫归还霞韫染;有扶苏、薛弋亦带人返回了揽妖宫。
这件事情传入白岈耳中后,惊得他错愕不已,他万万没想到师父会出山,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逼迫朱妤解散乄代家族,使得自己的复仇变得极为渺茫。
他愣怔不语,坐在崖巅愁眉不展,他不明白不理解,师父为什么要护着奈九姮娥,为什么不帮自己,现在已经证明绾晴是无辜的,是被陷害的,为什么不解除“姻缘合璧”。
羽滢怕白岈生气,顾虑他会去找北吹紫理论,生怕他被北吹紫也打成“玉璧”,便安慰道:“这也怪不得仙子姐姐啊,毕竟九阳仙府的毁灭引发了众多灾害,有很多人遇难。虽然不是我们做的,但也难辞其咎,没有阻止,行动过于鲁莽,也难怪仙子姐姐会生气嘛。”
白岈道:“可为什么要逼迫朱妤遣散乄代家族?”
羽滢道:“或许是因为鱼龙混杂,仙子姐姐认为会有难以预料的暴乱发生吧。”
白岈道:“如果是这样,要如何对付奈九姮娥,她可是还有大冥宫、墨仙湖、冥雪岛三处地方,兵力何止过万?云仲阳已经没有兵马可用,这分明是包庇奈九姮娥嘛!”
羽滢喃喃道:“我们不是还有渔美人吗?这可是正统军,利于掌控,不会引发难以控制的局面。我相信仙子姐姐一定有她的想法,不会去纵容奈九姮娥的,否则她应该来教训你呀,不是没有嘛。所以,这就表明了,她也认为该教训奈九姮娥。”
白岈充耳不闻,又气又恼,桃娟见他快要发作的架势,急忙说道:“你先别着急,我们看看大冥宫的动静再说。”白岈冷声道:“看什么!”
桃娟道:“看奈九姮娥敢不敢出兵呀——你想,北仙子在这种时候现身,无疑是对我们、对奈九姮娥的一种警告。警告我们都不要乱来,否则她会出手。羽滢的话在理,九阳仙府的毁灭伤及无辜,真把仙子激怒了。”
白岈义愤道:“那为什么偏偏对我发火,杀鸡儆猴吗,她为什么不帮绾晴讨回公道,反而剪切我的羽翼。你倒说说看,我不生气的理由!”
羽滢气道:“那你去找仙子理论,让她说个理由,干嘛对我们发火。你要去,谁也不拦你,大不了每年清明给你扫墓!”白岈一怔,急忙收止情绪,低头一言不发,他虽然义愤不平,但着实没有勇气去找北吹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