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韫染带白岈来到厢房门前莞尔一笑,白岈起先一怔,胆战心惊,不知她又打什么鬼主意,但闻到熟悉的茉莉芬芳之后,他就乐开花了,喜道:“绾晴在这?”霞韫染轻点螓首,笑道:“嗯,我怕你一人出事,所以不妨让绾晴陪着,你也好趁机哄哄她,反正我关了她几日,她一定觉得很闷了。”
白岈喜处往外,全然忘记在芦风客栈等他的朱妤,连声答应。这时采金吧唧吧唧的咀嚼着苹果,一路翩跹飞舞而来,似乎没有看见白岈,从窗户中飞入,兴冲冲道:“绾晴。”她大喊一声,但见里面热气腾腾的,讶道:“乖乖,到底喝了几杯茶,怎么满屋子的水气。”
正在喝着茶,桌上有一火盆,支架上茶壶咕咕的开着,她也不管,盖也丢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盯着壶里,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像很神奇的一样。采金把脑袋凑过去,问道:“在煮什么?”绾晴也不吭声,壶里是冰块,亮晶晶的,但是却不融化。采金道:“我的《无极道藏》呢?”
“扔了。”
“扔了!你居然把人家的书本给扔了!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到底扔哪里了!”采金气呼呼的叫道,一时着急忘记是跟谁说话了,当即觉得不妙,提心吊胆。绾晴玉手一挥,就打在了滚烫的茶壶上。疼的她咿呀直叫,捂住小脸气骂了一番。
绾晴无聊的吐了口气,便伸手去茶壶里把水晶块取了出来,热水在接触她洁白的手指时竟然一下子结冰了,连桌子也是冰霜蔓延,冰锥倒挂——“唉……羽滢要是跟水晶一样结实就好了……”
“你到底把书本扔哪了,那可是霞庄主送我的!”采金用手扇着风,吹着烫红的脸。采金看出她有些无聊,看来是被羽滢折腾惯了,没了她身边安静了许多。
“或许在小雅书房。”
采金两耳一竖,小胸一挺,麻利利的、乐呵呵的出门,这才发现白岈,见他鹤氅觳纹如雪,抱着一本书坐在草丛里,静静的不知道在注视着什么,他的样貌很清秀,但却挂着迷人的忧愁,一副沉着冷静的眸子宛如悬崖间苍松的气韵。硬朗的身躯近乎于无的状态,散发着莫名的气息。
霞韫染已经离开,采金斜眼道:“干嘛不进去。”
白岈抖了抖身子,震落了杂草,站起来笑道:“怕挨揍。”采金笑道:“那你还来。”
这才发现白岈抱着的是一本《道藏》,约有四百多页的厚度。道藏是道教书籍的总汇,表面上这些张数是无法全部记录的。实际上它是时下流行的《无极道藏》,这些张数只是目录,和相对的简介,标题里含有神奇的术式,只须解答相应的术式,就会变成想要的书。
采金好奇道:“你送我的?”
白岈偷偷向屋里看了几眼绾晴,绾晴早已知他到来,两人眼神一对,绾晴白了白眼,扭头一侧,也不搭理他。白岈挠头苦笑道:“庄主怕我闷,送给我解闷用的,你喜欢拿去吧。”采金道:“这倒是哦,绾晴不爱说话的。”白岈正要走入门内,忽见杀气飙升,一刀刺来,急忙拔剑格挡,砰的一声,但见神霄剑只把出了一尺,绾晴的龙切已然刺在了神霄剑之上,再也无法抽动分毫。
无形之中仿佛自己的力道全被绾晴化解,但是体力充沛,内气沛然,却始终拔不动宝剑,委实一副有心无力的窘况,白岈苦笑道:“这又是什么招式。”绾晴收刀呢喃道:“洗魂其四,生杀由我。”白岈唯有挠头傻笑,一句话也说不来,曾经威仪的气质,顿时柔弱武力,像是傻小子一般。
采金叹道:“又打,干嘛见面就打,你还生气呢!”绾晴冷声道:“打招呼而已。”她岂会不知道朱妤就在山下,消息乃枇雅娜所告知的。
白岈喃喃道:“我们……我们……我们一同去探索‘揽妖宫’,希望能安抚有扶苏。”绾晴心情一喜,但不露于脸上,斜了白岈几眼。采金惊喜道:“那我呢?”白岈笑道:“你留下。”
采金气鼓鼓道:“哼,你让我去都都不去,我找枇雅娜玩去。”
两人谈话间,绾晴早已收拾好了包袱,冷冷地盯着白岈不放。采金道:“有扶苏被烧伤,即便没死,恐怕也容貌尽毁,皮肤见不得光了。最近的确有妖精于暗中行动,但是不是她,也难以确定。”
霞韫染道:“有什么困难,就传书于摩崖老人,我帮不了你们,也只有摩崖老人可以暗中相助,再者我见岑虔也是个光明磊落的英雄,值得信赖。将来有一天,我还希望你能放过访仙一马,算是我帮你们的条件吧。其实访仙虽然性情大变,但是他的心还在徵梦泽,并未背叛师门。”
白岈道:“庄主放心,其实采苓、阳婀他们并未让弟子找闻人访仙算账,再说他武功出神入化,您没必要担心。”
霞韫染叹道:“说到底,你也好他也罢,还有羽滢,都是因为我才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绾晴道:“也怪不得你,都怪乌魈,我们迟早会将森罗道妖孽铲除干净。谁还没有眼拙的时候,我师父的眼睛也瞎过一次。”霞韫染苦笑不已,知她是在骂白岈,便安慰道:“你呢也就别生气了,都是朱妤的伎俩,你可能被她给骗了。”
绾晴冷不言语,高冷的宛如雪天里的一株红梅。
白岈怔怔出神,遂让采金相助,传书于朱妤。朱妤见到书信后气得脸色通红,猜测到八九不离十,想必又与绾晴重逢了。她红唇颤抖,鲜红的指甲抓的桌面吱吱作响,划上了五道爪痕。这爪痕阴森黑色,冉冉生烟,仿佛被毒气侵蚀一般,正是“芔吸法”的阴戾之气。
她恨不得杀上携秀山舫大开杀戒,怎奈心中放不下白岈,生怕被他记恨,只能忍着一肚子火气,展翼而回。去了奘漠陵,然而在她走后不久,她所抓扯的木桌噗地一声化为了烟尘,激荡了缕缕喧嚣,最终尘埃落定,似乎被大地所吞没。
白岈还被蒙在鼓里,或许过于简单,或许他真的心慈手软,连斩杀妖孽都难以下手。明明自己很弱,却见不得奄奄一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与绾晴稍作叙旧,便去向霞韫染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