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昴岩华此时骑着马向着紫金街而去,紫金街是天河城东的小城和乐城里最繁华的地段。沿着落金河,都是各种店铺,卖点心的卖珠玉的、卖饰品的应有尽有。到了夜晚,街道两旁就会摆出挂着各式灯笼的摊子,照样还是人声鼎沸。
乌昴岩华刚走到街头,这时一大声高喊从顺发祥的赌场外传出来,李羚站在赌场外,又开始喊了起来,:“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又偷家里的钱来赌,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东西,让我不省心,又不去上私塾了是不是……”最后的声音直接高了八度,大有穿云裂石之势。
赌场内的吕奎霖,只有十七八岁,是一个小胖子,长得并不白,一双小眼睛很有精神,模样却也不错,很像正在赌外发飙的母亲。
跟他一起赌的人听到外面的声音,都道:“你痛快儿走,你一刻不出去,这半条街都安宁不了。”
吕奎霖将刚赢来的银子揣进怀里,一露白牙道:“不好意思,下旬休学了再玩!”刚一出门就被白胖的母亲一把拉住,嘴里还不停的在说着不好好读书,就没出息的话。
二人刚转过一个街角,李羚伸手将吕奎霖怀里的银子掏出来,这时笑道:“儿子,这回赢了多少钱?”
吕奎霖道:“妈,才三十两,说好的一人一半啊。”
“你个小子,要钱做什么,你爸要回来了,跟他讲去。”
“妈,不是说好了一个多月砍这些肥羊一回,也不能让我光乐呵,来点钱花啊!”
“我还得去玩会叶子牌,这些钱我先拿着。”
吕奎霖有一手好的老千的本事,通过各种赌术每次都能小赢。李羚有时就来一喊,这样吕奎霖也就有了走的理由。他母子家境十分好,但就是觉得赌来的钱花起来更有便宜的感觉。
这时一个长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人笑着走了过来,此人正是吕俗,只是相貌与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却还是那种普通到让人怎么也记不住的样子。
李羚也看见他了,张嘴骂道:“你个不听话的东西,又去哪里剑挑红尘去了,又有两个多月没见到你,明天痛快儿地拿行李走人!”
吕俗却是开心地不得了,道:“媳妇,又长肉了,这不出去给你买糖去了吗,吕奎霖,你个小玩意儿,不是今天上学吗?”
吕奎霖眨眨眼睛,道:“爸,那个我,我回来说吧。”说完转眼没影了。
李羚道:“这儿子你也不管,经学都考完了,明年就是理学了,你那大城的朋友说过,只要他理学过了,就安排进到一个部里,你得督促他啊。”说着话的模样就好像刚才这母子没有一起来赌场圈别人钱一样。
吕俗道:“知道了,我儿子心里有数……”
“有个屁数!”
吕俗知道自己总在外面,对老婆还是有些亏欠,只能走上前来,从怀里拿出一块金子来。
李羚这才嘴角动了一下,给了金子一个笑脸。
吕俗道:“你先去玩叶子牌,我一会就去找你。”
李羚知道吕俗有重要的事情,但毕竟在家跟前要比出门强,另外叶子牌局应该已经在等她了。就用手打了吕俗两下,自己去玩去了。
乌昴岩华将马交给一个酒楼伙计看着,自己挤进了一个棚子中听起了书来,天河城正值酷热之中,讲书之人就是搭了一个棚子,上面有个盖子在挡着阳光,听书人买碗冰水,就能消磨这一下午的时光。
这天河城居民平时都喜欢听人说演义。这演义有历史、有言情、还有武者的传说,最近火的还是在寒州发生的两次大战与秋叶城之战。
在华州,青玄派的人在民众心中倒不是反面的角色,只是依据说书先生的立场不同,对各人讲得也各不一样,古秋雨就被有的说书人讲成是有情有义的剑侠,有的便就讲成了是个疯子。反正这个人以前从来没有在江湖中听说过,怎么编排都行。
今天这段正巧就是讲得就是吕俗大战王啸龙,讲得吕俗双手持两把火红的刀,面对身高一丈的王啸龙,二人砍杀死了上百人之后战到了一处。
乌昴岩华心道:“今天自己来这里倒也是找个姓吕的。”
吕俗过了一会也进到棚中,离乌昴岩华远远坐下,乌昴岩华见吕星汉来了,喝了一口冰水,看向那说书先生。
吕俗在家乡的名字就叫做吕星汉。
这时乌昴岩华耳中响起了吕俗的声音:“岩华,现在天下武者都在向华州而来,你要将在天河城各处的栾族人都调动起来,注意一切动向,还有整个天河城内你有交往的各种人等都要利用上,但千万不要与任何一个武者在此时有联系,除了木家兄弟。”
乌昴岩华点了一下头,仿佛是听书听到高兴了一样。这时说书的已经让吕俗将王啸龙打飞几次了。吕俗听得也点了点头,心中好笑,心想明天要是换了个人来讲,自己可能就让王啸龙打得满天飞了。
但还是扔了一个大钱过去,自己就离开了。
李羚玩叶子牌的地方却是一个豪华的地方,高高的屋子,分为十几个单间,单间屋中间一张桌子,周边有两个大盆放在架子上,大块的冰放在盆中,让屋中温度下降了许多。
桌子上放着背后刻着相同叶子的骨牌,四人抓了十七张牌,要凑成副子与将。
别人哗啦一声,牌一倒,李羚一脸通红,喊到:“怎么又和了,我这都八两银子了。”说完把金子拿出来狠狠放在桌子上,叫到:“这把我加个番!”
这时天河城何主簿的夫人道:“哎呀,大羚子,一到夏天,你家的冰室一天都进得是百八十两的银子,还差这几两银子啊,你家老吕还常年在外做生意,一回来不又得千百两银子啊,还心痛这几个。”话没说完,天河国礼部员外的夫人又将牌推倒,李羚又拿出了一两银子。
李羚这时才道:“今天是什么牌!哎呀,各位姐姐别笑话了,我们这小本生意,一年就四个月的收成,你们也知道那到了冬天光是从山里运冰就得花个三千五千的银子,到了现在又天天担心这冰室里别出什么意外,进了一点暖气,就全完了,哪像各位姐姐,活得自在快活啊!”
吕俗这时已到了屋中,却没一个注意到他,这也没有办法,他不光长了一张普通的让人记不住的脸,还有一种让人总是注意不到他的本事。
看着老婆,想着马上就可能发生的事情,他还是安稳的,毕竟在自己的家乡里,他用的是自己真正的脸,真正的名字,由于在自己的家乡,他也被告知不要出手,只要将一切记清楚汇报就行了。
这时李羚看见了他,一边向赢家扔出去一两银子,一边说道:“你来,你来,一来我就输。”
吕俗苦笑道:“老婆,你底是让我来还是不来啊!”
这时外面变得闷热起来,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乌昴岩华回到家中,叫来了自己的妹妹安应达,乌昴岩华道:“栾族现在已经不可能在正常的情况下抵挡住涯国的进攻了,许多栾族人都喜欢上了这华族人的生活,喜欢穿着布与丝绸的衣服,吃着米与油水煎的菜,还喜欢说着华族的话。许多杂西(姑娘)们到了涯国生活,就是这天河城也很多,还有的杂西不要脸的当上了卖肉的人,更可怕的是卡发(小伙子)们,为了银子去给华族当兵,去当录库(强盗),这些年来,我看到了很多的卡发在天河城里当小偷,为了他们让他们成为栾族的真正的汉子,我用了太多的钱,为了钱没有办法还得认吕星汉做为我的头领,现在吕星汉说是一个机会,能让华州乱了起来,让南方的族人能够有机会解放。”
安应达穿着半袖的衣服,手里拿着纸扇,将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说道:“哥哥,你不在南方很多年了,家里人的日子现在过得很好,铁与布都够用,林子中有了粮食,部族之间战斗也很少了,人口也多了,我们这一代都觉得涯国还是很好的。”
乌昴岩华知道妹妹说的是实情,看着她道:“安应代,我很小就来到这里,过得是富贵的生活,学得是华族的字与说话,只有我才知道,华族人是怎么看我们的。我们就是录库与野人。涯国要的是我们的六牙象与藤子,要的是我们去当兵为他们征战四州。现在的安逸只是为了让我们服从。你也知道不服从的览同部去年就被涯国灭了,将他们的族人押到千里外的涯国成了种地的人,只要三二十年,他们就不是栾族人了!”
安应代说道:“可是涯国太强大了,有万里的领土,几千万的人口,我们这些小飞虫又怎么能咬得动大象啊。”
乌昴岩华道:“只有扰乱了涯国的后方,又不要与涯国打起仗来,让他们华族人与穿棉衣的人都自己打起来,我们才能摆脱掉涯国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