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登门拜访,气氛也比楚峥岩想象的轻松愉快得多。
爸妈像所有的对待儿子头一次带女朋友回家的父母一样,虽不过分热络,但也始终礼貌周到,笑容可掬。
尤其是老妈,他生怕她会像之前那样,端着楚夫人的架子对汤一品不假辞色。没想到,她可能是真的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说,知道汤一品是自己唯一喜欢的女人,也就不再为难她了。
汤一品把送给楚峥岩父母的礼物拿了出来。
送给楚耀宗的是她听楚峥岩说的,他爸爸最爱抽的古巴雪茄。楚耀宗笑眯眯地伸手接过来收下了,“正好我的雪茄快抽完了,谢谢你啊,汤小姐。”
送给胡云秀的则是一条苏格兰产的暗紫色格纹的开司米披肩。胡云秀看了一眼汤一品双手捧着送来的礼物,抬抬眼示意身后的佣人接了过去,脸上仍是满脸笑容道:“还是汤小姐会选礼物,看看,这礼物送得多合人心意。峥岩,你也学着点,你每次送给老妈的礼物都没有一样是用心挑选过,能讨妈妈开心的。”
楚峥岩忙笑着点头称是。
汤一品垂着头瞟了一眼笑得毫无机心的楚峥岩,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家伙,也太纯良了,难道他没看出来,他那个笑得和蔼可亲的妈妈从头到尾,就没有碰过她送的礼物一根手指头吗?
还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呢?汤一品忍不住想到。
午餐也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进行起来。
胡云秀不断招呼楚峥岩给汤一品夹菜,一边又说道:“汤小姐现在是当红的主持人,我们家几个男人可都是你的粉丝了。峥岩不用说了,就连他爸爸和峥雄,有时间都在看汤一品的节目呢。”
汤一品正想谦虚几句,但胡云秀的手一摆,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说道:“所以呀,想来什么大世面汤小姐都见过了。那天峥岩要我们好好招呼你,我和他爸爸都还犯了难,说是像汤小姐这样的名人,还有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只可惜,我们家的厨子也没什么大本事,也不过只能做些家常菜,简素得很,让汤小姐见笑了。”
汤一品听她一口一个汤小姐,简直非要把自己支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不可。
又看看桌上的菜,看上去的确是些家常不过的菜而已,红烧狮子头,红烧鲤鱼,干煸牛肉丝,东坡肉等等。
汤一品正想说些什么,又迟疑了一下,先夹了一筷子试了试味道,忍不住在心里想,这桌家常菜,她妈妈果真是用了心的。
这些看起来很平常的荤菜,其实是全素宴。
所有看上去十成十的荤菜,不管牛肉还是鲤鱼,都是用素菜制成的。更重要的是,它们不仅有荤菜的样子惟妙惟肖,还有荤菜本身的味道。素的红烧狮子头,就是红烧狮子头的味道,素的东坡肉,就是东坡肉的味道,几可乱真。
他家的厨子的本事可大着呢。
如果没有吃过素菜宴,或是吃过了但平素吃东西粗疏的,怕是也就真的以为是一桌普通的家常荤菜了。
再因此胡乱评论几句,少不得就要露怯,贻笑大方了。
汤一品将口中的素牛肉丝仔细嚼了几口,待全咽下去了后,才笑盈盈道:“伯母说的哪里话。我们天天在外头工作,日日用盒饭将就,难得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今天才真是有口福了。再说了,现在社会,大家都营养过剩,外面吃的东西又油又不健康,今天还有机会吃到如此精致的全素宴,实在是托峥岩的福,和叔叔阿姨的关心呢。”
“我和你楚叔叔年纪大了,吃不了太多油腻的东西,难为你们年轻人,也陪着我们一起吃素,就当清清肠胃好了。”胡云秀笑得一派自然,好像之前早就告诉汤一品这是一桌素菜,不曾设下半点埋伏一般。
果然是宴无好宴。
汤一品只得提醒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生应付他妈妈笑着射过来的明枪暗箭。
好歹勉力支撑,将一顿饭吃下来,不曾出什么纰漏。表面看上去,倒也是宾主尽欢,可内里头,到底这餐饭都吃了些什么,汤一品简直没有半点印象。
好容易一餐饭吃完,一家人并楚峥雄也坐在一旁陪着汤一品喝茶。
正在闲聊着,一个电话打进来,说是临时有一个重要的电话会议,楚耀宗和峥岩、峥雄都得参加。
“看,还想听汤小姐多聊聊那些有趣的案子呢,真不巧。”楚耀宗一摊手。
“哎呀,你们男人们有事,就去忙你们的正事去。我刚好想带着汤小姐看看我新栽培成功的花儿,想来你们对那些花儿朵儿的也没什么兴趣,不如各做个的去。”
汤一品也忙起身,送楚耀宗他们三人上楼,说道:“叔叔你们尽管去忙正事吧,我正好和阿姨一起赏赏花。”
目送了他们三人离开后,胡云秀还是亲亲热热地携了她的手,朝外面花园里的温室的方向走去。
外头已是深秋,万物肃杀。
但楚家的花园里却还是百花斗艳。
远处种着成片的木芙蓉,正是开花的季节。寒风萧瑟,可是树上却开满了粉红色娇嫩妩媚的芙蓉花,半透明的花瓣颤巍巍的,在风中仰着笑脸。
再冷的日子,有着这样满树满树的娇花嫩蕊,蓬成一片彤云,也不觉得凄寒,反而有枝头春意闹的繁华。
再近些的地方,次第种着各色盛开的桂花,菊花,蜀葵,挤挤挨挨,不一而足。
花园已经美得不成样子了,真不知道他家的温室花房有种着怎样名贵的品种呢。
胡云秀携着汤一品来到温暖地犹如仲春的花房。里面竟然种着满山满谷的各色牡丹。
牡丹乃花王。艳色天下重。
往往一棵名品就价值不菲。古代时人们追捧牡丹,“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可即使在今日,这种说法亦不算夸张。
可是在楚家的温室里,竟然斗色七彩般种了满满一屋子。
除了刚才在吃饭的时候,饭桌中央插瓶的大朵大朵的金黄鲜妍的花王“姚黄”之外,此处还有各色名贵牡丹,甚至还有一些连汤一品都没有见过的珍品。
胡云秀拉着汤一品,一一地带着她认识,这是花后魏紫。这是被称作“孩儿面”的赵粉。这是花开红粉两色的二乔。这是因为花头下垂,纤纤醉态而得名的“酒醉杨妃”。
最后,她们一齐来到温室的最中央,在一个单独的花圃里,种着一丛与旁的牡丹都不太相同的牡丹。
胡云秀伸手招呼道:“来,过来看看这株黑牡丹,是我特地找花匠从洛阳移栽过来,好容易才培植成活的‘青龙卧墨池’。”
汤一品探身过去看着这株最为名贵的黑牡丹。
其实它的颜色并非黑色,而是紫得近乎黑色的繁复花瓣。所谓的“青龙”,则是花心中央绿色的花蕊,在墨紫色的花瓣的映称下,有如青龙盘踞于池中,顾得其名。
饶是汤一品自认为见多识广,但这种牡丹,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忍不住赞声连连。
“怎么样?我家的温室还是可以来看一看的吧。”胡云秀转头看她。
“岂止是值得一观,阿姨家的温室就算是搞牡丹展,也不是什么人有这种幸运可以随便看到的。且不要说这株如此名贵稀少的黑牡丹,就是旁的那些名种,养得如此花型饱满,花瓣繁复,也绝非易事。”
听了汤一品的评价,胡云秀知道她也是个懂花的人,并不说些谦虚的话,脸上的笑容也是矜持中带着自傲。
“听汤小姐这么说,也是惜花之人,应该知道,我们这里的气候并不适合养牡丹。”
“是。”汤一品点头道,“我们这里太热,也太潮湿,不太适合牡丹的生长。去年春节期间,我曾经专门去看过滨海公园的牡丹展,只可惜,和今天看到的牡丹比起来,实在是判若云泥。”
“那就是了,现代技术虽然发达,但是也有技术力所不逮的时候,就像这株青龙卧墨池,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移栽成功,而且开的花比在它的家乡还要漂亮。人们都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可是在我看来,无论什么种子,只要栽在我们楚家的土壤里,都可以大放异彩。”
胡云秀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把剪刀,慢条斯理地给牡丹修剪起枝叶来,一边说道:“只可惜,我家温室地方有限,并非什么样的花儿都可以有资格栽在这里的。”
汤一品心里咯噔一声。
胡云秀转过脸来,仔细端详了一阵汤一品脸上突然变得有些异样的表情,顺手把剪刀递给身后一直亦步亦趋的女佣,接过湿帕子细细地擦了擦手,方笑道:“看来你是个敏感的姑娘,是不是由花一下子想到人了?”
汤一品没说什么,静静的待她收拾好,随着她步出温室。
在花园里,看到地上的草坪的边上,有一朵极细小的黄色野花,她走过去摘了下来,递到胡云秀的手中,“阿姨,我其实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您看,您家花园里竟然也有那么小,那么不起眼的小花,一定是花匠们在收拾杂草的时候遗漏了,没有除干净。可是,‘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我倒觉得这朵花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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