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打住!”汤一品高高的伸出手挡在他的嘴巴面前。
就在听他说道蝇蛆有蛋糕上的奶油味时,整个人已经不好了,顿时觉得从此以后的人生大概要和奶油蛋糕绝缘了,否则,一吃起蛋糕来,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些上下翻搅,肉乎乎,白腻腻的蛆虫的形象来,实在是太坏胃口。
她忍不住翻着白眼道,“你是成心的对不对,你说了一大篇,我的食欲反而更坏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广东人什么都敢吃吗?”
“我真的没有骗你,是真的很好吃的。我先吃一个给你看。”何嘉磊一筷子夹起一个蝉蛹放在嘴里,现身说法。“哇,好香!”
汤一品看着何嘉磊吃完一个,马上又去夹第二个,第三个。
虽然她的表情还是不自觉地扭曲了一下,但看他吃得那么香,索性也把心一横,拿起筷子道:“好,自己点的菜,跪着也要把它吃完。”
说着,她在盘子里扒拉了半天,找到最小的一个夹起来,以壮士断腕的决心,闭着眼放进嘴里。
含在嘴里后,先用舌头感觉了一下,没有什么异常,再用力咬下去,咦,竟然没有自己以为的一口恶心的汁液喷出来,而是香香酥酥脆脆,没有任何的怪味道。
再加之花椒、孜然之类的调味料中和在一起,口感竟然意外的不错。
何嘉磊看着她的样子,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还毛毛虫呢,还一踩一包绿水呢,你当自己是在演贝尔的‘荒野求生’吗?”
汤一品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嘛,我哪里知道它是什么味道,我还不是只能凭感觉连猜带蒙。你难道不应该表扬我敢于尝试新事物吗?”
“这算什么敢于尝试啊,”何嘉磊失笑道,“真要是不怕尝试新事物,又想品尝美味的话,改天我带你去粤菜馆,尝一尝沙虫怎么样。”
汤一品指着他,一边摇头一边露出真正惊恐的表情,“那个东西我见过!如果说昆虫这类东西我还可以靠意志力去尝试的话,那么对于沙虫之类的长相丑陋的软体动物,我只能承认失败,我不敢尝试。长得太,太像蛔虫了。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吃。”
“你也真是够了,”何嘉磊笑骂道,“好好一道海鲜美味,被你形容得那么恶心。我告诉你,那才是真正的美食,能鲜掉你的舌头。你不吃,就后悔去吧。”
“就让我后悔去吧。”汤一品丢给他一个敬谢不敏的眼神。
两人吃完那盘香炸蝉蛹,说笑着,朝色子指引的下一家店走去。
接着是第五家店,第六家店……一直吃到第九家店。两个人边吃边走,竟然不觉从傍晚吃到深夜。
其实吃到第六家的时候,何嘉磊就已经吃不动了。但为了陪她,还是每个菜都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
可是汤一品的胃却像一个无底洞一般,每道菜都被她一点一点的,吃得干干净净。她虽然吃得慢,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到了第九家店的时候,何嘉磊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了,她应该早就吃饱了,可是,她却始终带着笑,一口一口,机械性的,把盘子里的菜塞进嘴里,填进胃里。
“你怎么啦?没事儿吧,吃不下就不要吃了。”何嘉磊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怎么呀,我好端端的,该不是嫌我吃得多了,让你破费啦?”汤一品嘴里慢慢地嚼着最后一块歌乐山江湖辣子鸡,脸上带着笑。
“你就算吃到明天天亮,也吃不掉几个钱的。可是这么吃下去,会把胃吃坏的。”
“那有什么关系,吃撑了,你一定会给我买消化药的。”汤一品将手中的色子一掷,“六,走吧,我们去吃下一家。”
拗不过她,何嘉磊跟着她继续往前走,来到一家专做韩式石锅饭的小店。汤一品坐下啦,面不改色地点了那家的招牌菜八爪鱼石锅饭。
当热气腾腾的石锅饭端上来时,何嘉磊忍不住在心里骂道,怎么有这么大一碗,不对,一锅饭上来!
但看着汤一品又拿起勺子,若无其事地准备继续吃下去,何嘉磊拉住了她,“不要再吃了,再吃真的会出问题的。”
“没事的,我吃得下。”
“吃什么呀?你这不是在吃饭,是赌气,是在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我说了我想吃东西,就是想吃东西。你要是不耐烦陪着,你就先走,我自己吃。”
何嘉磊苦口婆心,“是不是心里不痛快,要是心里不痛快,我陪你去喝酒好不好?有什么不痛快,喝点酒,骂骂人,发泄一下就好了。”
汤一品一下把他的手撂开,终于失控地吼道,“我说了我不想喝酒。我没心情喝酒。我这里空落落的,”她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胸膛,“我得多塞点东西进去把它填满!”
吼完之后,她没有理会何嘉磊,像是发泄似的,用勺子舀着满满的饭菜,死命地往嘴里塞。
低着头一直塞了好几口,汤一品看到自己的面前递来一杯茶水,何嘉磊的声音轻轻传来,“慢慢吃,别噎着了,先喝点水吧。”
她抬起头来,看着何嘉磊,他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眼神复杂,说不清是同情还是理解。
她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嘴里还包着一大口饭,用力地扯出一点笑容,“我挺傻的是不是。可是,把胃塞满一点,撑得更大一点,心会不会就比较没那么空。”
她的脸上笑着,可眼中却分明流露出痛楚的目光。
何嘉磊心里一阵疼,把她面前的饭挪到自己面前,“你就是一个傻丫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不知怎么的,我也好想再多吃一点。”说着,就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石锅饭。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不能阻止她,就只能陪着她。自己多吃一点,她就可以少吃一点,让她的胃能多休息一分钟就是一分钟吧。
看着他卖力地吃着石锅拌饭,汤一品却突然不忍心了。
明明是自己一个人失恋,不管是伤心也好,还是发疯也好,都该自己一个人滚到角落,安安静静地舔舐伤口,何必拉着一个关心你的人装疯卖傻,害他为你担心,何况是何嘉磊,那样一个死心眼的家伙。
“别吃了。”汤一品轻轻拉住他的袖子,“我不吃了,你也不用死撑了。万一我们两个都撑坏了,谁给我买消化药去。”
听了汤一品的话,何嘉磊马上如蒙圣旨般,将手中的勺子掷到桌子上。
他摸摸肚子道,“幸亏你说不吃了。不然的话,我真怕吃着吃着,你就会听到砰的一声,我的皮带被崩断的声音,那才糗大了呢。”
“你呀,说我傻,你才是真的傻,非要跟着我一起受罪。要是我刚才不说不吃了,你还真的把这整锅饭都吃下去啊。”
“当然啦,”何嘉磊一脸理所当然,“我撑坏了好过你撑坏了。何况我最近又没有生病,我受得住。”
“你呀,总是这么憨直,注定要受苦的。”汤一品的声音变得柔软,也愈发低沉了几分。
“趁着我还现在清醒,我觉得有必要先给你打一下预防针。
你大概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都不太正常,可能会有反常的举动,或者反常的话语。
我可能会变得脆弱,也可能反复无常,甚至想要依赖你。
但你要记住,无论我对你说了什么话,你都不要相信,就算那些话不是在我喝醉酒时说出来的,你也不可以相信,因为我整个人的状态都是不正常的。”
汤一品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是我的好朋友,是难得到为了让你幸福,我宁愿放弃和你做朋友的那种朋友,所以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利用你。”
“不。”何嘉磊抬起头定定的望着她,“你说的话我准备全都相信,就算你不说,我也希望你能够那样做。
你伤心,我可以负责逗你开心。你想依赖,我的肩膀随时出借。你脆弱心疼,就只管利用我去忘掉那个害你伤心的人,如果我对你还有一丁点利用价值的话。我只怕你不开心。”
汤品心里涌起一阵热潮,嘴里却更加恶狠狠的说:“何嘉磊,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没有出息,你知道你这叫做什么吗?别人都把这叫做备胎!”
“备胎怎么了,我愿意做备胎。当我心爱的车出现故障时,我能够出现帮忙,我感到很幸福。”
何嘉磊按住她的手背,“不要再说些无谓的话想把我从你身边赶开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没有人会免费爱谁一辈子,也许有一天,我会无力再付出,我就会干干净净地走开,从一个追求者退回老朋友的位置。
但在此之前,不要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就像有些花儿总跟着太阳扭脖子,这种现象难道不表示天地之间存在某种有意义的关联吗?你觉得花儿辛苦,也许花儿还自得其乐呢。”
“走吧,”何嘉磊站起身,“都要吃得撑死了,我们出去散个步消消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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