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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算我嫖你

虽然在同学们的心目中,胡岩是一个成绩好,脾气更好的老好人,但只有她知道,他其实是非常骄傲的。

只是同她张牙舞爪的骄傲不同,他的骄傲是内敛的,掩盖在他平时看似温和的为人处世下,他的骄傲其实更骄傲,他用谦和有礼拉开自己与别人之间的距离,对那些有意无意占他便宜的人,他也从不计较,是因为骄傲地不屑同他们计较。

汤一品可能是读书时代,唯一走进他内心的人。可就在他审慎的,小心翼翼地打开心门后,却被她给予了那样措手不及的打击。

所以,十多年后的今天,她竟然无从怪他,怪他对她的人格缺乏基本的信心。

门外的楚峥岩越等越着急,呕吐的声音已经停了,可是她怎么还是没有出来,他开始大力地捶门。

“汤一品!汤一品!你快点出来。你没事吧,你答我一声。汤一品!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撞门了。你闪开一点,别站在门边。”

就在楚峥岩高高抬起脚,正要朝门上飞起一脚时,洗手间的门突然一下开了。汤一品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的神色有些憔悴,身形委顿,竟像一下子被平时矮了好几厘米,楚峥岩觉得她那从未耷拉过的肩头竟然垮下来。万劫不复地垮着。

没有那种永远意气风发,永远一往直前的那股精气神拎着,汤一品突然变得不像汤一品了。

这个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女人是谁,连楚峥岩都陌生地不敢认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出手,想要扶住这个摇摇欲坠的女人。

谁知道汤一品竟然抬头冲他笑了,一朵青灰色的笑容硬生生从她僵硬的嘴角扯出,她几乎动用了全身的力气来牵动面部那十几块肌肉,好让那个笑容成形。

他讨厌在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他想看到的,是他惯常看到的,那种开朗的,刁钻的,古灵精怪的笑容。

这一个虚弱的,可怜兮兮的,毫无攻击性的笑容,却几乎让楚峥岩所有的防线快要瞬间崩塌。

让他忍不住想去相信她,不管她说出什么荒谬的话来。即使她说周颖是他楚峥岩推下山去的,他也想要相信她。只要这样的笑容,不要再占据她一向骄傲的脸庞。

好容易笑完了,汤一品收拾了几分力气,开口道:“我大概也得了‘匹诺曹综合症’了,一说假话,就忍不住拼命呕吐。实在太难受了,不说了,不说了。”

她摆摆手,“我还是老老实实跟你讲吧,没错,我是看不惯周颖,更讨厌她死活要霸占着你,所以,我就把她推下去了,想给她一个教训。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我可不想为了她毁了我的前程。”

“至于你,”她轻佻地瞧了他一样,“昨晚上功夫不错,我有享受到,谢了哈。”

“你没事儿吧?”她的前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反而让他心里开始怀疑是不是什么的地方出了问题。

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胡岩,这点吓到我了,所以刚才表现有点反常。

汤一品承认了一切,神情比以往更玩世不恭,让他以为刚才从洗手间出来时,她的那个脆弱的表情,不过是自己的眼花和一时的错觉。

穿好衣服,蹬上她的尖头高跟鞋,汤一品感觉自己的铠甲重新回到身上。“我走了,周颖应该快到了,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周末!”

说完所有的台词,她不再等待楚峥岩的回应,踩着清脆的足音朝外面走去。

她的衬衣的衣领和衣袖早就残破不堪,一块被昨晚的流氓撕烂,一块变成给楚峥岩包扎的布条。

但她穿着它,却如同穿着最高贵的晚礼服要去赴一场华美的盛宴般,目光坚定,神情端庄肃穆。

当她的手碰到大门的把手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

说完这句话,楚峥岩转身去了书房。汤一品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笔直的,只是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刚才的那只手腕,将上面依稀残留刚才那一握的余温死死捏住,嵌进自己的肌肤。

从书房出来,楚峥岩递给她一个盒子,“这件衣服是新的,你穿着出去吧。现在是大白天,你身上的那件,太,引人注目了。”

汤一品看着他手中的衣服,却并不出手去接。

楚峥岩又把盒子往前送了送,他只看她的眼神,就明白她的用意,“穿吧。这衣服不是周颖的,是我表妹马上高考了,我给她准备的的礼物。我可以再买。”

汤一品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衬衣,终于还是接了过去。打开盒子,她仔细检查了一下价签,换好衣服后,她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

接着,楚峥岩的手机立刻发出了叮咚的提示音。

当门咔哒一声关上时,她的肩膀和表情同时垮了下来,如同被千斤重压。但她知道她不能停在这里,周颖马上会来,而她此刻的形象,实在不适合供胜利者观瞻。

她必须往前走,走进电梯,下楼,走出电梯,走出小区,走得越远越好。她僵着一双腿,像不会屈腿的僵尸般,缓慢地,刻板的,迟滞的,向外走去。

然而,她却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当她从大堂里出来,当初夏温暖的阳光重新暖洋洋地照到她的身上时,她却双手抱肩,向筛糠一样颤抖起来。彻骨的寒意将她兜头兜脑地笼罩,四面八方,再也挣脱不开。

她拼命地又挪动了几步,却终于在一处花坛的花台边颓然跌坐。

而楚峥岩的情况,并没有比她好一点。

从汤一品关上房门出去,他就像一具雕塑般定在那里,注视她离去的方向,虽然伊人已渺,人去楼空,他却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动弹不得。

算我嫖你的。

这句话此刻正在楚峥岩的脑海耳边无限次单曲循环。

他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

汤一品,算你狠。

本来所有的一切都在楚峥岩的掌握之中。该发生的都发生。该揭穿的都揭穿。

但是他策划了开头,结局却像脱缰的野马,跟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当他最终揭晓谜底,揭晓真相,戳破汤一品的恶行时,她应该感到愧疚,痛哭流涕地忏悔,求他不要离开,或者,一条道走到黑,坚决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无论她是哪一种态度,他都会冷静地请她离开,因为他再也不会被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欺骗诱惑。

本来的确也是像他设想的一样发展的,可是从哪里起出了差错。就是从她突然莫名其妙的呕吐开始,一切都变得他看不懂了。

他没有想到,今天的结局会跟十多年前惊人的相似,不管他变了多少,他始终还是输给了她。

她一而再的,昂着头,骄傲的,不屑的,从他身边走过,不曾回头。

这句话让他心里思绪万千。却不是愤怒。而是惶恐。

她已经把话说得那样尽,他们之间,之后应该是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她永远是那样,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她不会怜悯,不会回头,心狠手辣地斩断一切联系,她说过,这才是被爱者的最大的仁慈。既然不能还之以爱,那就让别人彻底断了对你的念想,才能投入新的恋情。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愉快的心情都感受不到。甚至在她离开的时候,他得花费极大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伸手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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