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歌两人到达椒房殿时,正好所有人都还未离开。一向从不在此时出现的皇上突然驾到,着实让所有妃嫔心惊,看着皇上那满脸阴沉的表情,还携带宸妃而来,就知道皇上定然是来治罪的。
行完礼后,皇后赶紧让人为楚离歌添座才问道:“皇上怎么过来了?宸妃身子如何?天寒地冻的皇上怎么把宸妃妹妹带来了?”皇后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似是真情切意心疼楚嫣然。
“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一切安好,下毒之人还留有几分善心,没有直接要了臣妾的命。”楚嫣然欠了欠身,淡淡扫了眼殿中所有人,眸光潋滟却又凌厉,语气中并不带着平日里的恭敬,反而夹杂着几许讽刺。
皇后面色有些尴尬,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安抚于她,端然叹息道:“妹妹一定要保重身体,而后皇嗣还是会有的,你放心,若是本宫知道下毒者是何人,一定对给你主持公道,必不会让妹妹白白受苦。”
楚嫣然心中嗤笑,面上淡淡的,抽出皇后拉着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臣妾这就是来让皇后娘娘给臣妾做主的,慎刑司已经调查清楚。”秋眸扫过楚婉婷,笑意微漾,“正是这殿中之人所为。”
从皇上带着楚嫣然进殿时,楚婉婷的心就跳到了嗓子眼,面上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但依旧抵挡不住内心恐惧,拿着锦帕的手不住的瑟瑟发抖。当听到楚嫣然说到查出是何人所为时忍不住向上看去,正对上楚嫣然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心中陡然惊悚,只觉一股寒意蔓延到全身,异常寒冷。
楚离歌拉着楚嫣然坐在黄花梨雕纹椅上,扬声道:“福安,将慎刑司的供词交予皇后看看。”
皇后狐疑的接过供词,越看越惊心,脸上满是震惊匪夷的样子,“这,这……”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转而看向楚婉婷,举起折子喝道:“瑞贵嫔,证据确凿,你认不认罪!”
楚婉婷缓缓闭上眼,深呼出一口气才睁开,眼中如一潭死水般了无生气,透露着死寂般的无望,她正了正因刚才颤抖而松垮的玉簪,敛衣叩拜,“既有当初,臣妾已料到有今日,臣妾认罪,所有谋害宸妃腹中之子的事都是臣妾所为。”倏尔轻轻一笑,如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花在唇边绽放,双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着坐在上面的楚嫣然,咬牙切齿道:“但我一点都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不够绝,留下你一条命。楚嫣然,我恨你,我从小到大都恨你!你娘抢走我娘的位置,你抢走我的郡主之位,你记得小时候掉入荷花池吗?那就是我干的。没想到你那么命大,竟然被人救了起来,还捡回一条命。诚王也是我爷爷,可他却从没有对我温和过,他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你。后来,你竟然抢走我爱的人,我更加恨你,如果我是郡主,那现在你所在的位置就应该是我的,你所得的宠爱也是我的。你毁了我的一切,毁了我所有的梦。”
楚离歌赫然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青釉杯盏砰的一震,全数摔落于地上,那冒着氤氲的热气散发着阵阵清香,楚离歌那俊朗的面容因怒气而变得微微扭曲,“毒妇!宸妃是你亲妹妹,她那么小你就把她推下寒水中,小小年纪就如此之毒,分明就是毒蛇。”
“就算臣妾再过阴毒也是真心爱皇上的,臣妾第一次见到您,就久久不能忘怀,臣妾是把你刻在心里的爱啊!”楚婉婷的脸像沾了水的墨画,热泪纵横满脸,不管不顾的宣泄着对楚离歌的爱慕,“楚嫣然她根本就不爱皇上,若是她真的心里有皇上,又岂会连日来躲在未央殿里闲情逸致的绘画而丝毫不提一句有关皇上的话。皇上你要看清真正爱你的人啊,臣妾绞尽脑汁进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陪在皇上身边,哪怕一夜也好啊,可皇上您跟本不临幸臣妾,只是独宠着楚嫣然,就算她怀孕不能侍寝您也陪着她。”
楚离歌终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遽然起身疾步走至楚婉婷眼前,脚下用力一脚将楚婉婷踹的老远,目光中有着无尽的厌恶和戾气,“你怎配和朕的宸妃相比,你的爱太贱,朕恶心。”大步向被他踹了几米远的楚婉婷走了两步,拽起她的衣领,“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就你这种姿色连青楼里的妓女都不如,还指望朕看你一眼。”说完另一只手猛地扯过她的头发,在地上拖了几米,狠狠摔在台阶上,又上脚使劲的踹着楚婉婷头和脸,整个人就如一只愤怒发狂的老虎,凶狠又无情。
楚婉婷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只有用手当着头承受那如同地狱般的毒打,嘴里发出啊啊的嚎叫,惊的殿内所有人都头皮发麻,心惊肉跳,那坐在近处的人竟然隐隐被吓得双腿发抖。此时的皇帝在她们眼里就是一个暴虐狂躁的雄狮,迸发着噬人心魄的恐惧。
楚嫣然也心中骇然,没想到楚离歌竟然发起狂来,她急步上前走到楚离歌身边拦住他,“皇上,别打了,再打下去她就死了。”
楚离歌整个人进入疯狂之中,对于突入其来的制止,骤然扬手一翻,待看清来人,一个回身,将差点被自己甩飞的楚嫣然抱回,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楚嫣然心惊难持,猛地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回过神来,摇了摇还有些发懵的头,“没事,皇上,别打了,再打下去就没命了。瑞贵嫔只是刚进宫,凭她一人之力怎能调度六局中人?宫里谁又敢帮着一个小小贵嫔而暗害妃子皇嗣哪?恐怕这事背后另有其人,她也不过是颗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已。”
“说,你背后之人是谁?”楚离歌尤嫌不足,又在楚婉婷肚子上猛加一脚,恨恨斥问。
“噗”一口鲜血从胸腔里喷出,楚婉婷极其痛苦的抽搐着,她浑身上下的疼痛如同刚刚尝遍了十八层地狱一般,五内就像是火烧的一样灼热了整个内脏。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蹦出话,断断续续的道:“全是臣妾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请皇上不要牵扯别人。是臣妾恨毒了宸妃,就假借与她亲近的借口,趁机在她的茶中加入五行草提炼出来的精华作为药引,又收买了浣衣局的巧儿、太医院的太监春水和尚食局的林海往宸妃平时所食所用的东西里加入相克之物。这一切所想所思都是臣妾进宫前就想好的,为的就是对付楚嫣然。”
“你以为朕是傻的吗?就凭你一个小小贵嫔,若是背后没有人为你打点,你有什么本事收买人?快点给朕从实招来,否则朕要你好看。”楚离歌又是一脚踹在她的胸口,直踹的她又吐出一口鲜血。
但楚婉婷依旧不改口,惨白的脸上粘着血迹,那从嘴里吐出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心口一疼,咳嗽起来,“臣妾没有说谎,就是臣妾一人所为。”她用尽全力支撑起身体,颤颤巍巍的爬到楚离歌脚下,想要抓住男人的衣角,却痛的抬不起胳膊。她的气息急促而微弱,目光似贪婪一般流转在楚离歌面上,“可是臣妾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爱皇上啊,因为爱臣妾才会变得这么狠毒。皇上您一心只在楚嫣然身上,臣妾怎能不恨?每次在未央殿看到皇上与她亲亲热热,臣妾的心如在热锅上翻来覆去的煎熬一样,若是她生下皇子,皇上您眼中岂不是更看不见臣妾?”
“毒如蛇蝎!这就是你害死朕皇儿的理由?”楚离歌又是一脚将她踢翻在地,嫌恶的不愿再多看一眼,扬声道:“来人,将这贱人拖下慎刑司,无论如何都给朕撬开她的嘴。”
门帘掀起的瞬间,有冷风肆意闯入,那恣意的寒风带着刺骨的清寒让殿中的妃嫔心神胆寒。椒房殿里静默如沉,就连那缠枝雕花香炉里燃着的沉香屑发出的“滋滋”声都让人觉得分外刺耳。楚嫣然看着那被拖走的身躯,心中快意十足,仿佛已经看到她悲惨的下场。原来真正的楚嫣然竟然是死于她之手,如此也算是为原主报了这杀身之仇。
楚离歌那嗜血眸子环视一圈,缓缓闭上眼睛,屏住怒气,旋转了一圈脖子才睁开,恢复了冷清凛冽。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笑意,“若是那贱人吐出是谁,你们就等着承受朕的怒火吧。朕向来残忍暴戾,这你们都知道,最好不要让朕亲自动手。”话音刚落,楚离歌不顾众人神色,施施然牵着楚嫣然离开椒房殿。
留下的一屋子的人,个个脸色惨白,有的战战兢兢的擦着额头上被吓得汗珠,有的忙喝了口茶抚平内心的惊惧,亦或是那胆小的人竟然滑落到地上,就连皇后和孟贵妃也心中久久不能平复。都说皇上喜欢折磨人,但是如此凶狠的一面却从未有人见过,那瞬间的发狂简直就是个魔鬼。
皇后缓缓呷了口茶,稳稳镇定心神,抬眸看了一圈,挥了挥手,“都回去吧,这几日就别来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