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霜羞红了脸,道:“大少奶奶不要再戏耍我了,我要走了。”
曹良瑟羞她的脸道:“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容易害臊,好好好,我不逗你了。”
“大少奶奶,药好了。”绮罗在外面敲门。
曹良瑟笑道:“快趁热端来,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佟霜看曹良瑟笑得莫测,便问:“大少奶奶是生病了吗?怎么开始喝药了?”
“不是我要喝,”曹良瑟的手指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佟霜身上,笑道:“是给你的。”
佟霜本能地要拒绝,却不料曹良瑟已经把药递在自己眼前了。
一碗黑黄的药汁,隔着老远也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她推了推,道:“不了,我喝不下。”
曹良瑟硬把碗塞到她手里,笑道:“怎么?你怕我害你吗?”
“大少奶奶宅心仁厚,我有什么可怕的呢?”佟霜笑着推辞道:“只不过从小不爱苦的。”
曹良瑟却是早做了准备,指着桌面的一些蜜饯,笑道:“要不然,你以为那些个蜜枣蜜糖是用来干什么的?”
“大少奶奶……”佟霜颤抖地拿起那碗药道:“我喝,只是有些不甘心,我只想问问,究竟是哪里惹了大少奶奶讨厌呢?”
“哎呦!”曹良瑟笑道:“只不过是一碗……”说着,走近了在佟霜耳边道:“这是滋阴的药,我娘以前求来的方子,你放心,很有效果的。”
面红耳赤的说完这段话,曹良瑟也不敢看那碗药,只摸着肚子用眼睛看着别处。
佟霜恍然大悟,又羞又愧,闷闷道:“大少奶奶也这样……”
“这样什么?这样什么?”曹良瑟脸上的红还未淡去,道:“我一心为你,哪里知道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罢又觉得失言,忙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佟霜又要落泪,曹良瑟连忙掏出手绢来垫在她眼睛下面道:“又要哭,还没喝药就被苦哭了?”
佟霜摇摇头,擦擦眼眶,便一气将那药喝了,道:“谢谢大少奶奶。”
“不要叫我大少奶奶,倒显得生分,”曹良瑟递给她蜜饯道:“刚刚你叫我姐姐,我听着很受用……”
佟霜听得怯怯,小声叫到:“姐姐。”
曹良瑟笑得弯了眉眼。
女人之间的情谊很微妙,不过半天光景,曹良瑟就拉着佟霜一边用饭,一边说着掏心窝子的话来。
佟霜不时问曹良瑟孕间的事情,又是觉得新奇又是羡慕,曹良瑟道:“这几天这个孩子淘气得很,踢了我好多次呢。”
“怕是想起爹爹来了。”佟霜笑道,眼见曹良瑟眉间泛起哀愁,忙岔话问道:“踢?不疼吗?”
“是有些不适,”曹良瑟笑得慈爱道:“但若你感受到了,却又觉得窝心。”
佟霜看着她不说话,只笑着给曹良瑟夹菜。突然,曹良瑟一叫,道:“她有动静了!”
“真的?”佟霜显得紧张,走过去又不敢碰曹良瑟,问:“哪里有不适吗?”
“没有,来,你摸摸看。”曹良瑟拉着佟霜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一开始佟霜紧张得很,慢慢地觉得手心里传来一次跳动,心里也不免一阵悸动。
佟霜看着曹良瑟笑道:“真的,是真的!我碰到她了!”
“嗯。”曹良瑟盯着佟霜的肚子,小声道:“什么时候,你的肚子里也有一个小宝宝,你也会有相同的感受了。”
“相同的感受啊……”佟霜心里隐隐也带了一丝欣悦和期待。
“好了,先吃饭吧。”曹良瑟笑着让她坐下,吃了几口,又喝些热汤才让离珠帮着绮罗撤席。
佟霜知道孕妇容易疲劳,不好多留,便陪着曹良瑟坐了会子,就要回去。
曹良瑟打了个呵欠,笑道:“我也就不留你了,路上小心。”说罢,替她理理耳边的花。
“霜儿知道了,姐姐安睡去吧。”佟霜离开,曹良瑟让绮罗去送。
走到半路,佟霜回头道:“绮罗姑娘,我知道你对大少奶奶很好。”
绮罗笑道:“我是个爱偷懒的主儿,我家少奶奶没撵我出去,我就阿弥陀佛啦。”
“姑娘真爱说笑,”佟霜笑笑,却又小声道:“我看大少奶奶这样好的一个人,实在不忍心她身边人害她。”
绮罗唬了一跳,以为是在说自己,忙道:“霜娘不要冤枉我!”
佟霜笑道:“哪里是说姑娘!我是说,那个人……”
绮罗稍稍一思索,道:“芸……”
“不可说!”佟霜止住她,道:“你也瞧见了,她凭着和大少奶奶走得近,多得了多少恩宠?”
绮罗赞同地点头道:“可不是,大少奶奶心思单纯不知道,我这个做丫鬟的可是在一边,冷眼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佟霜知道绮罗要长篇大论,忙好奇问道。
“她么,一个一开始不受宠的,后来还是我家少奶奶可怜同情她,就对她好些,哪里知道她就像狗皮膏药地缠上了呢?霜娘刚才也说了,她就是让其他人看着她和大少奶奶走得近,不得不对她敬三分。”绮罗说着,一脸鄙夷。
佟霜听得,微笑道:“既然如此,绮罗姑娘还得替大少奶奶防备着些。”
绮罗说到此,才觉得自己说得太多,忙行了礼道:“前面就是霜娘的屋子,大少奶奶还缺人伺候,绮罗告辞。”
佟霜知道硬留着她也问不出什么,便笑着让她去了。
直到看着绮罗的身影慢慢远去,佟霜不禁伸手理了理耳上的假花,嘴角已经带了笑。
“霜娘刚刚为何要对绮罗说那些?”离珠问。
“不过是让她替大少奶奶多多提防身边人。”佟霜笑道。
离珠猜道:“霜娘说的难道是,芸……”
佟霜没让她说下去,只点点头道:“心中有数就好……”
离珠笑道:“霜娘这是在离间芸娘和大少奶奶么?”
“不是,”佟霜想到曹良瑟对自己的好,感叹道:“大少奶奶,她是个让人不忍心算计的人。”
离珠也赞道:“不错,大少奶奶身上的脾性的确不多见的。”
主仆二人边走边说,刚到王夫人门口,却见沈芸出来。
不想沈芸见到两人不躲,反而主动地迎了上来。
“芸娘好兴致,还来这里走走。”佟霜其实吃了一惊,眼看沈芸孤身一人,连海棠也不曾带着,哪里知道沈芸‘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唉,我可没霜娘会走,不过是来这里帮老夫人传话罢了。”沈芸吃吃地笑着,反问道:“怎么?从大少奶奶哪里回来了,面纱也舍得取下来了?”
“大少奶奶是个很好的人,”佟霜看着她的眼道:“你那些龌龊的心思少放在她身上!”
“哎哟!”沈芸冷笑道:“不过吃了个午饭,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一饭之恩,知遇之恩,”佟霜冷眼看着她,道:“这些我不比你,我可都忘不掉。”
“这嘴皮子功夫我也不比霜娘!”沈芸冷哼一声,后又似无意地摸了一下佟霜耳上的假花,问:“这是大少奶奶赏的?”
离珠有意呛沈芸一把,便抢先回答:“不过一朵花而已,芸娘何必事事都要问得仔细?”
沈芸没想到自己被离珠给堵话,又想到离珠曾是叶老夫人的屋里人,不好开罪,便将话锋一转道:“如今正值寒冬,又是枯枝又是败叶的,霜娘却偏偏要戴着朵艳丽的花儿,招摇过市,你难道忘了三少奶奶的教训了吗?”
“多谢芸娘的提醒,但你也知道,这是大少奶奶亲自赏的,亲自为我戴上的,可能不好随随便便就取下来。”佟霜不欲与她多言,移动步子,和沈芸错身而过。
“也是,各人要戴什么花也是无可厚非,只不过戴着朵假花……啧啧啧,也不知是因为戴花的人只配戴假花,还是因为大少奶奶别有用意呢?”
佟霜脚步不停,心里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她转念一想,暗道:“果然如此,好好的送我一朵假花,且假花又是牡丹样式,牡丹象征富贵荣华,你这是说我是假富贵假福气吗?”
想到此处,只觉得耳上的假花讽刺得很,停下来把花取下交给离珠,自己拿出怀里的面纱戴好,快步离去。
背后不远处的沈芸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慢慢泛起一丝笑意。不错,她沈芸的的确确是因为有了曹良瑟才重得不少利益,因此在这一方面,她可舍不得将曹良瑟分享与他人。
却又想到那朵假花,她前阵子去曹良瑟哪里玩耍,觉得那些花真是栩栩如生,好看得很,便满口夸赞,曹良瑟见她喜欢,临走前送她一朵。可如今,与佟霜耳上那朵金线牡丹,自己的秋菊一朵定是显得上不得台面了。
念此,沈芸暗暗地咬了咬牙,转身去了。
回到屋里,佟霜坐在桌边发呆,离珠知道她定是因为沈芸一席话多心,便将那朵假花随意放在案上。
“离珠,”佟霜唤她,离珠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进来听道:“你觉得,大少奶奶对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