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轹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凉凉开口:“哦,秦奶奶。那顾甄女士也就是您孙子的亲奶奶,对您把情敌的外孙女接过来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桉温本来想提前到江市熟悉一下环境,但秦舒云太不放心她一个人到陌生的城市,所以瞒着她联系了在江市的老友凌楚云,直到桉温下火车才知道凌老爷子已经在出站口等她了,无奈之下才来了凌家。
现在得知自己外婆与凌老爷子这层关系,也稍有尴尬,她放下了筷子,说:“我出去找个酒店住。”
凌轹没说话,也没看她,视线依旧固定在对面老爷子身上。
桉温低着头,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力道大到指尖都微微泛白。
凌楚云放下牙签,说:“你奶奶就是闹闹小脾气,不然我怎么会把小姑娘放你这?正好你爸妈也不在,你就当照顾个小妹妹吧,带着她在市区里逛逛。”
凌轹刚想拒绝,一偏头看到了身旁低着头的小姑娘。
她身形削瘦,即便是坐着小身板也挺得很直,平放在腿上的两只手绞在一起,连着肩膀都轻轻抖动起来。
嗯,要上大学了那也差不多18了吧,怎么这么瘦?
怪可怜的。
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吓到她了,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眼看桉温都要把手指绞出花来了,凌轹赶紧拉过桉温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
桉温愣在原地,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攥住自己的指尖,温柔地将它们抚平。
老爷子看了看自己的大孙子,笑得意味深长。
凌轹自然没注意那么多。
他低头一看,果然,压力消失后的手指立刻红肿了起来,再让她这么绞下去这两只手都要废了。
这小丫头劲真大啊。
凌轹将这两双小手放到自己的手心,轻轻揉了几下以便血液疏通。她的手很小,手指细长匀称,除却略显粗糙的皮肤和手心里的茧子,这双手长得还真是好看。
他指尖微凉,揉捏的力度刚好,像有人在她心尖挠痒痒。
在这个角度她恰好能看到他的发顶,这栗色的头发可能染了有一段时间,黑色的发根已经开始冒头。发丝顺着发旋儿蓬蓬地、软软地散开,有股很清冽的香气,那是她不曾闻过的味道。
凌轹察觉到她左手掌心似乎有一条疤痕,长度惊人,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桉温已经抽回了手。
凌轹抬头,发顶堪堪擦过她的下巴。
桉温往后退了退。
他藏下心底的好奇,起身对着凌楚云说了句:“看好了,别让我奶奶过来。”
凌老爷子跷着腿,笑着哼了一声:“得嘞。”
桉温在凌家过得很平静。
凌楚云当天下午就回了老宅,估计怕家里夫人闹起来。
而凌轹在凌楚云离开后也溜了出去,桉温两三天都没看到他。
在别人家总是拘谨的,桉温偶尔在林嫂做饭时帮忙打个下手,但林嫂大多数时候都不让她动手,虽然她的饭真的做得还不错。
眼看马上就要开学了,她想先到学校去看一看。
跟林嫂打过招呼后她就出了门,虽然以前没来过江市,但各个城市的基础功能大多类似,她搜了路线,到地铁站办了一卡通,然后乘着地铁前往A大。
地铁上人很多,她被挤来挤去,胃里有些难受,感觉吃过的饭都要吐出来了。她抬头看了一眼,还剩两站。
算了,先出去透会气。
出了站口后,她四处看了看,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街上人来人往,她对着大马路发了一会呆,等回过神来后发现自己身后聚了一堆人。
原来是一家酒吧在装修,店面靠近街道的那面墙还是白色的,而此时几个年轻人正在往墙上喷绘图案。她虽然瘦弱但个子还是挺高的,所以即使站在人群之后还是可以隐约看到一些图案。果然是年轻人的作品,用色大胆又天马行空,一笔一画都透着蓬勃的朝气。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后,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想回到站口。但是围观的群众刚好把路堵死了,要想进站就必须穿过人群。她仔细看了一下,决定顺着墙角,这样只用穿过一边的人,挺方便。
她拨开最前面的一个小个子女生。
“借过一下,谢谢……”
“嗯,麻烦让一下……”
走到最后,还剩一排,奈何前面的这个人实在是有些高,她只好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角,“您好,请您让一下,我……”
前面的人正在和身旁的人说话,在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拉力后,便往后微倾了身体,不耐烦地问了句:“怎么了?”
他的脸并没有完全转过来。
但桉温却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愣了一下。
似乎是感觉到身后没了动静,凌轹便回了头。
哦……这是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他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叫什么。
老爷子介绍的时候他没有留心听。
他直起了身子,对着四周看了看,又把视线定在她身上,他实在想不通……这小丫头是从哪冒出来的。
“你怎么在这?”
桉温指了指他身后的地铁站口:“我要坐地铁,去学校。”
许奕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扭了头,在看到桉温后咦了一声,问:“哎,这水灵灵的小妹妹是谁啊?”
水灵?凌轹把右手的颜料盒放到左手,然后把许奕的脑袋拧了回去,背对着她说:“这样啊,那你去吧。”
纹丝不动,继续挡着。
桉温:“……”
说得不明白?还是他没听见?
她又拿手指戳他后背,声音高了几分:“那……你让一下吧。”
前面的人往左边挪了一小步,懒懒地靠在墙边,不偏不倚,刚好把她出去的最后一条缝也给堵上了。桉温这时候要是再不明白他要干什么,那就是真的傻了。
凌轹其实只是想逗逗这个小丫头,也没想跟她较真,他靠了一会墙后觉得差不多了,正要侧身给她让路,却忽然觉得有股凌厉的拳风向着他的后背袭来。
然后“咚”的一声,一个小拳头就真的砸在了他的背上,力道大到让他一下子弹出去了好几步。
凌轹:“……卧槽?!”
围观了凌轹飞出去全过程的许奕:“……”
嘈杂的人群:“……”
他扶着后腰艰难回头,看到罪魁祸首正低头揉着自己的拳头,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