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把式赶紧道谢,顺势把门推开一些,回头道:“少爷,我们快进来歇息吧。”
刘大郁闷,“你们是客人还是我们是客人?算了,既然我主子发话,你们麻利的赶紧进来。”
男子神色有异,低头咳嗽几声,这才让婢女的扶着进去。
千光已经在候着,听见动静抬头一看,心跳猛地加速!这公子竟然长的如此俊逸……片刻回神赶紧低头,在护镖的保护下径直带着男子三人去刚收拾好的客房。
“一间房间够吗?我们也就只收拾出一间房间。有什么需要弄的东西都要自己弄。”千光把方才被搅乱的心给荡平了说道。
男子身边的婢女赶紧应道:“一间足以,多谢。”
千光没有说什么,带着护镖离开了。
车把式正从马车上搬行李下来,心里直叹气,这半月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吃苦了。自家少爷本来是尊贵之人,外出寻医却不想遭人暗算,流落到此处有家不能回。也不知道老爷有没有派人来找少爷,若是有人来找,夫人会不会顺藤摸瓜的再次下黑手?
他唉声叹气的扛起行李,刚抬脚进门就听砰的一声,一阵劲风吹来他吃了闭门羹。
“哎?有人吗?大风把门给关了,开开门大兄弟。”
刘大哈哈两声。
车把式:“……大兄弟劳烦您开开门。”
刘大对他们还是不放心,问话道:“你们是哪里人?来这里做甚?”
车把式把这些天编的谎话顺口一说:“我们是京城人啊,来这里养病,你知道不,这往上有个寺庙,那里有个大师。”
刘大怎么知道这里有没有寺庙,听对方说的那么认真,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你主子又是什么身份。”
“我叫小三儿,我主子是京城林老爷的庶子。”
刘大一想,京城林老爷是谁?不认识。又没有其他想问的,开门把人给放了进来,替他拿了几个包裹道:“我警告你们别耍花样啊,就你这个身板我一只手就能按趴你。”
小三儿连连点头又给道了谢,张口一问:“哎大哥,你家主子是谁啊?”
“我家主子是江——关你什么事!你贼眉鼠眼的忒不老实!”刘大差点被套话,凶狠的骂了句,将人带到之后把东西一放就走了。
沈银秋收到千光和刘大的汇报后,没什么交代让大家下去歇息。
一刻钟后,众人入梦,呼声顿起,唯有客房里的男子还端坐在桌前睡不着。看见了千光后,他越发的确定这庄子的主人就是那个姑娘。
再看这简陋的房间,短时间內匆匆收拾出来的痕迹犹在,说明对方也是刚到不久。
那么,为何她会不顾夜深赶来这个庄子?若是被家族驱赶,身边又怎会有忠心的护镖和四个丫鬟?一时间他感觉沈银秋疑点重重,颇为懊恼这个时候不能调动暗卫来探查一二。
翌日,日上三竿。
庄子还是一片宁静,昨夜大家都歇着晚,主子还未醒,护镖和婢女起来后,悄声收拾着屋子。直到敲门声传来,刘大赶过去开门,只见一个中年的庄稼汉子穿着补丁布衣站在面前。
他上下审视一番,粗声道:“你找谁?”
“我……我是负责打理这个庄子的高老汉,请问是沈小姐到了吗?”
刘大醒悟,让开路给他进来:“到了,你们昨天等了很久?”
“是啊,天色暗了,我们还以为小姐明天才到就回去了,十分对不住。”高老汉说着话目光落在打扫院子的千光身上,惊-艳闪过,带着莫名的幽光。
刘大不满,挡住视线道:“看什么看,有什么事?”
“没,没有,我们就是来看看小姐有什么指示。”高老汉忙低下头。
“小姐还没醒,你们下午再来。”刘大赶人走,重新栓上门。
千光抬眸道:“猥猥琐琐的。”
刘光赞同:“你们要是出门就叫上我们几个,这偏郊野外,不安全。”
千光颌首,继续打扫院子。等沈银秋醒来时已是晌午,她抱着被子满足的喟叹,“不用早起请安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床-边千云偷笑,侍候她穿衣洗漱,不施粉黛,一刻钟便出了房门。
沈银秋见到光秃秃的院子时,沉默了,连棵树都没有?院里有口井,还有个石磨,院墙破损大门脱漆,老旧的感觉无处不在。
“阿大,你在做什么?”沈银秋绕道后院,看见刘大正哧拉哧拉敲敲打打。
刘大回头道了声小姐早,指着破旧的梯子道:“小的今早查看了下,西边的瓦片有些破了,本想用梯子上去捡捡,但这梯子……刚踩就朽了,幸好在角落翻找到几根结实的木材,打算做把梯子来用。”
沈银秋叹气:“辛苦了,实在不行可以买,跟千光报备一声就成。”
她从小不缺吃喝,对银子的概念不是很深,只知道她祖母给了她不少好东西,闲时她算过一阵,省着点花,一辈子的够用了。
刘大应了声是,又低头自己苦干起来。
沈银秋就跟大财主巡银库似的把整个院子转了一圈,还是千光寻来要她用膳才消停。
饭桌上,沈银秋瞧着三碟一模一样的青菜拿起木箸,目光流转到木箸上,以前在府中都是用那种很光滑的玉箸……菜肴也不是这么……的素。
千光看出沈银秋所想,温声劝道:“主子忍忍,刚来没有找到什么食材,回头让刘大出门一趟采购一番。”
沈银秋点头,端起饭碗和平常无异的用完了膳,然后开始折腾起院子,沈银秋让护镖搬了桌子到院中,拿出仅有的数张纸墨将要买的东西写下。
千云在旁磨墨,不解道:“小姐我们为何要买柳树苗?还要买那么多针?几百根啊,小姐这么多针要用来干嘛?”
闻言,其余的婢女和护镖也望了过来,沈银秋指着院墙说:“这个院墙这么矮,砌高它,再把针插在上面就没有人敢翻了。”
“那您要买三只狗、两只猫、六只兔子?”
沈银秋低头看着自己开的单道:“有狗看家护院不好吗?兔子……兔子放在院子当吉祥物、猫可以抓老鼠!”
“还有菜种子?”千云很为难的说:“小姐对不起,我们不会种菜。”
沈银秋叹了口气,“你这样小姐很忧桑。阿大!阿二!阿三!阿四!”
“在!”
“你们会种菜吗?”
“小姐,我们会换瓦砌墙。”
“很好,忙去吧。”
沈银秋淡定的在菜种子那一行划掉。
万俟晏出来便听见沈银秋那段话,顿时觉得好笑。身边的婢女万童稀奇的瞧了沈银秋一眼。心道,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姐,如果告诉老爷,将人带回去,少爷就会过的开心一点了!
沈银秋用笔头顶着下巴,寻思着还差点什么。身边的千云却忽然将一个面纱戴到她脸上。
“嗯?”
“小姐,有人!”
沈银秋带着面纱回头,眼看着那男子朝她走来,距离几步外站定。
两人对视皆不说话,沈银秋打量着这个略病弱的男子,她鲜少接触外男,府中就只接触过一个表哥,但那个表哥对她十分不待见。
她读过女戒,懂得规矩也多,但……山高地远,她何必被束缚在框框架架中?是以,她很平静的看待一个气度和身边护镖小厮都不同的万俟晏。
万俟晏微微挑眉诧异,还没有女子会这样直视他,不带倾慕不带畏惧。
沈银秋阅历少,猜不出对方的身份。而千云若不是看在她家小姐带了面纱的份上,定然会以身阻挡万俟晏的视线。
万俟晏从沈银秋那双剪水眸中逃离出来,他活了二十载,第一次遇见如此独特的女子,她不需要做什么就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移不开视线。
面对他的躲闪,沈银秋感觉自己占了上风,眯起眼睛开口道:“天色不早,这位叔叔还是早些赶路吧。”
万俟晏衣袖下的尾指一颤:“……”叔叔?!
不等他说话,他身边的婢女就磕磕巴巴的反驳道:“这……这位小姐,我家少爷正值双十年华……”
沈银秋面纱下的嘴角上扬,她当然知道对方的年龄还当不得她叔叔。她这样喊一是为了好玩,二是为了拉开两人的距离。
千光瞧出主子不想说话,便接话道:“不管怎么说,天色不早,诸位不用赶路?”
小三儿正好从后院出来,扛着一大包的行李,听见这话忙应道:“赶路啊,我们马上就赶路。”
沈银秋已别过身继续盯列出来的单子,毛笔停留在狗和兔子的上面,微微拧着的眉头昭示着她的纠结。到底谁要呢还是不要呢?
偏这时,她听见一声声急促的咳嗽声。刚想循声望去,就被千光千云挡了个结实。
两人很警备的盯着咳到眼泪都快飚出来的万俟晏,微微压低声音劝说道:“主子,天凉,我们还是先行回屋吧?”
婢女万童紧张的掏出药瓶,小三儿已然扔下行李,奔过来扶住他,并毫不客气的往屋里走去。口中还喊着:“主子别压着,要咳就咳出来,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到时老爷一定会请神医来治好这病的!”
千光千云瞪大眼睛看着那主仆三人的背影,不可置信道:“小姐,我们才是庄子的主家吧!他、他们把这当自己家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