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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储木场的的大门向南,周围是失修了的院墙,破烂不堪。靠院墙的右边,挨墙就是几米宽的大路,一直通到储木场的院门,这是储木场自己修建的,用途就是为运输木材。路面上是砂石铺成的,如有车辆在路上行驶时,后面会带起一阵浓烟似的灰尘,向后抛起。院墙上的豁口,有十几个地方,或大或小,通过这些豁口,都能走进储木场里,都与路面连通;坍塌在地上的转头,像点缀在天上的星星一样,乱七八糟的躺在墙边的地面上。

几个人穿过马路,又右拐了几步,就入了通向院门的大路。他们入了大路,就往储木场院门方向走,走了不多远,就出现了一个墙豁口。这时小吴就说:“几个哥们。咱们就从这里进去罢,走这里挺近的。”

大家听了他的话,都对豁口注重看了眼,见豁口内是一垛很大的原木,挡住了去路。小孙就说:“你瞎?里面一垛原木挡着,咱们怎么过去?”小吴不以为然的说:“你们往地上看看,明显有人过路踩过的脚印,这说明在木垛的边上,是能过去人的。”

他这话让大家又看了眼地上,见还真的有脚印在。一时小赵建议说:“咱们别走这样的小道了。第一,这么大的一垛原木,咱们在边上走过去,那是很危险的;第二,咱们刚来到这里不过几天,与人家储木场的人不熟悉,万一看木场的人把咱们误认为是偷东西的,那该怎么办?”大家都觉得他这话也有道理,一时没有人支持小吴的话。

小宋笑着说:“我建议咱们别走歪门邪道了,还是走正门。大家又没什么事做,早一时、晚一时到场里,也都是一样。”说完,就带头往前走。其他人见他往前走了,也就随后跟了过去。

院墙是一个长方形墙体,从北到南有一里路长。他们不停步的往前走着,之间又遇到了几个豁口,再也没有人提起穿行豁口进场里的想法了。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也就到了路面的尽头,到了这里,路面又依院墙向左拐了,几个人又顺路左拐弯往前走。刚拐过弯来,却见一个中年妇女在路旁捡树皮、树枝之类的废材,她一只手提着一个塑料袋,捡在手里的树皮,或断树枝,就装进塑料袋里。

几个人见后,都感到好奇,因为在他们来到关东这些天里,从没有见过在这地方有捡树皮、树枝的人。大家接着又走了几步,这时就到了中年妇女的身旁。小宋最是沉不住气,就上前问了声:“这位大嫂,你捡这么小的树皮、树枝干么用?”都以为她会有特殊的用场。

中年妇女刚把捡了一把的树皮装进塑料袋里,就抬起头来,眼看着小宋笑着说:“烧火做饭呗!这还能派上什么用场?”这话让小宋很尴尬,听了无话可答。小吴感到中年妇女说的很可笑,话有点不真,就笑着说:“你在忽悠我们罢?这里漫山满域都是松树,砍倒一棵,就能烧多天的火。你干么还用得着捡这个东西?”

中年妇女一本正经的说:“小伙子,你说错了。山上再多的树木,我们都不能动它。”小黄在一旁说:“为什么有的人家能动呢?”这是他和小赵去副场长家里干活的时候,一路看到家家户户门前,都堆放着一垛劈好了的烧火柴,那可都是一根根的好木材劈成的。

中年妇女本来又低头边捡树皮、树枝,边说着话。她听了小黄的话,又直起身来,看了眼小黄,然后一笑说:“你说的那是林业局的职工,他们能任意砍伐。这漫山满域的树木,都属于他们管,他们有权利上山砍伐那些不成材的树木,然里劈柴烧火。”

小黄没有听明白,就问:“难道这里住的人,还有区分吗?”中年妇女笑着说:“可不是嘛!他们是林业局的人,我们是铁路局的人。我们管的是铁路上的事,那些铁路、车站都属于我们管,那都是些石子、沙子和铁轨一类的东西,又不能生火做饭。所以,我们只有捡这些充当烧火柴了。”

小黄问:“你们上山砍几棵废材烧火做饭都不行吗?”中年妇女叹了口气,接着说:“那也不行!只要我们上山砍上一根木材,抓到就要罚款,或受刑事处罚。”接着又说:“一看就是你们刚从关内来的人,对这里什么都不懂。”说完,又弯腰继续捡柴。

小黄惭愧的自言自语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这时小宋中年妇女又开始低头捡柴,就向大家说:“咱们往前走罢,别再耽误这个大嫂捡柴了。”接着就拥着大家往前走。

几个人也不再停留,又往前走了不多远,就到了储木场的院门前。门前有一个看门的保安,正站在门口检查每一个出出进进的人。看样子,这人有四十岁左右的年龄,中等个头,银盆大脸,嘴里镶了几个金牙,迎着晌午的阳光照射,有时闪着金光。他见小黄几个人走过来,就笑着说:“你们几个人是从关内来的吧?我去办公室的时候,见到过你们。你们这是来木场干么?”这人说话倒是挺温和。

几个人见门前有门卫,也没接着往里走,就站在原地对院里看了看,见靠近院门的不远处,停着一辆大卡车,七八个装卸工正抬着一根好大的原木往车上装。两块五十多公分宽、十公分厚的木制跳板,一头篷在地面上,一头搭在车厢的后头。八个人面对面抬着一根大原木,两个人一根木杠子,杠子有小孩的大腿一样粗,杠子之间的距离有两米宽。他们在同时喊着号子,一致步伐往前走。

这时几个人听到门卫的问话时,小宋就笑笑说:“我们在老家没有见过这样往车上装木材的,感到特别的新鲜,想过来亲眼看一看。”守门卫听了这话,就客气的说:“那你们就进场里看罢。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别靠近了装车的地方,离那些人远一点看,就是。”

大家听了门卫的话,都是很高兴,说了声:“谢谢!”就一起往院里走。几个人进了院内,也就遵照门卫的嘱咐,都远远的站在一旁,眼看着几个装卸工往车上抬原木。几个装卸工都在一心的抬着原木往车上装,一时也没有发现来了几个新客人。

过了一会儿的工夫,几个装卸工把一根原木抬着装进了车厢里。他们分别把杠子抽掉,又把绳子解了下来,这才有说有笑的经过跳板往地面上走。在他们走下跳板时,才发现旁边站着几个陌生人,正在看他们装车。其中一个人说:“你们都是建筑工头带来的建筑工人,是来这里想跟我们学装车吗?”说完就是一笑。此人大高个,瘦瘦的身材,长脸庞,瘦的刻不下半斤肉来,眼珠子很大,几乎要暴出来,一对虎牙翅到了唇外,看上去有一种赤面獠牙的样子。

小宋等人听了他的话,都明白他这是在给大家开玩笑,都是向他一笑。这时小宋笑着说:“我们不跟你们学装车,这活太累,干不了。”那人好像听得不高兴,就回过头来说:“累?咱们靠劳动吃饭的人,不累又上哪里赚钱吃饭?”说完嘿嘿一笑,接着又和其他人一起去抬原木了。

小宋觉得理亏,本来无意间与他闹笑话的一句话,那人当真反驳了他。他想向那人解释一番,这时却见那人又和其他人一起抬起了另一根原木往车厢里走来,又不住的喊起了号子,也没有空隙与别人搭话,也就放弃了。小黄眼见他们吃力的抬起原木,还喊着号子,又步调一致的一步步的往前走,心里很感动,心想:“人活着为了填饱肚子,就得努力拼搏的赚钱。”

几个人站在原地看了一阵子,一时小孙看得没了兴趣,就说:“这有什么好看的?走,咱们到别处去转转。”小吴也赞成他的话,接着说:“这里是没什么好看的,再看还是几个人喊着号子抬木材。”说这话,他就拉起小宋往回走。

小宋想再去里面看看,就说:“咱们不看这些人抬木材了,就到里面去看看。”小吴却是不松手,并说:“再往里走,也都是大垛小堆的木材,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到别处去看看罢。”小吴的话音一落,那个门卫就开始往外赶人,在一旁说:“你们把这里看过了,那就出去罢,老是在这里待着,别影响那些人装车干活。”说完,就笑嘻嘻的眼看着小黄几个人。

小宋本来不愿意走开的,听门卫这么一说,也只好随着小吴向外走。其他人见他俩走了,也跟在他俩身后一块走。

几个人走出院门,又在门口停了一时。小宋抬头看了眼太阳,见还不到当午,就建议说:“现在天还不到中午,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早着呢!也别急着回去。”接着抬手指了指南面的方向,又说:“闲着还是闲着,不如咱们到那里去看看。”

院门口的对面向前走,是一片不小的平原,平原的尽头,才是蜿蜒起伏的群山。从院门口走去,横穿过大路,就是一条毛毛小道,小道弯弯曲曲的伸向前方。前方由于各种障碍物的缘故,挡挡住了眼的视线,根本看不到前方地上的任何情景。

小黄赞成小宋的想法,就说:“那就过去看看,反正都是打发无聊的时间。”小赵和小吴也没有意见,那是去看也行,不去看也中,抱着模棱两可的态度。小孙却打退堂鼓,就怏怏着说:“咱们别去了,走这么远的路,大家怪累的。”小宋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就自己回罢。我们几个人一道去,到那里随便玩一时,回去赶着吃午饭,就可以了。”说完,就第一个动身走了。

小宋一动身,后面小黄、小赵、小吴都跟去了。这时小孙见他们去了,心里犹豫不决起来,愣站了几分钟的时间,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跟他们去看一眼,就在后面喊了声:“你们等一等!”接着就追了上去。

小道并不宽,那是一个人行走的话,显得宽敞一点;两个人并排行走,就不够宽了。他们穿过大路,入了毛毛小道,就沿路往前走,边走边不住的观看左右的景色。他们往前走了不多时,就见一条小溪切断了去路,小溪也不算小,从东而西,流水哗哗声响,溪面上有一座简易的木桥,要想走到对岸,必须经过这木桥。小黄见后,就想起这正是刚来到的那天,在房后山上看到的那条小溪。

又一会的工夫,几个人走到了溪边,就停步看了一阵子。这时小吴一笑说:“我还真的见物生情,看到小溪就产生了诗意。”小赵听后,笑着说:“我看你也是臭美,想出了什么样的诗?说来听听。”小黄和小孙也在眼看着他笑,意思想看他作出什么样的诗来?

这时小吴咳了一下嗓子,就高兴的说:“你们可听清了。”接着就开始吟诗说:“大家同游玩,行走小道间。面前传声响,忽有新发现。小溪夺道走,生桥连两岸。”话后就是向大家一笑。小赵听后说:看把你美的!就这样的诗,我也能作一首。”小吴就笑着说:“那你就作,作一首好了,如作的诗好,改天我就请你客。”

小赵就问:“你说话当真?”小吴说:“那还有假!到时我请你吃几个热馒头。”话后就是一笑。小赵没再搭理他。小孙在一旁向小赵说:“你别再搭理小吴,赶快把你想到的诗,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小赵看了眼小孙,接着说:“好吧!我就说给你们听一听。”然后吟道:“小溪横道走,溪水流声高。生景卧贵地,香客留步笑。”

小赵说完,小孙笑着说:“这诗不错。我听得很好听。”小吴却说:“你说好不算,可比我作的差一截呢。”小宋与他辩论说:“你自己说你作的好,那不算好。你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这话惹得小吴就要过来追打他。小宋吓得就往小黄身后藏。

等小吴不再与他闹了,又笑着离开小黄背后,接着说:“你们作过了,我也来一首。”他也不等大家与他搭话,就说:“小溪源自高山上,流水无尽哗哗响。横身切断小径去,路客无奈溪边停。”小吴听后,就拍手叫好。小宋心里一高兴,很自豪的问:“真的吗?”小吴又笑着说:“好是好,就是比我作的还差一些。”这话惹得大家笑了起来。

大家笑过一阵子,小宋就说:“咱们五个人一块来这地方玩,那就每人献上一首诗,留作纪念。现在有三个人作过诗了,还有小黄和小孙没有作。”小孙接着话茬说:“我没有文化,是个大老粗,作不来这诗。”小宋便说:“作不来,那也要作。”小孙就与他犟嘴说:“我偏不作。”一时小宋走到了小孙近前,冷不防伸手扭住了小孙的耳朵,便逼迫他说:“你作不作诗?”

小孙没有想到小宋会用这一招,被扭着耳朵生疼,却也无法反抗,只好笑着说:“你让我作我就作,作错别怪我胡说。你言我语开玩笑,惹喜大家乐呵呵。”说完,就让小宋放开他。小宋却是不放他,还是笑着说:“这诗不算,你再重作一首,我才放你。”说这话,扭小孙耳朵的手,又用了一下力。

小孙的耳朵被扭的实在撑不住了,这时又说:“你说不行就不行,作诗不响怨无声。舞笔弄文智慧有,一字不识不充能。”这“能”字刚一落音,抬手就是一拳,打向小宋的当胸。小宋没有料想到小孙会来这一手,急于自救,被迫丢掉小孙的耳朵,两只手护住了自己的前胸。小孙就借这个机会笑着跑开了。

两个人闹过,大家又一起笑过。这时小宋又回过头来说:“咱们几个人都作过了,就还剩小黄没有作诗。现在也叫小黄也作一首,让大家乐一乐。”小黄这几天的心情,一直都很坏,因为来关东干手艺活,第一次做梁架,就出现了错误,接着安装窗扇又出了毛病,虽然自己是学艺未成熟的木工,自心情有可原,但大家不这么认为,心里感到很惭愧。

他眼见大家说说笑笑的嬉闹,一时心里也变得开朗起来。一时听小宋要他作诗,却也没有推辞,接着想了想,就笑着说:“既然小宋同志说了,我也不会霉他面子。”然后抬头看了眼太阳,便说:“大家游玩至溪边,你言我语闹翻天。打打闹闹寻开心,诗吐几首笑言欢。远游生溪路径断,小溪不渡隔岸返。现时太阳南方指,就此回头吃午饭。”话后,就拉起小赵笑着一起往回走。

其他人见他俩往回走了,小吴和小孙巴不得这样,随时跟了上来。此时小宋不愿意回去,他想过去木桥到对面看一眼。他见大家往回走了,就在后面大声喊:“你们几个人回来!咱们过去小溪那边看一看,再回。”他这话等于没说,没有一个人回头与他搭话。他看着大家真的回去了,自己也没信心去小溪那边看一眼了,又喊了一声:“你们等等我。”就追着大家走来。

他快步追了一阵子,才赶上前来,就气喘吁吁的抱怨大家说:“你们几个人真的不够哥们意思!咱们说好到前面看看,半路上就回来了。”然后哼了一声,又说:“真是气煞我也!”他走的离小吴最近,就跟在身后,他的声音一落,小吴反手一拳,打在他的胸脯上,回身就往前跑。

小宋一点防备都没有,被小吴打的一个趔趄。这时小宋就用两手抱着挨拳头的胸脯,假装受伤的样子,追着小吴要给他养伤。两个人边闹边往回走,后面几个人就一路追来。

他们原路返回,又走了一阵子的路,就回到了住房里。这时他们已经晚了吃午饭,这是梁婶下午家里有事情,提前了半个小时的做饭时间。在他们几个人进了房里时,其他人都在端碗吃饭了。老宋看到他们回来了,就埋怨说:“你们几个人傻乎乎的,就知道在外面贪玩!也不想着及早回来。下午梁婶家里有事情,早做了一会儿午饭,大家就开始吃了,也没等你们回来再吃。还好你们回来了,就赶紧的吃饭罢,吃过了饭,好让梁婶洗过锅碗,早些回家。”说过这话,自己就一心的吃饭了。

他们几个人听了老宋的话,就去外面洗了把手,回头就开始吃饭。吃过饭,梁婶急慌急忙的洗过锅碗,就冲冲回家走了。十几个建筑工人就进了内房间,爬上了炕,就开始天南地北的闲聊起来。人人都把内心的故事,爽快的分享给大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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