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湖曲
任问仇见了她这副俊俏模样，不觉心中一荡，忙极力震慑心神。过了片刻，他又道：“姑娘，我适才似是闻到了一股梅花的清香，不知这是何故？”
这少女抿嘴一笑，道：“这里是梅林山庄，自然会有梅香了，怎么啦？”
“没什么。”莫问仇讪讪一笑。
这少女稍稍一顿，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任，名叫问仇。”
这少女“哦”了一声，轻声道：“你也别老是叫我姑娘，我叫罗妙兰。你……你就叫我妙兰吧！”说罢，螓首低垂，一副女儿羞态。
梅林山庄不愧是梅林山庄。但见亭台屋舍间梅树成荫，道畔、院中行行梅树迎风而立，微风吹送，四下里清香不绝。
任问仇与罗妙兰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缓步而行。两人信步谈谈笑笑，不知不觉间已步出了里余。两人转过一座假山，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梅林便映入了眼帘。
其时，梅花已是含苞待放，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梅林前有条宽约三丈的小河，河畔绿草如茵。此处并非与世隔绝，但这一片梅林、一条小河，便使得这里直似世外仙境一般，令人观之不觉心旷神怡。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小河边。任问仇深吸了一口梅花的清香，说道：“若是现在再下一场雪，那景色想必会更美！”
罗妙兰嫣然一笑，道：“此际已然入冬，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雪的。到那时，咱俩便在这里游玩、欣赏飞雪中的梅花，你说好么？”
任问仇闻言脸色忽然一黯，轻叹一声，道：“我怕是无缘领略这般美景啦！”
罗妙兰不觉一怔，忙道：“为何？”
任问仇苦涩地一笑，正欲开口，忽见梅林边黑影一闪，不觉心中一凛，当即清啸一声，身形纵起，脚尖在河面上一点，微一借力，身形拔起，一个“海燕掠波”一下子便到了对岸。他只几个起落，便赶上了那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猛然回身，一掌劈来。
任问仇大喝一声，单掌迎上。“砰”地一声，双掌一交，那黑衣人“腾腾腾”连退三大步，忽然借势转身，向着林中深处疾奔而去。
这片梅林虽算不上茂密，但也方圆数里，要在如此大的林子里寻觅一个人的踪迹，却也不易。
任问仇纵身上了一株梅树，放眼望去，但见林间梅枝轻晃，那黑衣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他不觉叹了口气，随即双脚一踏梅枝，稍一借力，身形拔起，梅树轻摇，落英缤纷间，他已掠回了罗妙兰身旁。
“任大哥，”罗妙兰的俏面上已有了惧色，颤声道，“这是……是什么人？”
任问仇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他蒙着面，但可断定他必不是好人！”
罗妙兰急道：“那可怎么办？！”
任问仇道：“此人不是庄中之人么？”罗妙兰亦是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从未见过此人！”
任问仇“哦”了一声，沉吟道：“我们快去禀告罗前辈！”
罗妙兰道：“此刻，想来我爹爹正在‘金枪亭’。”任问仇愕然道：“金枪亭？”
“是的，任大哥，我这就带你去！”
两人回身向着来路疾步走去，走出不远，便见左前方十数丈外现出了一座四壁挂着纱帘的八角凉亭，亭前的一块匾额上书写着三个遒劲飞扬的大字——金枪亭。
两人对望一眼，便携手快步奔近，刚到得亭下，便见一名灰袍老者正步下亭子。
“梁管家”，罗妙兰急忙迎上前去，“我爹爹呢？”
那灰袍老者道：“庄主正跟一位客人叙话，小姐有事吗？”罗妙兰急道：“我有要事要告知爹爹！”
梁管家闻言微微一怔，道：“小姐有何要事？庄主正在亭中会见客人，不愿有人打扰！”
罗妙兰急得直搓手，道：“那可怎么办，我真的有急事！”那梁管家微一沉吟，道：“小姐在此稍候，我去告知庄主一声。”
不多时，梁管家便又回到了这里。罗妙兰急切地道：“我爹爹怎么说？”
梁管家道：“我已告知了庄主。庄主吩咐说，让你先回去，等客人走后，他便会来见你的。”
罗妙兰听罢似是一怔，那梁管家又道：“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说罢便回身迈步拾阶上亭。
任问仇望着正渐渐远去的梁管家的身影，忽道：“我上去面见罗庄主！”
“不可！”罗妙兰道，“爹爹此刻不肯见我，定是这个客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咱们……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两人只得回到了罗妙兰的闺房。
任问仇刚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便有仆人奉上了香茗。他端起茶碗，轻呷了一口，忽道：“罗姑娘，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罗妙兰抿嘴一笑，道 ：“任大哥太客气了，但讲无妨。”
任问仇道：“罗前辈名震江湖，武艺高强，为何你却不会武功呢？”
罗妙兰道：“怪不得我爹爹说你武功很高呢，你连我不会武功都能看得出来啊！我不喜欢舞枪弄棒，我觉得那本就不是我们女儿家做的事！”
任问仇闻言轻叹一声，道：“女人不会武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那不知妙兰姑娘喜欢的是什么呢？”
罗妙兰道：“我喜欢的是琴棋书画、调鹤赏花。字画丹青、丝竹羌笛岂不是比刀光剑影更有意义？”说罢嫣然一笑。
任问仇道：“想不到妙兰姑娘还是位才女！”
罗妙兰又道：“不过，我挺向往江湖的，向往那些鲜衣怒马的游侠儿，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任问仇苦涩地一笑，道：“妙兰姑娘，其实，江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江湖中充满了仇恨、欺诈、血腥与报复！”
罗妙兰秀眉一蹙，道：“那任大哥为何还要闯荡江湖呢？”
任问仇叹了口气，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说罢，微一瞥目，目光正好落在了石桌上的一个琵琶上，当下微微一笑，又道：“妙兰姑娘既然懂得琴棋书画，不知可否为我弹奏一曲呢？”
罗妙兰道：“不久前，我自制了一首江湖曲，今日正好请任大哥指点一二。我唱的不好，任大哥莫要取笑哦！”
“江湖曲？”任问仇道，“单凭曲名便知这必是一首好曲子。其实，我对音律一窍不通，不过，妙兰姑娘的歌声定是极好听的！”
罗妙兰闻言赧然一笑，走过去坐在石桌前，怀抱琵琶，柔荑般的手指轻轻划过，便有清亮婉转的乐音送出。弹奏了一阵，她便轻启朱唇，唱道：
“一抹晚照 南飞孤雁何时归
夜半烛火 窗台前 谁人自制管弦
清泠的月 皎洁了离别
江湖路山高水远 谁在拨弄琴弦弹奏一首江湖曲 美人如玉剑如虹
问江湖 江湖何处
江湖曲 英雄一怒为谁人憔悴 刀光剑影只为你化蝶飞 浪迹天涯 岁月悠悠 一场醉一个故事 我等待结局幽咽了曲调
江湖曲 红颜起舞为谁人妩媚 胭脂泪纷飞心碎了完美 江山美人 心动了谁 一场梦一段柔情 你无暇的美风干了眼泪。”
好凄美、婉转的曲子！
好缠绵、忧伤的歌声！
“问江湖，江湖何处？”任问仇喃喃低语，不禁心中一阵伤感、一阵彷徨，不知不觉间已徜徉其中。几瓣含苞欲放的梅花随风飘落，扑鼻而来阵阵清香。
罗妙兰一曲唱毕，抿嘴一笑，说道：“任大哥，我这首曲子还中听么？”
任问仇一竖大拇指，赞道：“妙兰姑娘的琴声凄美缠绵，歌声婉转动听，直是天籁之音。我有幸能得听如此美妙的曲子，实是快慰平生！”
罗妙兰闻言玉面微微一红，正欲开口，忽见梁管家急匆匆地奔了进来，她不觉柳眉一蹙，问道：“梁管家，何事如此惊慌？我爹爹呢？”
梁管家大口地喘着气，道：“小，小姐，庄主……庄主出事啦！”
两人闻言俱是心头一震。
罗妙兰急道：“我爹爹怎么啦？”
“庄主，他，他……”
“我爹爹现下在哪里？”罗妙兰追问。
“他……他在‘玲珑小舍’。”
玲珑小舍。
此刻，“穿云枪”罗暄正躺在一张紫檀木锦床上。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宛似已病入膏肓。
床前立着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汉子，他便是罗暄的得意弟子、江湖上人送外号“小穿云”的丁浩。
这时，罗、任二人已随着梁管家进了“玲珑小舍”。
罗妙兰一踏进房中便快步奔向床榻，刚奔出几步，却见丁浩拦在了身前，只听他道：“兰妹，师父刚服下‘静还丹’，正在运功逼毒，你莫要近前，也莫要说话！”
罗妙兰闻言轻声道：“我爹爹怎么啦？”
丁浩道：“大概是中了毒，不过，兰妹别担心，师父吉人自有天相，兼之武功高强，应该不会有事的！”
任问仇忽然开了口，插话道：“梁管家，不知罗庄主是怎么中毒的？”
梁管家微一沉吟，轻声道：“庄主的那位朋友走后，庄主便突然开始吐血，很快便晕倒了！”
任问仇微一思索，又道：“罗庄主的那位朋友是什么来头？你认识吗？”
梁管家摇摇头，沉吟道：“不太清楚，不过，他好似不是中原人，倒像是苗疆人。”
“苗疆人？还会使毒？”任问仇忽道：“莫非他是苗疆极乐峒的人？”
此言一出，几人均是神色一变。
便在这时，罗暄一侧身，“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黑色的鲜血。
然，鲜血哪里会有黑色的？
是毒血，带了毒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