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棋差一筹险命丧
那人一身乞丐装束，背上背着个朱红漆的大酒葫芦，腰间斜插一根绿油油的竹棒，正是丐帮帮主凌竹青，只听他说道：“本帮方长老之死，不知解大侠想如何了结？”
此言一出，几人俱是一惊：“解大侠？莫非是已归隐多年的一代大侠‘魔筝居士’解翔？”
几人心念一动，便齐向那黄袍人身上打量，只见他施施然背负着双手，除了背上有个包裹外，身上竟无丝毫兵刃。
要寻觅的人就在眼前，风睿直是心头怦怦狂跳。只听那黄袍人道：“贵帮方长老的死，解某也很难过。不过，解某要说方长老并非我解某人所杀，想来凌帮主是不会相信的！”
凌竹青道：“老叫花的确不信！”解翔道：“那依凌帮主看，此事该当如何了结呢？”
凌竹青道：“方长老是家师的挚友，又是我帮的执法长老，辈分甚尊，他老人家临终之际亲口言道杀他之人便是你解大侠，你说老叫花该不该相信他的话呢？”
解翔叹了口气，“世事本就难明！”话落，袍袖一拂，人已如御风般向着远处飘去。凌竹青急忙展开轻功紧追而去，转瞬间，两人便已杳无踪影。
风睿眼见解翔离去，直是心下大急，若要强提内力，定然会像高不克所说的那样。自己一死虽不打紧，但自己的身世、师父与同门的血海深仇便会俱成泡影。正自心念电转间，忽听高不克道：“程师妹，这姓风的害死了师父和三位师弟，你去杀了他，为他们报仇吧！”
风睿怒视着高不克，而高不克脸上却现出了一抹笑意。白光一闪，程小真已然拔出了腰畔的柳叶刀，刀锷薄而锋利，端的一柄利刃！
风睿望着程小真的眼神中极是复杂，是愤怒、悲痛？还是无奈、绝望？没人能知道。若是程小真真要一刀劈来，他避还是不避？
程小真已走出了六、七步，她每走一步都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牙齿紧咬着嘴唇，眸中闪着泪花。这时，她距风睿已不足七尺，风睿忽地惨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程小真只微一犹豫，便举起了掌中的柳叶刀。这时，高不克的嘴角已现出了一抹狰狞的笑意。突然，程小真猛地一拧身，刀光便如匹练般朝着高不克迎头劈落。
这一下变起仓促，萧少飞禁不住一声惊呼。呼声甫毕，却见高不克探手一抓，仅用两根手指便捏住了刀锷。程小真心中一凛，急忙运劲回夺，但掌中刀却如同铸在了一座铁山之中，纹丝未动。
高不克微笑道：“程师妹，我早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我是故意让你出手的。”程小真机械地道：“为何？”高不克道：“因为这样我才有理由杀你呀，不然我还真下不去手呢！”
“原来师父和罡锋真是你杀的！”
高不克道：“你这么说，难道你早知道？”程小真冷哼一声，突然向后弹退并甩手打出了三枚追魂钉，口中叫道：“你还认得这钉么？！”
这三枚追魂钉便是不久前风睿在神剑楼被劫的那个深夜那个蒙面黑衣人打在丫鬟小翠身上的毒钉，当时程小真一见之下便将它收了起来，原来她早已怀疑高不克了。
高不克微微一哂，继而身形一晃，明明已经避开了迎面打来的追魂钉，孰料后背猛地一痛，心知不妙，当下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护住要害，腰间力扭回过身来，只见门口俏生生地立着一个笑吟吟的红衣少女，灯光下看得分明，却不是芷嫣是谁？
风睿一见是她，登时心中大喜，叫道：“芷嫣，别让这畜牲跑了！”
芷嫣粲然一笑，道：“睿哥放心，他已中了我的‘百日断魂针’，跑不了的。”
“什么？”高不克闻言心神一震，“我中的是‘百日断魂针’？”
芷嫣道：“不错。”高不克呆了一呆，突然间放声大笑。芷嫣淡淡地道：“你笑什么？”高不克道：“我笑你自作聪明，你这一手却骗不了我！”
芷嫣道：“哦？”高不克道：“因为这‘百日断魂针’乃是望天堡主令天行的独门暗器，外人怎能有？！”芷嫣忽然脸色一变。
高不克不禁哈哈大笑，笑声极为刺耳，然，只短短一瞬，他的笑声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芷嫣脸上的表情，那就像是要作呕。
只听芷嫣说道：“你可知道望天堡主的得意剑法么？”
高不克道：“霹雳风雷惊闪电，令堡主的得意剑法自然是‘闪电剑法’，只要是有耳朵的就绝无一人不知道的！”
芷嫣道：“你虽有耳朵，却没有眼睛。”高不克道：“哦？”芷嫣道：“那日我杀游盛时用的又是什么剑法呢？”
高不克蓦地一怔，因为他突然忆起了那日游盛是怎么死的，是被芷嫣随手一剑刺死的。以游盛的武功，纵然胜不过程小真，却也不在萧少飞之下，但他竟无丝毫反抗之力，只因芷嫣那漫不经心地一剑，实是太快了，快得不可思议，快若闪电。
芷嫣毫不理睬高不克脸上呆若木鸡的表情，转过头，悠然地道：“我连望天堡主的得意剑法都会，区区一枚‘百日断魂针’又算得什么？想必你也听说过这针的妙用了吧，百日之内受尽痛楚，生不如死，最终还须惨痛而死。”
高不克即便没听说过，此刻也已感受得到，他强忍着剧痛，道：“我，在下跟姑娘好像……好像并无仇恨？”芷嫣道：“我想也是。”
高不克闻言面上一喜，道：“那……在下的解药……”未待他说完，芷嫣便道：“我给你。”高不克一揖到地：“多谢！”芷嫣又道：“那么，我睿哥的解药呢？”
“我给你。”说罢，高不克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药丸放在风睿身前的桌上，又道，“还请风师弟速速服下！”
风睿狠狠瞪了他一眼，遂拿起药丸送进了口中。芷嫣也从怀中摸出了一盒药丸扔在桌上，还未等她开口，高不克已然抢在手中，忙不迭地全吞了下去。
须臾，高不克忽然狞声大笑起来。
芷嫣淡然道：“你又笑什么？”高不克直笑得弯下腰去，连眼泪都笑了出来，道：“我笑你是个傻瓜！”
芷嫣道：“哦？”
高不克道：“我恨不得风睿立刻便死，怎还能给他解药？你知道我命悬你手，才会没想到我会给你假药吧，嘿嘿。”
“假药？”芷嫣失声道，“你给的是什么药？”
高不克狞声道：“毒药。”话落，风睿突然用手紧捂着胸口，强忍着痛楚，额头上却已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芷嫣哼了一声，道：“姓高的，你怎知我给你的就不是毒药？”
高不克骤然停住笑，但他并未开口，因为此时他已用不着开口，他已然感觉到了。须臾，他颤声道：“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芷嫣淡淡地道：“解药。”高不克眉峰一蹙：“可是，可是我……”
芷嫣打断他的话，道：“我还没说让你吃几粒，你就全吃下去了，本来是解药也变成毒药啦！”
高不克呆了一呆，忽然低声下气地道：“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好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条贱命吧！”说罢又取出了一粒药丸放在桌上，芷嫣也是摸出了一粒药丸，道：“快服下吧！”
刚服下不久，高不克又挺直了腰，纵声大笑起来。
这时，程小真怒道：“你又笑什么，难道你给的还是毒药？”
“不错”，高不克道，“你们以为这次我一定会给解药，可我偏偏就给你们毒药，你们没想到吧，哈哈。”
程小真怒极，俯身捡起柳叶刀便欲扑上，却听芷嫣道：“程姐姐且慢动手！”程小真愕然道：“为何？”
芷嫣不经风尘地道：“你不用出手，他也一样会死。”
高不克闻言瞳孔一下子收紧，道：“你……你给我的也……也是毒药？”芷嫣道：“不错。”
高不克笑了，忽然就笑了。
芷嫣道：“你不信？”
高不克道：“不信。”芷嫣道：“其实，我第一次给你的就是解药，只因你刚吃完药，药力并未完全释放出来，是以你会感到痛，但这一次却是毒药！”
高不克不说话了，程小真哈哈笑道：“这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高不克，你还有何伎俩，尽管使出来吧！”
蓦地，高不克双膝跪地，道：“我真是该死的畜生，好姑娘大人有大量，就赐给我解药吧！您的大恩大德，在下将没齿难忘……”他犹在喋喋不休，只听程小真一声厉喝：“枉你还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简直猪狗不如！”
高不克叹了口气，默默地从怀中又摸出了一粒药丸。芷嫣冷冷地道：“希望你这次给的是解药。因为中了‘百日断魂针’的人，若再服一些别的药，毒质将会沁入心脉，到那时，即便有解药也回天乏术啦！”
风睿服下那粒药丸后，便在床上盘腿而坐，吐纳调息起来。不多时，他头顶上便冒出了缕缕白气，犹如蒸笼。须臾，他收了功，起身下床，微笑道：“芷嫣，我没事了。”
芷嫣报以甜甜一笑，然后回身向高不克道：“你可以走了。”
高不克不禁一怔，道：“可是我，我的解……”芷嫣白了他一眼，道：“我几次给你的都是解药，我哪会像你这般有如许多的毒药！”
高不克呆了一呆，遂一拱手，寒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说罢，袍袖一拂，向外便走。
风睿身形一晃，拦在他身前，冷冷地道：“师门的血海深仇，现下就一并了结了吧！”
高不克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一回头，却见芷嫣与程小真已拦在了身后。他眼珠一转，猛然欺身，提起萧少飞挺力向风睿掷去，蓦然回身，快逾闪电般向着芷嫣与程小真连劈六掌。
程小真抵挡不住，后退了一步，高不克一声长啸，纵身向窗外跃去。风睿将萧少飞放在一旁，见高不克正要跃出，当即单臂一抖，“呼”地一声，一掌朝他后心疾拍而去。
高不克身在半空，未能避过，借着风睿的掌力一送，已然跃到了楼下。然，他脚跟甫一沾地，突觉喉头一甜，“哇”地一声，喷出了一道血箭，脸色登时苍白若纸。他丝毫不敢耽搁，猛一咬牙，脚下连点，向着黑暗处飞奔而去。
风睿正欲纵身下楼，只听芷嫣道：“睿哥，不用追了。”风睿回身道：“为何？”芷嫣抿嘴一笑，道：“他活不久的。”风睿皱眉道：“哦？”
芷嫣道：“我给他的确是毒药，只不过这种毒发作的很慢，一年之后，他必会毒发身亡！”
风睿点了点头，道：“芷嫣，谢谢你！”说罢看了程小真一眼，又道：“程师姐、萧师兄，你们怎么会跟着高不克来到了这里呢？”
程小真闻言喟然一声长叹，沉吟片刻，说出一段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