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悄悄回到了青龙洞,没有惊动两个痴情的人。天快亮的时候,北一林和银妹高兴地回来了。他俩的神情与先前已完全判若两人。高兴的事情改变着人生轨迹。
银妹回到洞里,没有一点倦意。她看着漂亮的洁白的白果花,心里充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这是她无数次失望后获得的一种幸福感,这种感觉来得久远来得突然来得不容易。她不知道选择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这种巨大的幸福感。她惟有一个人偷偷流起了幸福的热泪。她放荡不羁地流泪,要把这些泪水流进索溪河,涨水,漫过青龙洞,漫过黄龙洞,漫过武陵源,漫过茫无际涯的天际。她要让这种幸福填满所有有情人的心里。惟有如此,她才觉得满足。幸福到来时,是需要分享的。
北一林回到洞内已是很倦怠了,他很想好好睡一觉。他真的要睡了。
北一林睡前,端起茶杯。他先前忘记了口渴,现在口渴爬上了他的嘴唇。清清的凉水里突然出现了一幕,很惊人的。他看着自己和“姜氏”怎么还在白果树上,一只白果鸟绕着他俩在叫呀在飞。兀地,那只白果鸟一头栽了下来,气绝身亡。慢慢地,白果鸟在他们面前开成了一朵洁白的白果花。他拉开白布,“姜氏”在上面描,一针一线,他的眼睛都看热了。
北一林的头一晃。眼一晃。他看见“姜氏”刚才绣好的这朵白果花,瞬间变成了一只白果鸟。白果鸟又变成了白果花,在他端起的杯子中荡漾。渐渐地,白果花变成了一滴血。洇开。他颤抖着手,喝了下去。他手上的杯子掉在了石床前面,碎了。一地的碎梦,他安然入睡了。
七星仙人走进了北一林的梦中。七星仙人说,北一林,你的爱情蛊毒已解了……
北一林睡了三天三夜。起来时,精神格外饱满。他欢天喜地的叫着他的姐姐和我这个向大哥。他对银妹好像不认识似的。在他的记忆中,好像也不曾有过“姜氏”这个他亲手杀掉的情侣。他睡醒以后,在洞前洞后,河上河下找了好一阵,像在找什么东西。没有找到。他回到洞中,问北一侠,说何梦哪里去了?
北一侠没有立即回答。她一时还不明白北一林吃错了什么药,变得是这么的神经颠倒。北一林又问了几遍,北一侠已引起警觉,觉得北一林发生了很大变化,不像是神经错乱。他是完全恢复到了先前正常的精神状态。他的寻问是一种成熟,是先前生活的一种延续。
银妹也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她的身上再也看不见“姜氏”的一点影子,听不见“姜氏”的一点声音。曾经颠倒的人事,现在又颠倒回来了。
我也被他俩精神复位的举动惊呆了。我假装在他俩的面前随意提说“姜氏”,他俩好像从未见过这个人似地,没有一点反应。
我和北一侠终于松了一口气。北一林和银妹的新生全靠七星仙人的暗中作法,利用白果鸟的热血和“姜氏”的亡魂,融解了北一林身上的爱情盅毒。
北一林又在练习他的穿钱箭。他是那么的入迷。北一侠看着精神恢复正常的北一林,高兴得差点失常了。可见人在大起大落中所体验到的生活状况,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北一侠打来好米酒,称来野猪肉,到老乡家里买了大红公鸡,提起,就往老屋场去谢七星仙人去了。她走时,要我把银妹送回到双房洞去。
银妹回到双房洞。姐妹们看着她绣的百花鞋垫,争相传阅。那朵白果花绣得跟真的似的,正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