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黄龙道人已经抑止不住激动了。他显得异常兴奋起来,自言自语地说,就是今天这个时候,你这个“四辰”生的贵客必到无疑。
他走近神坛一角,神秘地掀开一扇小门,从中取出四枚铜钱。每枚铜钱上隐藏着一个辰字。他又取出一摞纸钱,烧了起来。突然惊叹一语,说,这真是天意啊!
他情不自禁地唤童子通知洞外的飞马快去请七星仙人下山来。
童子取来九龙杯,黄龙道人亲手给我泡了杯云雾茶。茶香从我的鼻孔里钻进了灵魂,他与我足膝而谈。
这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两眼放射出迷人的光芒。白须白发没有证明他的老相,反衬出了他的英俊豪放。也许他并不老,是因为长期的洞中生活让他白了须发。
他询问了我的很多情况,又要过我的柳叶剑。摆弄起来,翻来覆去地看。
他仔细翻看我的剑。我不知何意,也不好意思盯着他的神态,就拿目光在洞内毫无目标的乱看。偶尔扫过神坛,很干净,很神秘。他的东西都摆放在神坛下的小门里。我在神坛上,看到了一块朱虎的令牌,与我捡到的那块一模一样。
我还在到处看。黄龙道人轻轻咳了一声。我就把头转向了他专注的眼神。
黄龙道人对我的剑的确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我想,只要是武林中人,没有人对天下名剑不感兴趣的。既然他对柳叶剑这么感兴趣,我就请想他谈谈对这剑有什么看法,也想就此试试他的深浅。我话未说出口,黄龙道人就看出了我的心思。
他突然举起柳叶剑朝一根铁棍削去,嘶地一声,削铁如木。他又把剑倒插下来,插石如泥。我张大眼睛,看着日夜跟随自己的剑,竟然变成了另一把剑。柳叶剑虽然快捷,杀人不沾血,可我还真的没有试过削这么粗的铁棍,插这么硬的石头。
我接过黄龙道人手中的剑,惊奇不已。不知这剑,怎么一到他的手上就突然产生了这种神奇的魔法。我朝黄龙道人看了一眼,他就给了我一种暗示。我再看剑,觉得没有什么变化。他把剑递给我,我仔细掂量掂量,剑形没有丝毫变化,但好像重了一点,再仔细看剑峰上仿佛多了一层寒气。我用手指很细心地摸上去,再轻轻压弯锋刃,剑身似乎更加弹性与柔韧起来。
我满脸地狐疑起来,目光再次扫过了黄龙道人的目光。
这时,黄龙道人微微笑了一下。微笑中包涵着很多我猜不透的东西。慢慢的,他给我讲述了在这一刻一定会等到我,在这一刻又一定会出现一个传奇故事。
黄龙道人说,他父亲原是西北边关大将军,手下军师是天罡星投的胎,给他父亲铸了十八把鸳鸯剑,组成九对尖锋神剑班,每次战争冲锋在前,次次打了胜仗。可有一次被敌人偷袭,打了一次败仗,朝廷问成死罪,他一家人及其副将们统统被朝廷问成死罪。幸亏忠臣告密,当时他一个人外出未在父亲军中,才得以逃到这世外桃源武陵源躲过灾难。
黄龙道人说,他逃亡至此,得以保全一命。可到此一看,朝廷之手仍然伸向了这荒野蛮地,强征暴敛,为强征楠木,也要逼死不少人命,真是万恶不赦。朝廷压迫得这里的老百姓没有安宁的日子可过。看到此情此景,他又如何安宁地苟且偷生?他就暗暗的招募弟子贤人,想伺机图变,替父伸冤,为民请命。几十年来,他已招募好几百人了。
黄龙道人说着,要我再仔细看看我的剑叶。
我甚为好奇,仔细端详起来,就隐隐看出剑叶上现出了四个字影。细细的猜测,像是“青龙柳叶”。我说,像有青龙柳叶四个字。
黄龙道人哈哈大笑起来,像一个老玩童似的开心。他说,我父亲对军师说过,那九对“青龙柳叶”鸳鸯剑到了一定的时候,吸足天地之灵气,凝聚阴阳之精华,就会自动合成骨血剑,讨伐人间不公平。
我听着不知所以,甚是惊讶。
他说有两三对鸳鸯剑流落在南方一带,现在总算找到了一对。他笑声哈哈不断,连连说真是天意。天意呀。
我被他的惊喜之神情感染着,眼眶中不时闪动着泪花。
他说,我试了无数把剑,都没有成功。今天这把随身几十年的青龙剑终于融进了柳叶剑。这把青龙剑是我逃亡时,我父亲的一位剑神赠送给我的礼物。
我说,这天下难道真有这么好的巧事?
他说,真有这么好的巧事。这就叫众里寻它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功夫。还事都有个时候,时候未到,切勿勉强。
我说,这“时候到与未到”应当怎么讲呢?
他说,天时地利人和。天算地算人算。所有的条件具备了,就算时候到了。
我思忖了一会儿,略有所悟。
他说,你的柳叶剑吸了青龙剑的剑魂剑血,就变成了骨血剑。骨血剑遇难嘶鸣,冬暖夏凉,能知祸福,剑与人喜怒哀乐可互相体恤,因剑中含有天外陨石,是天赐神剑。骨血剑在主人使用之中还可神奇变化,逢凶化吉……
真是奇了,我的目光与心一起狂跳起来。我把骨血剑抱在胸前,凝神静听,仿佛天外传来妙音。一阵寒气从洞口飘来,我抱紧剑套,果然全身温暖如春。
如此神奇,我难以消受,赶快下跪,说,师傅,这把剑该是上天赐给师傅的吧。我伸手把骨血剑举过头顶,呈上去,说,这把剑只有师傅才能佩带。
师傅看着我的举动,神色凝重地将我扶起。说,天地一心,阴阳一体,剑缘天定,这剑只能是四辰之人才能佩戴。徒儿有如些忠心,我死亦无憾了。
我说,师傅为何出此不吉之言?
师傅说,大坤你有所不知,黄龙洞里流着夜查泉,这是神仙泉,入得洞中之人,言无所凶吉,只有诡异。行无所善恶,只有智慧。因为神仙泉像明镜一般,把凶吉与善恶之条件统统都化成了无止无境之时间了,化成了无界无限之空间了。
师傅要我说说柳叶剑的来历。我说柳叶剑是我父亲的遗物,我父亲曾说这剑是靖安剑林高手的赠物,要我小心保管,不可遗失,其余的我也就说不清了。
师傅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无限感叹地说,骨血剑的出现,是开天劈地第一回。
师傅说,这骨血剑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人有缘,剑也是有缘的。
我再次下跪,向师傅三拜九叩手。身后的烛光把我的身影低低地压了下去。
师傅扶我起身。此时,我真的感觉到了师如父。
师徒之礼,对天地明示了。我久久地抚摸着骨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