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林阴森恐怖,白骨森森,每走一步,就感觉离地狱更近一步。奇形怪状的参天大树,诡异耀眼的无名之花,似人似兽的奇山异石,每一处的景色都是说不出的诡秘,也不尽真实。
虽有农秋音带路,劳桑心和冉必之也丝毫也不敢放松警惕,甚至不放过农秋音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那些动作看似平常,却是破解迷雾鬼林内重重机关幻境的唯一钥匙。
在农秋音的带领下,两人很快来到了鬼林的中心,一片黑色的花海出现在眼前。
劳桑心有些吃惊,这世上怎么会有黑色的花呢?正出神时,听身旁的冉必之道:“暗狱曼陀罗?”
劳桑心有些惊讶:“怎么,你识得此花?”
冉必之道:“听小衣说过,黑色曼陀罗是这世间最毒的毒物,能够让人失去本性,迷失于幻境之中,并以自己的肉身为食,直至白骨现形,方才悲痛死去。”
劳桑心听罢,倒吸一口凉气,倒不是因为害怕此物,而是,走在前方的农秋音突然停下了脚步,摘了一朵花,放入口中。
她居然吃了下去!然后,像没事人一样,跳入了花丛之中,向前走去。
吃还是不吃?
劳桑心和冉必之开始纠结了。若吃,中毒了怎么办?若不吃,万一这是进林钥匙,又怎么办?
两人想了许久,都有些犹豫不决,见农秋音已然没入林中,劳桑心一咬牙,摘下一朵花便塞进了口中。
冉必之正欲伸手去摘,劳桑心却拦住了他,道:“你先不要吃,以防有诈。”
待两人越过花海时,赫然不见了农秋音的踪迹。而此时,一阵雄厚的声音穿透整个迷雾鬼林,“多谢两位送小女归来,农某在此谢过了!”
两人一惊,齐呼道:“农牧夫!”
“糟了!”话刚落音,两人眼前一花,落入了另一个世界。
迷途幻境,这便是迷雾鬼林最厉害的机关。相传由天魔教的创教祖师宁仇渊亲手所设,百年来,除了轩辕伢子和莫小邪,没人能够破此幻境。就连被誉为神女的谢青花,都无法掌握这其中的奥妙。
这个阵法,之所以被称为迷途幻境,意在教化闯阵之人迷途知返。这是魔瘴,亦是心劫,只要你有感情,就一定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劳桑心和冉必之进入了不同的幻境。她来到了一个镇上,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便进了一家酒馆,点了一桌小菜。当她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时,蓦然被一人抢走。她抬头一看,大吃一惊,急忙起身,唤道:“领主!”
来人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邪魅的笑,不是夜未央是谁?
“杀了我,你就能离开这里。”夜未央懒懒道。
劳桑心握紧了手中的剑,心里一阵迷惑,这是甚么地方?我为什么会来这里?领主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要让我杀了他?
记忆如洪水般涌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劳桑心第一次感到有些无助,看向夜未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杀了我,你就能离开。”夜未央面无表情,还是这句话。
劳桑心脸色有些苍白,握剑的手有些颤抖,“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不会杀你,永远也不会。”
夜未央笑了,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他突然将劳桑心揽入怀中,低头吻住她的额头,深情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永远留在这里,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劳桑心虽感奇怪,但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眸,竟有一丝喜悦,道:“好。”
夜未央变本加厉,吻上了劳桑心的红唇。劳桑心猛然一震,唇间的温度瞬间刺激了她的大脑,眼神一变,残阳剑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夜未央的腹中。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的。可你不是他,他……不会这样对我的,永远……也不会。”
劳桑心拔出残阳剑,看着夜未央缓缓倒地,既心痛又有些失望。心痛的是,她杀了自己最在乎的人;失望的是,这个人并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人。
“你……竟然杀了领主?”一人突然欺近劳桑心的身前,质问道。
“必之?”劳桑心看着眼前人,有些糊涂了,“你怎么也在这里?”
冉必之大刀一挥,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我要替领主报仇。”
劳桑心急忙挡招,两人就地斗了起来。残阳剑和陌阳刀都不是普通的神兵,劳桑心和冉必之也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两人相斗,必定会擦出激烈的火花。但是,劳桑心不敢下重手,越打下去,便越觉得眼前的人是真的冉必之,她只能防守,边喝道:“必之,你清醒点!”
但冉必之却似与她有深仇大恨一般,出手狠辣无情,强烈的刀锋逼的劳桑心步步后退。一再的退让,终于让冉必之抓住了时机,陌阳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她的胸口……
劳桑心只感觉到了无边的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更想不起来发生过何事,只有胸口隐隐作痛。
“你知错吗?”黑暗中,一个温和、略带童音的声音突然响起,并没有让劳桑心感到害怕,而是如一束温暖的光射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舒服。
“你是谁?”
那声音回道:“迷途幻境是我用毕生功力所设,专门用来保护天魔教。百年来,无数人想要穿过迷雾鬼林,凡心怀不鬼者,皆会被幻境所伤。只有诚心之人,方可破除幻境,你可愿诚心改过?”
“是哪位前辈高人?请现身一见!”劳桑心强自镇定,虽然是幻境,却仿如真景,场面气氛诡异的令人感到极度不安。
“请前辈现身一见!”黑暗中无人回答,劳桑心沉声再问。
如此问了三遍,那声音始终没有出现。劳桑心气愤之极,猛一挥剑,“我倒要看看是甚么了不得的幻境!”
提神,运气,挥剑。“天地玄剑!”
威力惊人的一剑,本可摧毁万物的强劲一剑,却如置雾里,如浮云般挥之即散。迷途幻境依然是迷途幻境,强大如天地玄剑竟也无法破除。
劳桑心慌了,再次提神挥出一剑,依然无果。怎么办,难道要一直被困在这里吗?一时无法,她只好原地打坐,静待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虚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清幽的琴声。劳桑心睁开眼,发觉自己坐在暗狱曼陀罗花的中心,一身红衣衬得黑色的花儿更加的诡异耀眼。抬头间,便看到冉必之站在花海之外一动不动,他的双手撑在陌阳刀的刀柄之上,而刀尖深深地插入了土里,刀身还闪着耀眼的白光。
劳桑心叫了一声,那人还是毫无知觉,不由得暗想:难道是被困于幻境之中?正想设法唤醒他时,林中又传来一阵琴声,冉必之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好像做了一场梦……梦见你将领主杀了,我替领主报仇将你杀了,然后我又被另外一个人给杀了,趟在棺材里只剩最后一口气……好奇怪的梦境,乱七八糟的……还有一个白衣少年跟我说什么迷途幻境之类的……”冉必之有些懵了,将自己在幻境中的经历告诉了劳桑心。
“少年?甚么样的少年?”劳桑心觉得奇怪,冉必之和自己在幻境中的经历都是吻合的,唯独是那白衣少年,自己只听到了声音,却未见其人。难道是因为自己吃了曼陀罗的关系?
冉必之轻轻摇头,“模样嘛,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大概十六七岁,一头白发,很可亲的样子……”
话未说完,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弹了很久。琴声之中带着幽怨,哀伤之情皆流露其中,空灵,悠远,时而激昂慷慨,将一人的复杂情绪完全表露出来。
一曲完毕,林中传来悠悠的叹息声:“来者不善,二位入我神教,有何企图?”
迷雾鬼林的尽头,四个人影并排而立。
当中的白衣女子,似仙降临,灵气逼人,正是天魔教的教主夫人秋双心。她怀中抱着魔音琴,眼睛直视树林深处,似乎是有甚么触怒了极限,凤眉微挑,杀气尽现。身边的少年是她最疼爱的儿子楼郁殊,依旧一脸的淡漠,眉宇间却隐隐有些焦虑,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母亲看。
左侧那个四十多岁,一脸严肃的灰衣男子就是天魔教的左护法,农牧夫。不久前,他离开天魔教去寻找女儿农秋音,却一直杳无音讯,返回途中,刚好遇上劳桑心几人闯林。他看准时机,救下了女儿,将劳桑心和冉必之送进了迷途幻境。他的怀中还躺着昏迷不醒的农秋音,被化心控制的人,只有忘本才能够唤醒,但此时他却无暇顾及,因为,在鬼林深处,还有两个心怀不鬼的大敌。
鬼林迷雾重重,双方只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却看不见其人。秋双心突然问话,让劳桑心两人吃了一惊,忙定下心神,感受对方的气息,以确定位置。片刻之后,两人赫然转身,他们感受到对方就在自己身后。
农牧夫见对方不答,又道:“多谢两位送小女归来,迷雾鬼林向来不待见远客,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劳桑心和冉必之对望一眼,道:“农姑娘可好?”
农牧夫话题一转,“两位与我教并无深交,不知是受何人所托,送小女回家?”
劳桑心斟酌片刻,道:“农先生何出此言?我二人与农姑娘一见如故,已成患难知己,她毫无江湖经验,为防被奸人所害,我们才一路同行。”
“你倒会说话!那你们在山下杀害我教弟子,又怎么解释呢?”
劳桑心杀了守山弟子,前脚刚上山,农牧夫后脚就跟了上来,看的真真切切。此时一质问,劳桑心顿时说不出话来。她并不知道农牧夫出了天魔教,并且曾跟在自己身后,只当对方是凭借聪明的头脑猜测出来的,一时觉得心惊,这个人的智慧不在领主之下啊!若是如此,鲁莽闯林可就无法全身而退了。
“坏了!”冉必之突然拍额轻叹:“我突然想起了一事,是跟农牧夫有关的。”
劳桑心不解地看着他。
“你在盟主府那段时间,有下属来报农牧夫出了天魔教,可当时领主不在家,他回来后夫人又出了事,于是就把这事给忘了。领主一定是漏算了他,否则,一定会改变计划的。”
劳桑心道:“这样说来,农牧夫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而我们却未曾发觉,还被他送进了幻境。但是,他又为什么放我们出来呢?”
“你是说那琴声?”
劳桑心出神片刻,突然道:“不好!他们是故意放我们出来的,一定是想从我们身上知道些什么!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两人慢慢后退,决定按原路返回。
“想离开吗?”猜出了对方的心思,秋双心悠悠叹道:“可没那么容易!”
双手搭在琴弦之上,悠扬的琴声徐徐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在丛林的深处。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浸入两人的心间。
劳桑心和冉必之心头一震,这琴声中暗含了无上心法,秋双心想通过慑心术来控制他们!两人急忙运功抵抗,以防被琴声所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