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娘,好像有人过来了。”莲生想跑出去看是什么人。
“你在屋里待着好好吃饭,娘出去看看。”莲的眉头皱了起来。
门外站着位穿红色僧袍的瘦僧人,脸色蜡黄,左手拿一根尺长的金刚杵,右手持铃,那清越的铃声正是从他手中摇出。
“不知大师光临寒舍,请进屋用些斋饭。”莲双手合十,眉头却未展开。
“多谢施主布施”瘦僧人单手成掌回礼。“我并非为乞食而来,只是送上一封书信。”
莲生听到动静,早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半躲在门后看着。
瘦僧人见到莲生,笑了笑。
“有劳施主转送于无我师兄。”僧人用手指从怀里夹出一封黄信交给莲。
莲道:“请问大师法号上下。”
“无念。”瘦僧人转身,疾步离去,留下一阵清扬的铃声。
莲拿接过这封信,思索再三后,还决定无我回来后将信交给他。
当无我拆开信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笔迹。
“轮回是如此的奇妙,好像一朵花从发芽到调零,最后融入土里又孕育出新的生命。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进入下一世的轮回。我深知这一世未忏悔干净所有业障,来世一定还会重入凡尘。长者皆坏,高者必堕,聚则必散,生必会死。生死无常才是世间不二的主宰。正是如此,最初自己执着于的那些快乐在被满足实现后,也会一点点变成痛苦,人需要用寻找新的快乐去取代变成快乐的痛苦,直到下个快乐又消逝为痛苦。被寻找幸福的皮鞭催促着的我们找到的却是一个接个的烦恼。为什么本来渴望幸福快乐的心却成为不断烦恼的因。我带着这样的疑问去寻找了新的开始,或许我们还能再见。那时的你应该能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快乐。虚圆遗笔”
这张薄薄的黄色信纸仿佛有千斤的重量,无我拿着,双手不断地颤抖,人一下跪倒在地上。
黄色的信纸上出现了一圈圈泪水浸染的晕轮。
莲把信交给无我的同时,就牵着儿子跑去了屋后的亚麻地玩耍,细心敏感如她的人,自然多少能料想到这封信的不寻常。
只是带儿子回屋吃午饭,见到了此刻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无我仍是吃了一惊。
无我走到屋里,从床底的一个大箱子里拿出一根诺大的金刚杵,接着换上了箱底那身深红色的僧服。莲抱起莲生,三个人谁也没出声。
无我手持金刚杵,身着绛红僧服,走出门外,背对着莲母子两人。
“娘,爹爹什么时候买的新衣服?”莲生在莲的怀里指着无我身上的绛红僧袍。
“你真的要走?”莲柔声问道,莲抱着莲生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她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是无我做的很明显。
无我的背影停到家门口。
“还记得我们的承诺吗?你常与我说佛理,今天我也说个佛经的事。
昔日佛陀未得佛果前,曾做小国王,偶尔听到食人夜叉念诵半个偈子,感悟到真法所在,为了让这个夜叉念完下半个偈子,他答应将自身以及妻儿献给夜叉做食物。你能否理解那时候王后和王子的心情?妻子为了完成国王的宿愿,甘心投入夜叉血盆大口,看着尚未懂事的儿子,王后内心如千把刀割,可是为了他爱人的理想,她依然前往。难道说王后不是比国王更有献身的精神,她为了自己的爱,舍弃了一切!可是她得到了什么,是死亡,她为了爱人甚至放弃了爱。”莲的泪含在眼里,声音渐渐变高,她的头低下,看着被吓到的莲生。“可怜的小王子,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听从了父亲的要求也走到了夜叉的嘴前!他是如此的信任和爱戴自己的父亲,却被他父亲当做了获得真理的祭品!他是得到了最终的佛果,可是当时的他背弃了自己的妻子,丢下了自己的孩子!”泪水止不住的从莲的眼里落下。
“爹爹,你是要离开我和娘亲吗?”莲生也察觉了异常。“爹爹,不要走。”莲生想跑去抱着无我的腿,却被哭成泪人的莲,拉住抱在怀里。
无我挥着袖子,让眼睛不至于被泪迷住,但始终不曾转身。
三人一直僵持着。莲生也停止了哭闹,用小手给娘擦着眼泪。
终于,莲起身走进屋内,打了个包裹。拉着莲生的手,将包裹向无我扔去,白色的丝绸露出了包裹。
“如果你追求真理的信念比爱我和儿子的还深切,那你定可成佛。”莲抱起莲生回屋,将房门紧闭。
屋外是一个男人的远去的哽咽。
无我驾着金刚杵,任冷风吹干泪痕,全力鼓动真元,向天青寺方向飞去。无我深知,师傅虚圆上师无上大圆满法早就得到大圆满的成就,相当于元婴期的修为,禅定的功夫也达到了四欲天的水平,能够与万物合一,只要进入四禅,就相当于假死状态,并且万法不受,与天地融为一体,怎么会突然圆寂。
但这封信的确是师傅的手笔,其中所说正是这些年困扰他的东西。无我虽然和莲结为连理,并且有了莲生,但是他并未放弃心中追求真理的理想,他经常会梦到小时候寺里听师父讲经,与师弟嬉闹的场景。现在过的生活,他很满意,但是不是他想要的理想中的生活。宁静美满的生活和追求真理修佛的道路,他必须选择。六年前他选择的是还俗成家,但是如今他经过了家庭,他做出了比以前更坚定的抉择,出家。如果说以前,是因为无我是孤儿被迫出家,那么这次是无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是他主动的出家,一旦出家不证果位,不再回头!
天青寺的禁制全部被打开,一层青金色的光膜把整个寺全罩了起来。寺周边十里内的的老松青草都变成枯黄。这是因为禁制需要的天地灵气过大,把寺周围的灵气全部吸干,造成了真空,警觉的动物早都逃到别处了,只是这些的无脚的植物全遭了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