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林坐在看守所的监房里,背靠在冰冷而粗糙的墙壁上,抬着头,呆呆的看着头顶明亮的玻璃。玻璃的上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铁丝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名手握长枪的武警战士从铁丝网之间的通道走过,震得铁网嗡嗡作响。他那原本英俊的脸庞,现在却是青一块紫一块,还布满了杂乱的胡须。眼眶已经深深的凹陷了进去,嘴唇干裂,上面全是苍白的水泡,脸色也蜡黄得吓人,显得憔悴至极。
他被关在这里,已经是第六天,别人正在欢度国庆,而他,却成了十足的阶下囚,正经历着人生的煎熬。在公安局里被审讯了整整一天后,他便被带到了这里。一开始,他极其的愤怒,一直在里面不停的大喊大叫,因此,惹怒了不少同监号里的人,暗地里被他们打了不少。不过,这些人却更没有捞到好处,已经近乎发狂的罗林,不管对方有多少人,不管自己有多么的势单力薄,都毫不客气的还手,他自己被打得惨,比他更惨的还有不少。
在里面的前三天,他几乎都是在打人与被打之间度过的,直到第四天开始,才再也没人敢招惹他。除了他自己已经打出了威风以外,更多的,还是这些人已经收到了风声。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个看上去无比顺眼的帅哥,居然是个如此的变态,连杀了三个小姐。听到这一消息,他们便断定,此人绝对会被判处死刑,已经命不久矣。看守所里,这种将死之人,才是最让人惧怕的,他的结局早已注定,就算再多杀几个,也只不过是同样的结果而已,因此,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想成为他手下的第四具尸体。
第四天开始,罗林便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实在是非常的不容乐观,心里那仅存的希望,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枯萎,即将死去。现在的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除了每天坐在那里看着头顶的天空呆呆出神以外,再也无事可做。而同监号的那些人,都离他离得远远的,生怕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冲过来,将自己拖进地狱。
往事一幕幕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不断折磨着他。有时候,他会想,要是自己不为了赵丽玲而跟秋宇闹翻,是不是便不会不接他的电话,如果接了电话,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悲惨。有时候,他会想,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居然落得如此的下场,老天对自己真是不公平。有时候,他还会想,公安局到底是凭的什么,将自己关在这里,这么多天也不放出去。有时候,他会反思,自己的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更多的时候,他仅仅只是呆呆的出神,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会想。
“哐当”的一声,门被打开了,一名警察站在门口,冲里面大喊了一声“罗林,出来。”
这话,他每天最少都要听一次,每次出去,都是办案的警察过来提讯,而每次见到的,也就是那三名警察。听到在叫自己,罗林软绵绵的站了起来,目光呆滞,麻木的向外走去,监号里的其他人赶紧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跟着前面的警察,很快便来到了那个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审讯室。坐在老虎凳上,罗林连头都没抬。
“你叫做罗林是吧?”对面的铁栏杆外,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和之前的有很大区别,他才麻木的抬起了头,看着外面这个陌生的,接近五十岁的男子。
“你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罗林目光有些呆滞,懒洋洋的问道:“怎么,是不是我不说,逼得你们换人来审。告诉你,就算再问一百遍,我也还是那句话:老子没干过。”
“我叫杨家才,秋宇让我帮你,我时间不多,今天亲自过来,只问你一个问题。” 见他居然被折磨成这个模样,杨家才也有些不忍,又淡淡说道:“最近,经常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
罗林听到这话,暗淡的眼中,突然多了一丝明亮,“秋宇叫你来的?真的是他叫你来的?”
“嗯,没错。”杨家才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赶紧回答我的问题,我时间不多。”
罗林脸上露出一丝挣扎,突然阴测测的笑了起来,“秋宇自身都难保,被抓了起来,你想套我的话,又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杨家才闻言,也没气恼,来这种地方亲自会见一个犯人,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多年前做过的事了。阔别多年,再次来到这种地方,让他隐隐有种很新鲜的兴奋感。
“是真是假,没办法给你证明,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也无所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秋宇虽然是被限制了自由,不过,想要见他,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杨家才顿了顿,又道:“他告诉我,只有找到了这个在近期跟你有密切关系的女人,才能帮你。如果你实在是要找死,不想出来的话,就当我今天白来。”说着,他站了起来,便想要离开。
“等等。”罗林突然喊了一声,见他又站在了原地,才半信半疑的问道:“你是谁?你怎么可以见到秋宇?他们不是告诉过我,现在他已经被关了起来,由检察院直接进行调查。”
“我是谁?我是现在唯一能救你的人。”杨家才撇了撇嘴,淡淡说道:“要不是那些兔崽子居然下了命令,不允许任何与办案无关的人员与你见面,也用不着我还要亲自来跑一趟。别瞎扯那些无聊的,赶紧把那个女人的情况告诉我。”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她的情况,我之前不是都告诉过你们了么?”罗林不解的问道。
“这事很复杂,没时间跟你说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之前来审你的警察,跟我和秋宇不是一路人就可以了。”杨家才顿了顿,又道:“还有一点,你也需要知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只要你没事,秋宇就不会有事,你要是有事,他也会跟着出事。”他盯着罗林,很认真的说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罗林闻言,已经彻底相信了他的话,点了点头,感激的说道:“谢谢,谢谢你。”他想了想,又道:“这里有很多监控,你跟我说的话,会被拍摄下来的,该怎么办?”
杨家才很是不屑的瞪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要是连这屁大点事都处理不了,还怎么救你?别废话了,赶紧说,要想救你出来,时间很紧,而且,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行,行,我明白了。近几个月,唯一跟我交往比较密切的只有一个人,她叫王小兰,大概二十多岁。她说她在一个地产公司上班,做销售,不过,我并不知道是真是假。她住在哪里,家是哪的人,我也没问过。她的电话号码在我手机上,我没记住,你们应该可以查得到。”罗林像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杨家才闻言,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就叫所谓的交往密切?你完全就只知道人家的一个名字而已,而且,这名字到底是真是假,还真是难说得很。”
罗林很是尴尬,只能无奈的说道:“我跟她是在一个酒吧里认识的,见她长得很漂亮,便跟她交了个朋友。我又经常在外地出差,只是偶尔能回来见上一面而已,所以,对她的情况也不是特别了解。”
“交个朋友?你这是交个**还差不多。”杨家才很是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厉声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到晚除了泡妞,能不能干点正经事。你跟秋宇应该是好朋友吧,怎么这么好的两个朋友,差距就这么大,能不能学学人家秋宇,踏踏实实的做个人。实话告诉你,为什么你会被人陷害,被人当做了杀人犯,就是这个女人害的。”
“是是是,你教训得是,以后我再也不敢乱谈女朋友了。”罗林非常的懊悔。其实,这个女人,一直以来,也是所有来找他谈话的人的重点之一,早已引起了他的怀疑,听到这话,更是确定无疑。
“呸,你还敢说是谈朋友,你这根本就是在搞一夜情。谈女朋友能对人家的情况一无所知?”杨家才很是郁闷,原以为,只要见到罗林,就能知道那个女人的下落,找到她简直易如反掌,谁知道,这家伙跟人家仅仅只是**的关系。他皱了皱眉头,又问道:“这个王小兰,你跟她是怎么联系的?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她?”
罗林闻言,也是一脸的苦瓜相,尴尬的说道:“我在外地的时候,跟他就是偶尔打个电话聊聊天,回来以后,便约她见个面,为了讨她高兴,她想住哪个酒店就去哪个酒店,我一般都由着她。开好房间之后,我会把房号告诉她,等她晚上九点半下班以后便会到酒店来找我。我早上都会睡懒觉,她一般早早就起来去上班了。一般来说,我只是呆一晚就走,偶尔会多呆上两天,第二天早上我走不走,都会告诉她,要是没走的话,等晚上下班之后,她就会来找我。我们之间,平常都是电话联系,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她。”
“听秋宇说,你是做生意的,还挺有钱,平常你给不给她钱花?”杨家才板着脸,认真的问道:“我需要明确的判断你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