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去之后,万念皆空,所有的一切,也便再于与我无关了...
——天济
“自是长恨九霄外,它非云雨出泥尘,沧海桑田几千年,可留何谈赠世人!”
在我梦中,一个留着胡须,面容刚毅的男人,一直不断的给我重复着这句话,他手里的轩辕剑,亮亮发光,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却没有像他的佩剑这般寒气。
“黄帝老儿?呵呵,没想到,我还能在这儿碰见你!”
“后卿,三千年了,没想到你我再次相见,却是在这个情况之下!”黄帝微笑道,“后卿,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一个垂死之人,又有什么话听不得!”我无奈的苦笑道。
“那日,我逐出姬慕英,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命盘上,密密麻麻刻的都是你的名字,我有心放你一马,但是部落里其他将领,恐怕不能容你。你以为后土蒙骗我的那些,我都不知道吗?”黄帝铿锵有力的说道。
“黄帝老儿,你还真是有情有义!”我不再看他,只是陷入沉思,“命盘这个东西,原本就是一个劫,小英的命盘上都是我的名字,那我就是她的劫,我死了,她便能活下来了吧!”
“这个...我不知道!”黄帝拔出轩辕剑,朝我微笑道,“后卿,当日你刺杀我时,我没能跟你好好打一场,现在你都快沉睡了,来,咱们打一场,把三千年前的遗憾,给补过来!”
就这么,我在睡梦中,微笑着睡着了,再也听不见这天山的虫鸣鸟语,再也看不见这天山的大好风光,以后的事情,与我便无关了...
青璃成了天山的第二任圣君,毕方统摄了左圣和右圣的衔位,穆棱躲在自己的住处,一连几天都不再出来,龙佑回了东海,准备战事。
“每当夜晚,是这天山最静谧的时刻,也是这个时候,最感伤的时刻!”精卫站在良丰子身后,忧伤的说道,“良丰子,你似乎一点也不难过!”
“难过,呵呵!”良丰子放下手中的草药,缓缓的起身,“我良丰子,三千年从没喝过酒,那日圣君在雀台设宴,我连喝了三碗,仔细一算,圣君离去已经十五日,这十五日,我夜夜饮酒,已经喝了十五坛,我用我此生最大的忌讳去缅怀他,难道不能算是难过?”
精卫似有所触,一脸敬意的看着良丰子,然后似有所意的说道:“那今日呢,可否陪我再喝几杯?”
“不了!”良丰子缓缓地叹了口气,“喝得太多,耽误了很多事情,我不能忘记圣君离开前,我对他的承诺,也不能因为他的离去,荒废了我的修行,你要饮酒,去找穆棱和青璃吧,据我所知,她们夜夜都会去雀台!”
“良丰子,你老实告诉我,圣君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精卫眼中似有泪水,连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我良丰子要是知道,也不必这么忧愁了!”良丰子无奈的挥了挥衣袖,“那日圣君寻我,告诉我他将陷入长眠,我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三千年,我良丰子,没有服过这世间任何一人,除了我们的圣君,就因为这个,我才答应了他一件,我似乎都不可能做到的事!”
“什么事?”
“无意冒犯,精卫,这件事,你没资格知道!”良丰子说罢,转身进了他的草屋,徒留精卫一人在那暗自神伤。
雀台之上,有一女子抱着酒壶,往那碗里一杯杯的倒着酒,她边哭边笑着,泪水不仅湿透了她的衣袖,也滴进了那酒碗之中。那个平时背着背篓,采药的小姑娘,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如今似乎像一个深中剧毒的人,变得萎靡不堪。
“穆棱!别喝了!”
一个红发男子,抢过他的酒碗,穆棱醉眼惺忪,抬头一看,竟慌了神态。
“圣君?真的是你?”穆棱双手抚摸着红发男子的脸颊,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圣君,我还以为你死了,呜呜...”
那红发男子不是所谓的什么圣君,是刚从东海飞来天山的龙佑,龙佑知道我的离去穆棱一定会非常伤心,却不知道她会如此的伤心。
“穆棱,你难道一点都不明白我的心意吗?”龙佑抱着已经在他怀里沉睡的穆棱,忧伤的说道,他的左手,抹过她耳边那一缕凌乱的发梢,忧伤的看着这个烂醉如泥的美人。
而不远处,也是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正悄悄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少顷,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你叹气是为了什么?”那女子问道。
“我叹这世间竟有如此了不起的人,他一个人,竟能把天山所有的生灵,都变得郁郁寡欢!”那男子苦笑道。“你呢,你又为什么叹气!”
“我叹的是这个丫头,你说,她对圣君究竟是怎样一层桎梏,是因为被圣君炼化成灵的感激之情,还是圣君日夜教导的感恩之情,还是...还是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对圣君的爱慕之情呢?”那女子黛眉紧蹙,关怀的望着躺在龙佑怀里的穆棱。
“你说的或许都有,也或许最后一种感情没有!”男子笑了笑。“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圣君爱的只是圣君夫人!可是穆棱在圣君的眼里,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我倒感觉,龙佑和她更配一些!”
女子似有所悟,低头不语。
“所以,青璃,你不也是犯了同样的错误吗?”
那男子笑了笑,转身飞走了。
青璃恍如被刀子狠狠地扎了一下,突觉心口疼痛难忍。她再也忍不住悲伤的泪水,一滴一滴滴落在她内心的最深处。
陪着你,看着你,从我是一只鸟儿开始!任你使完所有的性子,闯遍所有的祸,都愿意替你分担。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三千年了,为什么还是抹不去你对那个躺在寒曜宫,让你等了三千年的那个女孩的爱。
可惜她内心的这些独白,我听不到,我就算听到了,也会假装听不懂。
他们经常会拿我只是睡着了这个善意的谎言,去安慰自己。但是,我的七魄尽被吞噬,以前我没了三魂,还可以化成僵尸,如今我没了七魄,虽有脉搏,有呼吸,但其实也和死了差不多。我遗憾的不是我的离去,我遗憾的,是我死之前也没弄清楚,到底那天是谁化成西王母,又给了精卫什么东西,才让我变成这样。
我死之后,魔星陨落,所坠之地不知在哪。那日,人界的通灵殿,妖界的邪灾宫,千乘丘一和南宫弋,皆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一缕微弱的光芒在天上缓慢的倾泻,直至消失。
当然,还有一个地方,一群身着破烂衣物,头戴圆顶帽的僵尸,在奋力的咆哮道。褐黄色的符咒下面,是一张张狰狞恐怖的脸,这些僵尸,身高都在九尺左右,高大异常。
“吵死了!”一个银发男子手持一把巨剑,屹立在一块墓碑之上,这男子脸色苍白,体态瘦弱,身着一身竖领披风,红色的眼珠在夜里熠熠生辉。
那群僵尸见了男子,皆跪下来使劲的嚎叫道。
“知道了知道了!”男子不耐烦的说道,“他死了就死了,你们紧张什么!他也配得到你们的同情?他虽为僵尸,却根本不配做个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