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过了几天,这城里就乱成这样了,你们最近都尽量少出门,出去也要让小赵派人跟着。”餐桌上,秦夫人放下手里的报纸,端起了牛乳,还忍不住叮嘱杨锦心和秦书瑶。
秦书瑶皱了皱眉,嘴里还咬着调羹,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道:“难民整天忍饥挨饿的,不偷不抢才奇怪,让金陵城里那些高官名流富商,通通出来,捐钱的捐钱,捐物的捐物,解决了这些问题,自然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杨锦心正在看一篇关于难民抢劫的报道,秦书瑶略带着酸意的语气,让杨锦心顿了一下,抬头起来看了她一眼,就听主位上秦夫人的声音变得严肃了一些。
“不懂就不要乱说话,这些事,自然有政府出面解决,那些难民,都说是逃难过来的,那从北边过来的人,谁能保证个个都是老百姓。这才来了多久,就开始打砸抢劫,把好好的金陵城搅得人仰马翻。”
“你们就是这样,大家明明都是华夏人,却偏偏要分个南北出来,整天打得乌烟瘴气,弄的民不聊生,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不乱才有怪。”
秦书瑶说了这话,还将手里的调羹啪的一声扔在了餐桌上,无视秦夫人沉下来的脸,神情越发激动起来。
“还亏得四哥一向把天下己任挂在嘴上,现在城里发生这种事,也没见他站出来说两句话……”
眼见着她越来越激动,与她相对而坐的杨锦心不停地朝他使着眼色,她却毫无所动。
“咚!”
一声巨响,让杨锦心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却是秦夫人将手里的牛乳杯重重地拍在了餐桌上,秦书瑶也因此噤了声,咬唇看着她。
“秦书瑶,你就往你四哥身上扎刀子吧,没有你四哥坚持跟顾之礼合作,主动派兵北上,你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吃早餐?你就长点心吧你!”
这还是杨锦心第一次见到秦夫人这么激动地说着国事,哪想,秦书瑶听了这话,反而猛地将面前的餐具一推,就站起身来,朝着秦夫人就吼,声音里还明显带着哭音。
“他去合作,为什么要让我去做那个牺牲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就一心要把我嫁给顾之礼,你们就是要把我送上大姐和三姐的路!”
秦书瑶说到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转身就往楼上冲去。
“五小姐……”
杨锦心赶紧起身,想去追她,就听秦夫人厉声喝道。
“让她去!”
这句话让杨锦心生生止住了脚步,她回头看向秦夫人,只见她脸色惨白,捏成拳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她也看向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扯起一丝笑颜,轻声说道。
“去休息吧!别去管她了,让她自己安静一下。”
“是!”
杨锦心轻轻回答,慢慢走出去,迈出了两步之后,又转身回来看秦夫人。就见那个在她心中铁娘子一般存在的坚强女人,背靠在椅子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显出了强烈的疲惫感,在这一瞬间竟像老了好几岁。杨锦心明白,秦家女孩们的命运,让这个看似坚强的母亲伤透了心,她不知道该不该说些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最终也只是微微蠕动了嘴唇,无声的叹了口气。
秦夫人说了别去看秦书瑶,杨锦心上了楼,却仍然忍不住往她房间走去,她站在房门外,就能隐隐听到秦书瑶的哭声,伴随着的,还有时不时传出来的敲打声。杨锦心举起的手,又不由放下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进去能说些什么。
自从华灵声离开之后,秦书瑶就一直闷闷不乐,前些天,她去学画,还收到了华灵声让周老师转交给她的信。上面也只是说了他已到达目的地,一切平安顺遂,信的内容很简单,简单到没有一丝一毫提起秦书瑶的话题。她知道,华灵声这次伤了秦书瑶的心,但是,感情的事情,她却不能给她任何的安慰和开解,只得让她自行愈合。
杨锦心在门前停了好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敲了门,里面的敲打声停了一下,她也不管秦书瑶是不是能听到,只温声说道。
“如果,你想找人聊聊,我一直都在家里。”
……
这几日,秦慕阳总是早早就回来了,杨锦心也一直在报纸上看到,金陵城不断地发生骚乱,时不时地就有难民打砸抢掠的报道出来。今年的春天,成了金陵城史上最乱的春天,城里的百姓,每天出门都匆匆忙忙,天一黑,街上就没有人了,仿佛实行了宵禁一般。
刚过午间,秦慕阳就回到了督军府,秦夫人出乎意料地没有在大厅里,偌大的大厅只有秦良带着两个佣人在打扫卫生,秦慕阳觉得有点奇怪,只想着这正直午间,许是在午休也不一定。
秦慕阳边走边拆下武装带,摘了军帽递给廖勇,就上了楼。他照例来到主卧室敲了房门,里面的杨锦心叫了进。
推门进去,就见杨锦心站在不知什么时候搬到阳台上的书桌前勾着腰,手里捏着一只细细的毛笔,没有绾起的长发斜编着辫子垂在胸前,细碎的刘海垂在额间。
从他这里侧看过去,阳光在她身上投下一片晶亮的阴影,清晰地勾勒出她美好的侧脸。
她正在作画,很是认真,连秦慕阳走过去,也没有什么反应。秦慕阳走到跟前,偏头去看她正在画着的这副画,竟是一幅工笔花鸟图。那一笔一画让那朵已经完成的牡丹上还隐隐挂着一颗露珠,鲜艳欲滴的仿佛活的一般。
秦慕阳挑了挑眉,杨锦心这手画技真是让他吃了一惊,杨锦心提笔蘸颜料,才看到他站在旁边,明显的一愣,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发出惊异的光。
“什么时候回来的?”杨锦心扶了扶腰,开口问到。
秦慕阳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她撑在腰间的手上,右手已经伸出去替她揉着腰,温和的声音里带着疼宠。
“累了吧,这工笔画是最费功夫的,怎么想写画这个。”
他有力的大手按压在腰间,力气适中,让杨锦心觉得无比舒服,但是他掌心里的温度,传到她身体上,也让她微微有些僵硬了身体,于是不自觉地往后退去,还没等她脱离来他的手,就被他拉住了。
“别动,我帮你揉揉。”秦慕阳皱着眉,手上又用了用劲,让杨锦心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低吟。
秦慕阳挑眉看向她瞬间涨红的脸,只觉得此刻面带娇羞的她带着摄人心魄的媚意,让秦慕阳身体一紧,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主动搬走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她了。
他暗暗咽了咽口水,杨锦心已经觉察到他的异常,她太熟悉他的欲望,这更让她的身体随之僵硬了几分。
“你觉得,这幅画捐给妇女会怎么样?”杨锦心略略往后仰了仰,将自己从他的掌控中退出来,一边浅笑着问道。
手中的软香温玉花落,让秦慕阳一阵说不出的失落,微微捏起了手指,压下心中的欲望,偏头去看她的画。
“这幅画是捐给那个妇女会拍卖的?”
“是呀!”杨锦心点头道,“你不是让我画幅画吗,我就想着总要拿一幅能拿的出手的吧,我找了一下,还是决定新画一幅,四少觉得怎么样?”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画了,拍卖那天一定会惊艳全场。”
秦慕阳毫不掩饰的夸奖,让杨锦心红脸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才刚开始画,还没完成呢!”
“真是画的很好,不过……”
秦慕阳突然的欲言又止,让杨锦心挑眉看向他。
“不过什么?”
“如果在这里……”秦慕阳指着右下角的空白处,“如果在这里画上一幅画像就再好不过了。”
“画像?”杨锦心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哪有在工笔花鸟图上画画像的!”
“不可以吗?”
“不可以!”
秦慕阳看着她,深黑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深情,声音也是缠绵至极。
“我倒觉得,在这里画上我们的画像,花好月圆,才跟我们相配。”
杨锦心还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睛立马不自然地移开了,心里已经剧烈地打起了鼓,面上却强撑着不动声色的说道。
“这工笔花鸟画上,不能画画像。”
说着,她捏紧了手里的毛笔,稳了稳心神,又重新去蘸颜料,却被秦慕阳突然伸出的手抽走了笔,她不解地看向他。
“我要赶紧画完,佟少奶奶还等着要呢!”
“先休息一下,我帮你揉揉腰,你也再歇歇眼睛。”秦慕阳说着就打横将她抱起来,丝毫不理她的极度不自然。
“只是揉揉腰,你放心。”秦慕阳将她放在床上,说着就将她翻了一面,双手就真的时轻时重在她腰背间揉捏起来。
杨锦心只觉得特别别扭,这样的秦慕阳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但是秦慕阳却特别认真地给她按摩,不像是闹着玩的样子,慢慢的,杨锦心就趴在床上带着几分不适,享受起了他的服务。
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杨锦心马上就要跳起来,却又被秦慕阳按下去。
“有人来了!”杨锦心窘迫地红了脸。
“别动!”秦慕阳只沉声说着,丝毫没管那敲门声。
那敲门声却分外执着,更密集起来,杨锦心更是紧张了,生怕那人进来看到两人现在这个样子。秦慕阳却一脸的满不在乎,也不说让人进来,只一心按着她的腰,似乎没有听见那敲门声,反而还温声问她。
“怎么样,腰还疼不疼?”
杨锦心红着脸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外面传来廖勇急切的声音。
“四少,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