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门,天泉峰。
山影憧憧,云雾缭绕,山间隐隐传来鹤鸣猿啼。陡峭险峻的悬崖犹如刀削斧劈,巨石横陈,丈许裂痕遍布,远远看去,好似巨蟒盘山。山前古木参天,青松傲岸,座座亭台掩映于碧树虬枝之中。天蓝如海,狂风呼卷,迎面吹来,偶尔夹杂着冰冷的水珠,林涛连绵起伏。及至近前,只见烟柳成行,人来人往,道俗不一,男的丰神俊朗,气息超然,女的空灵毓秀,不染人间烟火。
风玄站在亭前,如沐春风,面带微笑,跟过往熟识之人打招呼,见赵诗诗等人到来,便迎上前,道:“师父已经前往三才殿,与掌门师伯议事,命我等先到住所休息,静候比试,期间不得擅自出游。”
自古女子皆爱美,似赵诗诗这等不拘小节的豁达女子也不免稍加打扮,青丝如瀑,倾泻脑后,紫裙飘飘,酥胸欺霜胜雪,透过薄如蝉翼的桃红亵衣可见峰峦,修长的大腿更显曼妙身材,令诸多男弟子垂涎欲滴。不过,在感受到周围数十道灼灼目光,赵诗诗没有佯装矜持,不加掩饰的冷眼横扫,顿时惊退多数男弟子,只有极少男弟子暗道:好一朵扎手的鲜花。
风玄见此,轻抚额头,有些头疼,道:“师妹,不必理睬,我们先去住所吧,摩阳师兄已经安排好了。”
赵诗诗收回目光,转首看向身后的莫天行,道:“小师弟,你是第一次来这天泉峰,师姐等会儿带你出去转转,想必师父他老人家不会生气的,好不好?”
莫天行自入门那刻便由赵诗诗亲手带着,无异亲姐姐,虽然心中有所顾虑,不过仍旧点了点头,道:“好。”
赵诗诗俏脸满是盈盈笑意,勾肩搭背,亲昵似亲姐弟。论个头,莫天行还比赵诗诗多出半个头,落在外人眼里,不亚于情侣,不少不明就里的弟子指指点点。莫天行双颊微微发烫,赵诗诗却毫不在意外界饱含醋意的眼神和流言蜚语,边走边跟莫天行解释着天泉峰上的一草一木。
风玄等人早已司空见惯,浑不在意,紧随其后,向天泉峰弟子住所走去。一路上走走停停,赵诗诗也是风神门中资深弟子,在以往的比试中,似乎积聚了不低的人气,不少熟识的男弟子热情招呼,倒把风玄等人晾在一旁。周易站在人群外围,将孙礼,钱书等人拉到一起,压低声音,道:“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孙礼轻抚额前发丝,道:“怎么赌?”
周易道:“我适才掐指一算,师姐的老情人肯定就在我们刚才遇到的人之中。”
钱书道:“老五,你这算什么占卜,今日风神门数千弟子尽数聚集于此,师姐若真有喜欢的人,肯定在此啊。”
周易摇摇头道:“师兄此话不对,师弟说的可是刚才见过别脉师兄,可不是整个风神门。”
吴春闲来无趣,凑个热闹,随口说道:“赌就赌,我猜师姐没有喜欢的人。”
周易一听,哈哈大笑,道:“老六,你输了,我那会儿明明瞅见二师姐含情脉脉的遥遥看着天泉峰的摩阳师兄,所以我敢断定二师姐肯定是喜欢摩阳师兄。哎呦,谁打我?”周易说话间,突然额头仿佛被鸟雀啄了一下,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输了,我为何不能打你?”赵诗诗不知何时拨开人群,来到周易身前。
周易大怒,正欲辩解,抬头一看,正好对上赵诗诗的笑脸,登时暗呼糟糕,满腔怒火如遇寒流,烟消云散,连忙改口道:“二师姐,我,我也是说着玩的,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随后天泉峰上传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双耳赤红发紫,肿的好似猪耳朵。周易脱下外衣,将双耳包的跟粽子似的,双眼骨碌碌地盯着四周,生怕被人看见似的。太阳峰众弟子笑了一路,只有莫天行在周易乞求的眼神中,极力忍住满腹的笑意,神色极为怪异。
及至天泉峰一脉的弟子住所,只见一排排朱墙碧瓦的独院错落有致,院内花团锦簇,繁花似锦,花香扑鼻,沁人心脾,青灰石板光洁如镜,一看便知有人时常打扫。太阳峰与之相比,可见差距极为悬殊。风玄等人沿着院前小道缓缓前行,行至东院拐角处的一间庭院,院内走出一名身穿葛青道袍的中年弟子,道:“风师兄,多年未见,神采依旧。”
风玄闻声侧首,看清说话之人的面目,大笑一声,道:“原来是青松师兄,二十年如一日,当年一战,至今令我难以忘怀。时至今日,想必师兄的道行必在师弟之上。”两人相谈甚欢,赵诗诗等人便四处走动,看看风景。
八师兄王 信轻轻扯了扯孙礼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四师兄,这位青松师兄比大师兄还厉害吗?”
孙礼摇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说起这位青松师兄,那在本门中可是有着不小的名气,道行极为高深。我记得上一届六脉大比中,大师兄名列八强,当时的对手正是眼前这位青松师兄,二人激斗两个多时辰,青松师兄稍逊大师兄半筹,败下阵去。我听说,天泉峰一脉本次参加比试的弟子中,以摩阳、剑如风、青松呼声最高,那摩阳更是夺魁的热门人选。”
众弟子闻言哑然,一股空前的压力油然而生,只有莫天行猛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青松。风玄和青松叙旧多时,方从远处走来,青松单掌竖起,拜道:“我与风玄师兄多年未见,今日一见,相谈甚欢,忘了时辰,让诸位师弟久等了。”
赵诗诗等人纷纷回揖,赵诗诗道:“青松师兄言重了。”
青松微笑道:“赵师妹,二十年了,你的容颜越来越秀丽了。”
赵诗诗抿嘴一笑,被青松当年称赞,反倒羞涩起来。
青松看向风玄,道:“风师兄,如今六脉弟子齐聚天泉峰,此间庭院在这东院里是最宽敞的,师弟特地留给风师兄及诸位师弟。至于赵师妹,由于是女儿之身,便随我前往太阴峰一脉的住所,她们都是女子,想必出行居住会方便许多。”
风玄也不推辞,道:“那就有劳青松师兄了。”
赵诗诗细心嘱咐了莫天行几句,便随青松走过东院,前往南院,与太阴峰一脉弟子汇合。待青松和赵诗诗走远,风玄方才转身看向诸位师弟,道:“我们进去吧。”
走进庭院,盈尺青砖砌成墙基,两根一人双臂怀抱的朱漆圆柱立于庭院两侧,两棵苍松倚墙贴壁而生,枝杈横斜掩住院前大半。一进庭院,清静悠雅,嗅着松香,颇有几分深山老林般的静谧。唯有仙家宝地才有的紫金藤爬满整面院墙,绿叶葱葱,暗紫色的藤蔓若隐若现,数百朵小孩拳头大小的紫蕊红瓣花零落有序的镶嵌在藤蔓上,显得十分美丽。
周易见四周无人,便摘下衣袍,陶醉的看着眼前的美景,情不自禁的道:“掌门一脉果然不是我太阳峰可比,人气极盛,即便是弟子的住所也装饰的这般幽静恬美。”
风玄等人齐齐看向周易,周易有些畏惧的缩了缩头,道:“大师兄,小师弟,你们这般看着我干啥,难道我又说错话了?”
风玄沉默半晌,方道:“听师父说,在数百年前,我太阳峰一脉人才济济,门人弟子更是出类拔萃,较之掌门一脉也不遑多让。那时的太阳峰一脉,远胜其他四脉,极为兴盛。只因数百年前,仙魔大战,太阳峰一脉伤亡最大,前辈长老陨落数十位,门下弟子死伤大半,侥幸活下来的,多数也留下难以痊愈的痼疾,终生无望大道。”说到这里,风玄有意无意的看了莫天行一眼。
众弟子沉默许久,周易方才深深吐了口气,道:“没想到我太阳峰一脉曾经也有这般辉煌的历史,大师兄,日后师弟定会潜心修道,将太阳峰一脉发扬光大,重新当年的荣光。”
风玄看着仿佛变了样的周易,大笑一声,道:“老五说的对,我们一定要好好修炼,为师父争口气,让其他五脉不敢小瞧太阳峰一脉。”
看着诸位师兄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莫天行紧紧握住拳头,暗道:“师父,师兄,师弟一定会努力的,打败对手,在大比中壮我太阳峰一脉的声威。”
夜空暗云翻卷,下起了蒙蒙细雨,山风骤起,细雨纷飞。太阳峰众弟子躺在长长的铺位上,鼾声四起。兴许是初次参加六脉大比的缘故,莫天行的内心极不平静,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绪不宁之下,莫天行轻手轻脚,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来到庭外,遥望山下。山峰怪树横生,枝桠冲天,影影绰绰如同千万巨兽蛰伏山涧。巨石桀然横空,漫山遍野灌木杉竹,仿若墨云盖地,绵延万里,风吹摇动,带起阵阵低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