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从上帝的视角俯瞰整个北京,并逐渐在局部放大一个又一个缩影的话,你会在这同一时间里看到看到以下场景,而这些场景中奔走的三个男人接下来奔向的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的未知旅程,足以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
欧洛辰在挂断电话后,久久凝视着窗外,满是一番初冬的萧条景象,最后一片落叶也已经掉光,只剩下树木干枯的枝桠夸张的伸展着,把天空也隔成了一块一块的不规则图案。他转过身,在桌边的密码保险柜上按了几下,打开门从里面抽出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想了想转身下楼,发动车子驶出了别墅区。
魏易青正堵在四环路上,FM调频里传来交通台节目主持人在晚高峰时间段的节目口号“堵车不堵心”的呼吁很显然在魏易青这里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焦躁的按着喇叭,不时地把头伸出窗外,看着前面堵的水泄不通的高架桥,恨不能给汽车上面安上一个螺旋桨平地拔起。他的耐心也已经到达了极限,在主持人第二次喊出“堵车不堵心”的口号时,愤怒的关掉了收音机,把手狠狠的砸在方向盘上……
相对而言张默然的状态就好的很多,他的路径非常巧妙的避开了所有高峰期的拥堵路段,只见一辆黑色的凯美瑞轿车一路风驰电掣直奔目的地。他并没有开什么FM调频,所以显然没有听到主持人呼吁的口号,尽管不堵车,但心里仍然是堵的厉害……
曲雅站在公寓的阳台上,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微凉了的咖啡刚刚送到嘴边,家里的门就被叩响了。曲雅打开门的时候,魏易青仿佛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一样立在门边大口大口喘着气,还没等曲雅开口,魏易青便一个闪身进了公寓反手带上了门。
“这是怎么了?”曲雅一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水递到魏易青面前一边问。
“曲雅,”魏易青的呼吸渐渐平缓,但是开口的语气却跟他以往的洒脱个性大相径庭甚至带有一丝冷厉:“我有事要问你。”
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门铃又响了起来,打开门的时候看见欧洛辰站在门口,他看向曲雅身后的魏易青时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向前一步迈进了公寓口气略带温和的对着曲雅说:“我有事跟你说。”
曲雅一脸狐疑的看了他们俩,心想今天这不是活见鬼了吗?她认识魏易青跟欧洛辰这两个男人十年了,谁不知道他们一个热情如火的恨不得一脚踏入北极就可以立刻让全球变暖的势头提升二十年,而另一个天寒地冻恨不得一脚踏入赤道瞬间就可以扭转全球变冷的趋势,并迅速让“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句话土崩瓦解。
如今两个人像是互换了身份一样站在她的面前用完全不符合两个人平时的口气,甚至连说出口的话的字数都是相同的。曲雅不仅笑了笑:“你们俩今天是商量好的吗?那没办法啊,魏副总先你一步,所以欧总您得稍等啦,先来后到嘛!”说完曲雅的脸转向魏易青,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我也没什么急事,你们聊,那我先走了。”魏易青说完就夺门而出,把曲雅的一句“诶?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甩在了身后。曲雅望着他的背影狐疑的摇了摇头,回到房间里对着欧洛辰说:“这个人,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欧洛辰在沙发上坐下,把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对曲雅说了句:“生日快乐,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了啊?也已经送过我礼物了,这是……”曲雅伸手拉过那个文件夹,在打开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文件标题赫然写着“ZUE集团股权转让协议书”,在文件的第三条,股权转让的份儿、转让价款、支付方式一栏里,分别写着:
欧泽雄转让给曲雅ZUE集团10%的股份和欧洛辰转让给曲雅的ZUE集团5%的股份。
也就是说,她一下子拥有了ZUE集团15%的股份,成为了集团重量级股东中的一员。那只有两页纸的股权转让协议书,却让曲雅的手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她抬起头看着欧洛辰,仿佛企图在欧洛辰的脸上寻找出答案,又仿佛她已经知道了答案而这一望只是礼貌性的表示感谢。
“百分之十的股份是父亲在一份隐藏遗嘱中交代留给你的,另外这百分之五的股份,是从我的股份中转让出来的,作为送给你二十五岁生日的礼物。父亲的遗嘱我早就看过了,但是他离世的时候,你还小。现在我的妹妹终于长大了,所以……”欧洛辰朝曲雅手上的股权转让协议书努了努嘴。
“谢谢你,哥。”
欧洛辰看着曲雅笑了笑,并没有对她的感谢发表任何意见,然后站起身:“我先走了。”
曲雅送欧洛辰到门口,说了再见将门关起来,她背靠着门,望着茶几上那份股权转让协议书,轻轻的说了一句:“百分之十五。”夕阳的光线从落地窗闯了进来,投射出一小块光亮的角落,而初冬的黄昏十分短暂,终于一切光线都慢慢消失,曲雅站在一片暗影中,一动也没动。
魏易青的车,停在曲雅小区的拐角处,他从曲雅的公寓下来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坐在车里望向小区门口的方向。当他看见欧洛辰从小区门口走出来驾车离开的时候,又一次走进公寓敲响了曲雅的门。
张默然的车子已经在城南别墅的门口停了整整十分钟,这十分钟内,他仿佛过了整整十年,哦不,是整整一辈子那么长。他的头脑里不断闪过那些回忆的老旧默片,随着一张一张翻过,速度也越来越快,而这些老旧默片终于从照片演变成动态电影,最后如同高速行驶的火车车窗外飞速闪过的绿色植物一样,连成线然后模糊不清了……
万振良对张默然的到来并没有任何意外,反倒像是早已经料到他今天一定会来一样。因为当张默然出现在他家里豪华的商务办公间的时候,万振良用的开场白是:“怎么才来?”
张默然没有回答万振良的这个疑问句,或者他甚至没有听清万振良到底说了句什么,他出现在这里有着明确的目的性,并且他已经决定达到这个目的甚至可以不择手段:“舅舅,ZUE的贷款,您看怎么办?”
很明显,张默然不是来求援的,他之所以用了“您看怎么办?”这样的略带谦卑请教式的疑问句,主要是因为他足够了解他的舅舅,糖衣炮弹从来都不能打动万振良,而他自己发出来的每一颗炮弹却一定要包裹着美丽的糖衣。张默然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若不表现出深的他的真传的话,怎能博得舅舅的欢心呢?
万振良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看着张默然,当他听到张默然这样问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开窍了,于是并没有急于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默然,随着你的心意,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曲雅从黄昏刚刚褪去的暗影中唤醒,她打开门的时候魏易青直接约过她走了进来。
“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曲雅看着魏易青问道。
魏易青走到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刚要说话,目光被桌上的股权转让协议书锁了过去。他伸手拿起那份协议书扫了一眼,刚刚想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换了一种方法开了口:“你哥给你的?”
“对。”
“那你有没有做什么决定呢?”
魏易青的这一句话一出口,曲雅的脸竟然微微的抽搐了一下。她走到魏易青面前坐下,伸出手拿过魏易青手中的文件合上:“我该做什么决定呢?接受或者不接受吗?”
“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魏易青的脸色如同窗外的夜色一样暗沉。
曲雅看着魏易青的神情,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这么多年来小心谨慎,从未让人对她有过半点疑心,就连那样聪明的欧洛辰都把她留在身边当左膀右臂,虽然她算不上ZUE的高层,但因为欧洛辰对她的十分信任,让她有机会接触很多高层都接触不到的公司机密。
如今魏易青坐在这里,让曲雅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妙,可是她不清楚对于她的事情,他了解了多少。这十年来她的运筹帷幄,她的小心谨慎,已经让她拥有了超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忍耐和镇定,如今不能因为一个魏易青而功亏一篑。
曲雅面容并未改色,一如往常那张如同机器人一般冷静理智的脸:“那你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