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路?何桐想,我当然认识,他还让我当他儿子的干爹呢。
“认识,怎么了?你是谁?”何桐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了,说。
“我是交警大队的,张子路出车祸了,正在急诊室里抢救,我们从他身上找到了你的名片,你是离他最近的朋友了,所以就给你打电话,请你来医院一趟好吗?”电话里的交警说。
何桐动作迟缓地扣上手机,脸色苍白如雪,他不知道张子路什么时候又跑到了省城,更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由他已不能亲自打手机上看,伤情当是十分严重。
“快走吧,笑媚,你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那个让我当他儿子干爹的张子路吗?他出车祸了,正在你们医院抢救,看来情况不妙。”何桐收拾手提物品,拉着刘笑媚的手,向车子走去,说。
刘笑媚见过许多车祸后送来的伤员,个个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她的脸也顿时与何桐一样大惊失色了。自从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她就不敢再面对这种血淋淋的场面,向医院请了假,不上班了。但是,刘笑媚觉得,张子路毕竟是何桐的朋友,医院她又熟悉,她不能不去。
“我一起去吧。”刘笑媚试探着说,“张子路可是你的客户啊。”
“笑媚啊,你就别去了,别吓着咱们的孩子。”何桐一口拒绝,说,“你这就给医院打个电话,让你的同事多加照顾就是了,待会儿出了山,我就不送你了,你就打的回家吧。”
何桐在千佛山路口放下刘笑媚,并一再嘱咐她要倍加小心之后,就向医院匆匆赶去。
张子路不声不响地来省城干什么呢?这次来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呢?一路上,张子路的音容笑貌不断地在何桐的脑际里闪现,通过这半年的交往,他与张子路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何桐觉得,张子路除了太好色之外,他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好的兄长,挺有北方人哥们儿义气的性格。何桐在默默地祈祷,但愿张子路只伤了皮毛,并无大碍。
张子路静静地躺在急诊科走廊里的临时病床上,大大小小的观察室里现在已经人满为患,躺着因雪后路滑不慎跌伤的病人,在他们的周围则是心神不定的亲人,整个急诊科里人头攒动,声音嘈杂,就像热闹非凡的自由市场。
“张大哥!”何桐迈进医院的门诊大楼,一眼就看到了张子路,就一个箭步扑上去,呼喊道。
张子路肯定不会应答自如了,他的头上扎着厚厚的绷带,有鲜红的血水正慢慢地浸出。何桐发现,他的门牙也掉了,肿胀的嘴唇掩盖不住洞开的口腔,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你是何桐先生吧?”身穿制服的交警走过来,说。
何桐点点头,说:“是。他这是怎么了?”
“你说他怎么了?”交警觉得何桐好像是明知故问,反问道,“昨晚下了那么大的雪,公路上的雪还没清扫,让汽车压得跟镜子似的,他开多少迈的车你知道吗?至少一百五六,这不是找死吗?”
“在哪儿出的事儿?”何桐想象着张子路飞车出事的情景,说。
“南外环,”交警不耐烦地说,“刚进省城不到一百米,要是再早那么一点儿,事故也记不到我们大队身上。你说,他抢什么?日理万机了不是?全国的事情都等着他去办不是?”
其实,张子路日理万机不假,全国的事情都等着他去办似乎不大可能,而且在眼下,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吉星高照,实属万幸了。
张子路本不想到省城来,更不想躺到省城的医院里。昨天上午,身在海城的他就接到了婷婷带着哭腔的电话,说他们的儿子一连三天高烧不退,医生怀疑他得了流脑,让张子路速来接儿子去省城找专家看病。张子路放下电话,就给妻子请了假,谎称有急事到外地出差,跳上车,就赶赴省城旁边的这座小城了。
婷婷给儿子起了个挺好听的名字,叫张钟思。张钟思属于特别招人喜爱的那种小男孩,白白胖胖,虎头虎脑,耳朵硕大,一笑还跟他妈似的有俩小酒窝。张子路自小就喜欢有酒窝的人,特别是女人。在他的眼里,凡是有酒窝的女人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他心知肚明的是,他对婷婷的爱不释手就与她的两个深深的酒窝有关。在某种意义上,张子路是掉进了婷婷的酒窝里。
上次在省城与何桐吃过光棍鸡后,张子路第二天一早便赶到了婷婷住的那座小城。在宾馆里登记住下,他就给婷婷打了手机,让她带着孩子马上到宾馆里来。其实,婷婷在电话里已经将她家庭的详细地址告诉了张子路,他之所以不敢到婷婷家登门拜访,主要是因为害怕见她父母的缘故。他们的女儿不明不白地给他们添了个外孙,张子路担心他们会找他算账。张子路想,如果他是婷婷的父母,定会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对他这个野男人痛斥胖打,绝不轻饶。
婷婷抱着张钟思来到宾馆里的时候,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嘴里还唱着欢快的歌谣,好像是那首印度尼西亚著名的摇篮曲。张钟思也被大厅里五光十色的巨型吊灯所吸引,双目炯炯,张牙舞爪,说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话。
张子路这时就坐在大厅入口处大堂副理旁边的沙发里,他先看到了婷婷,接着就又看到了她怀中这个男孩。
“婷婷,我在这儿!”张子路冲正举目四望的婷婷挥挥手,说。
婷婷闻声迅速转过身来,与张子路的目光一对的时候,就马上收敛住笑容,热泪盈眶了。
“张子路,你还知道来啊?”婷婷走过来,呜咽着说。
这个时候,大厅里到处都是进进出出的客人,张子路摸摸张钟思稚嫩的脸蛋,又将婷婷拉到一边,说:“婷婷,别这样,我这不是来了吗?上楼再说吧。”
婷婷擦把眼泪,说:“这个孩子多可怜,跟没爹似的。”
张子路觉得,婷婷的话似乎在诅咒他,怎么叫跟没爹似的?
“婷婷,你这是怎么说话啊?”张子路瞪了婷婷一眼,气呼呼地说。
“你说怎么说话?孩子他爹呢?”婷婷毫不退让,说,“孩子还没见过他爹呢!你说有多可怜?”
张子路带着婷婷娘俩来到他住的房间,才沉下心来,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叫张钟思的儿子,当然,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叫什么。
老来添子的张子路发现,这个孩子根本就不用做什么亲子鉴定,他是这个孩子的亲爹一点儿也没错。张钟思的嘴巴和耳朵跟张子路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他的翻版,而鼻子和眼睛又跟她妈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张子路和婷婷的脸上最好看最漂亮的部位全都遗传给了他们的儿子,好像这个孩子有心来专门为他们的这段情感作证似的,让他们以后一旦反目成仇,也不能否认。更令张子路不可捉摸的是,张钟思的小家伙上竟然长着一颗跟他一样的黑痣,他忍不住要叹为观止,拍案称奇了。
“来,让爸爸亲亲,让爸爸抱抱。”张子路情不自禁地将张钟思抱在怀里,在屋里转着圈儿,说。
在张子路的小皮箱里,装有几件高档的儿童电子玩具,这是他在海城买的。现在,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打开小皮箱,将玩具倒到床上。
“乖儿子,喜欢吗?”张子路拿起一件,在手里摇晃着,说。
婷婷欣喜若狂地发现,张子路已经喜欢上了张钟思。她原本以为,自己未经他的允许,私自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会骂爹咒娘,甚至对她大打出手。但是,事情的发展完全跟她的预想掉了个个儿,她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年幼无知的张钟思好像特别懂事,对他爸爸的到来又特别兴奋,为了讨他这个老爹的欢心,在张子路将他举过头顶的时候,不失时机地撒了一泡热尿。
张钟思的尿顺着张子路的脸哗哗地流淌下来,就像山涧的一股细流。
“好家伙,真聪明,你怎么知道你老爸喜欢喝啤酒呢?”张子路吐掉流进嘴里的那一部分热尿,说。
现在,婷婷看着张子路的一举一动,对他已经没有了惧怕感,本性的东西就又显示出来,开始出言不逊了。
“他还知道你喜欢泡妞呢。”婷婷到卫生间里拿来毛巾,扔给张子路,说。
泡妞泡成了老公,是现在流行的男人四大窝囊之一,名列榜首。张子路这才痛苦不堪地发现,他已经不幸与其为伍了。刚才,他只顾喜欢儿子了,却忘了儿子的来历,叫婷婷这么一提醒,他马上就清醒了。
泡妞泡成了老公,是现在流行的男人四大窝囊之一,名列榜首。张子路这才痛苦不堪地发现,他已经不幸与其为伍了。刚才,他只顾喜欢儿子了,却忘了儿子的来历,叫婷婷这么一提醒,他马上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