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在明湖大酒店金满堂的金禄厅,我没叫别人。”田野高声说,“你再看着叫几个人吧,哎,我说,把那个唐小唐也叫上怎么样?她可是为了我们公司的宏基伟业而献过身的人啊,劳苦功高是不是?咱别把人家忘了。另外,我还想印点画册,看看她愿不愿再次亮相。”
说到唐小唐,赵则刚还真觉得有点对不住人家似的,她的春光乍泻是自愿的,可他发的那张照片最暴露,最性感,远远超过了原来的想象,比《花花公子》杂志上的照片差不了多少,也正是因为这张照片,有关部门才对田野的公司罚了款。
“你要请唐小唐?田大哥,你还惦记着人家是吗?人们不是常说吗?不怕贼偷啊,就怕贼惦记着,唐小唐看来是在劫难逃了。”一想起他的大胆创意,赵则刚就兴致盎然,滔滔不绝地说。
田野猛地咳嗽一声,说:“行了,赵大记者,你愿叫不叫,如果说起来,她可是你的朋友。”
赵则刚嘿嘿地笑出声来,说:“好,好好,我一定叫。另外,我还有一个好朋友,一起去吧?”
“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你随便叫就是了。不过,我要问问你,是先生还是小姐啊?”田野受到赵则刚的感染,也谈兴不减,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最好能成双成对的,那样才有兴致是不是?”
赵则刚捂住手机话筒,侧脸看着于珍茹,说:“人家问是先生还是小姐?我怎么说?”
如果不是为了工作,于珍茹是不愿意与这些人打交道的,他们个个色胆包天,又有钱,倘若西门大官人活到现在,与他们比起来,他也望尘莫及了。
“随便!”于珍茹一拍桌子,气呼呼地说,“这是干什么去?还要分性别!”
赵则刚当然不能对田野说随便,他意识到,刚才问于珍茹怎样回答,纯粹是脱了裤子放屁,没事找事。
“到了你就知道了。”赵则刚心烦意乱地说。
赵则刚放下田野的电话,就开始给唐小唐打电话。电话通了,唐小唐听过来意,想都没想,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好了,于经理,今晚可是群贤毕至,明星闪烁啊,走吧,明湖大酒店。”赵则刚扣上手机,整理了下衣襟,然后做了个钓鱼的动作,说,“钓鱼去了。”
于珍茹也起身穿上风衣,走至门外,说:“怎么,你还叫了别人?赵大记者,咱们可是忙正事啊。”
“都是正事,田野让我叫上那个以身试缸的唐小唐,准备让她出镜拍画册。如果咱们单纯是为了吃饭而吃饭,我就可以拒绝了。咱们不是还有业务要谈吗?我怕坏了田野的心情,因小失大啊。今天晚上,田野就是大爷了,咱们得哄着他高兴才是啊,若不怎么会让他心甘情愿地掏腰包?”赵则刚挥舞着心中想象出的渔竿,边走边说。
于珍茹不禁佩服起赵则刚的诡计多端了,她锁上房门,说:“赵大记者上大学上的是交际系吧?”
赵则刚跟在于珍茹的身后,说:“不是,我学的是新闻。不过,于经理,大学里好像没有这门课程吧?有的话,也应该叫公关系,可这不是我们男士的特长呀,先天不足啊。”
于珍茹发现,这个叫赵则刚的大记者聪明过人,又不乏幽默,并不像广告牌落地砸死时表现得那么可恶,可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哎,赵大记者,见了田野,你怎么介绍我呀?”走到马路边,于珍茹伸手拦下出租车,说。
赵则刚钻进车子的后座,双手扶在前座靠背上,试探着对坐副驾驶位置上的于珍茹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的一个好朋友一起参加,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
于珍茹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说:“记者嘛,说好听点儿,叫无冕之王,说难听点儿,叫万能胶,好朋友遍天下是不是?马路上行走的说不定就有你几个好朋友呢。”
“是啊,于经理言之有理。”赵则刚回应道,“这不,我正打着的士,帮一个好朋友去坑另一个好朋友了,而且还是兴高采烈,心安理得。”
于珍茹回头看着赵则刚,心存不满地说:“赵大记者,你这是什么话?这怎么能叫坑呢?生意合作是两厢情愿的事,我们蒲公英广告公司可是以质量以服务取胜的,从没坑过任何一个客户。”
赵则刚自觉失言,连忙赔罪似的说:“于经理千万别当真,我这一句只是玩笑话,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岂不是助纣为虐了吗?良心上也过不去啊。”
两个人说着,汽车在明湖大酒店的门口停下来,田野已经在此等候了。
“怎么才来?”田野走上前来,当胸捶了一下赵则刚,说,“黄瓜菜都凉了。”
赵则刚已经习惯了田野的这种亲热方式,也回了击他一拳,说:“田总,别闹了,这可是星级酒店,公众场合。”
“你好,赵大记者,欢迎光临。”田野立时一本正经起来,说,“这位是……”
赵则刚指指于珍茹,说:“噢,田总,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蒲公英广告公司媒介购买部的于经理,我的好朋友。”
田野伸出右手,与于珍茹轻轻一握,说:“于经理,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于珍茹掏出名片,递给田野,微笑着说:“你好,田总,久闻大名啊。”
“蒲公英广告公司?”田野接过名片,仔细地看着,迷惑不解地说,“赵老弟啊,是不是你给我说的那家广告牌砸死人的广告公司啊?你当时不是拼了命地要给人家曝光吗?好朋友还落井下石啊?大义灭亲是不是?”
赵则刚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他白了田野一眼,说:“田大哥,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谁还没犯过错误?人生是怎么构成的?是用一个接一个的错误构成的,知道吗?”
“唉,那个时候,赵大记者只顾牢记新闻是党和人民的喉舌了,哪还想着好朋友?敬业啊!不佩服都不行!若不是赵大记者狠斗私字一闪念没斗彻底,好朋友就成敌人了,说不定现在就谁也不认识谁了。”于珍茹为赵则刚帮腔道。
“于经理看来对赵大记者还是摸根知底的。”田野不知内情,信以为真,说,“不过,我以后可要小心从事,不敢轻举妄动,赵大记者这叫杀熟啊!一有把柄抓到他的手里,哭爹喊娘也来不及了。”
赵则刚越听越觉得像当时犯了多大的错误似的,不好意思地说:“行了,田大哥,留点儿面子好不好?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不是仅仅绊了一跤,还没失足吗?”
“好,好好。”田野打躬作揖道,“有女士在场,应该说说赵大记者的丰功伟绩才是啊。于经理,你知道我们的巨无霸电子浴缸为什么卖火了吗?”
于珍茹点点头,说:“知道,赵大记者的金囊妙计呗。妙龄女郎以身试缸,旁观者众目光彷徨,巨无霸电子浴缸里涌起浩瀚巨波。怎么样?那篇文章的标题我记得没错吧?”
谈笑间,一行三人来到金满堂的金禄厅坐下,田野做主陪,赵则刚争着当副陪,于珍茹就责无旁贷地做贵宾了。
“哎,赵大记者,咱们功勋卓著的妙龄女郎唐小唐,你请了没有?”田野扫了眼空着的座位,说。
赵则刚看看手表,说:“请了,可能马上就到。”
“一个策划创造了一个明星,这也许是我们那次活动的副产品吧?熟人见了我都问,哪个女郎是谁啊?身材相貌都可圈可点,大美人一个嘛!”田野眉飞色舞地说。
“这叫相得益彰吧?”赵则刚脱下西服上衣,挂在椅子背上,说,“就像好衣服要配双好鞋一样,你们说对不对啊?”
就在这个时候,唐小唐推门而入了,身后还跟着省城电视台的大制片刘笑天。
“你们好!”唐小唐举着手,打了个希特勒式的敬礼,说,“对不起啊,让你们久等了。”
田野,赵则刚以及于珍茹纷纷站起来,或笑脸相迎,或挥手致意。
于珍茹认识这个一脸大胡子的刘笑天,他是何桐的大舅子,又是蒲公英广告的合作伙伴,就不能不熟悉。不过,田野和赵则刚不认识刘笑天,就像唐小唐不认识于珍茹一样。于珍茹感到意外的是,刘笑天怎么会同唐小唐一起前来赴宴了?
实际上,刘笑天的不请自到是与于珍茹不谋而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也是在打田野的主意,为他的节目拉广告。赵则刚给唐小唐打电话的时候,刘笑天正同唐小唐在美景大酒店他那间工作室里享受生活,其乐融融的。他们忙里偷闲,也谈过让唐小唐亲自出面,拉巨无霸电子浴缸广告的事。除了《谁来爱我》节目外,他想再创办一档生活类节目,正缺开办费呢,田野想请唐小唐吃饭,正中刘笑天的下怀,属于无事生非,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