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笑媚目前还没有去打胎,怀孕化验报告就在床头柜里。这个孩子是何桐的骨肉,也是她的骨肉,与何桐结婚以后,她就盼望有个孩子,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想出流产的决定,并最终付诸实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像对何桐的婚外情调查一样,她再次陷入了犹豫彷徨,或者说,她在等待着何桐与于珍茹另一个重要证据的出现,然后走进医院那间寒气逼人,充满血腥的计划生育室。
现在,何桐问了“这个电视剧好看吗”之后,就在等着刘笑媚的回话,但是,刘笑媚没有回话,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听见何桐问的什么话。何桐不得不对刘笑媚刮目相看了,甚至是肃然起敬,自从发生了致命邂逅的那个晚上以后,何桐就一直在等着她的大发雷霆,哭天抹泪。但是,在何桐眼里,刘笑媚是那么稳如泰山,心如止水,总是一言不发,就像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这需要多么强大的自制力和忍耐力啊,这毕竟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做到的。
那天晚上,何桐眼看着刘笑媚寻声远去,并没有去追赶。他知道,那个时候正面与刘笑媚相遇,会把事情弄得糟糕透顶,风雨满城。何桐把于珍茹送到中心医院后,就叫来了办公室主任孙洁,谎称于珍茹接待客户喝多了,请孙洁在此照顾,他还有事要去处理,就离开了。
何桐开车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是没有勇气开门进屋,面对刘笑媚的,就像一个准备投案自首的罪犯,胆战心惊地走到派出所的大门口,看到威武严肃的警察,猛然想起了监狱的阴森可怕,不禁冷汗冒出,四肢颤抖,要打退堂鼓了。但是,何桐走投无路,别无选择,只有硬着头皮开了门。这个时候,何桐吃惊地发现,刘笑媚已经睡下了,她卷曲在席梦思床的一角,任凭何桐千呼万唤,仍然无声无息。何桐知道,刘笑媚绝不会就这么酣然入睡,她是用沉默来表达她的愤怒与绝望。何桐几乎一夜没睡,他相信,刘笑媚也是彻夜难眠,他们在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等待着一场大决战的到来。
“笑媚,你不说话,就听我说吧。”现在,何桐意欲将这场惊心动魄的大决战扼杀在摇篮中,就站起来,倒上一杯水,喝了口,说,“我想说的第一句话是,笑媚,你多心了,或者是你误会了,我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我多心了?我误会了?你不是我想象的那种人?你在糊弄小孩子是不是?本不想说话的刘笑媚差点被何桐的弥天大谎刺激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了。在她的小坤包里,装有张军那天晚上拍摄到的一张张相片,其中不乏他们四目相对,情意浓浓的倩影,而他却在矢口否认,倒像是蒙受了不白之冤。她真想将这些照片拿出来,摔到何桐的脸上,然后问他,是谁多心了?是谁误会了?
“何桐,你还是闭嘴吧。”刘笑媚瞥了眼何桐,冷笑着说。
何桐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说:“笑媚,你不说话,总也不能不让我说话吧?”
刘笑媚指指卫生间大开的门,说:“何桐,你到那里说去吧,你说的话冲冲马桶最合适。”
何桐一时无语了,他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不合适,何况他才只说了几句。
“人都需要交流,人不与人交流就会闭塞,甚至是自闭。”良久,何桐再次产生了说话的欲望,就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我想,笑媚,我们也是这样。”
刘笑媚发现,何桐简直有些走火入魔,不可思议了。什么闭塞?什么自闭?你哪里闭塞?你哪里自闭?你张狂得狠呢,你和那个臭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挺热情奔放,如胶似漆吗?
“何桐,你有病是不是?”刘笑媚用鼻子出着气,说,“你有病就到医院看病去,别在这里烦我好不好?”
何桐现在并不在意自己有病还是没有病,刘笑媚开口说话了比什么都重要。他在想,他应该怎样巧妙地将话题引到那个致命邂逅的夜晚,又不让刘笑媚一触即发,打断他的话题。
“笑媚啊,我没有病,有病也是心病。”何桐把微笑挂在脸上,苦楚藏在心里,心平气和地说,“噢,对了,你是个医务工作者,眼里除了病人还是病人,但是,我应该是个例外。”
心病?例外?刘笑媚觉得,何桐可以用恬不知耻四个字来形容了,面对自己的妻子,而心里却装着另外一个女人,心里能没病吗?
“是啊,”刘笑媚挪挪身子,说,“心里没病的人怎么会这么早就回家了?外面多好,回家干什么?”
何桐发现,刘笑媚开始忍耐不住,要刨根问底了,这是个不错的朕兆。
“笑媚啊,我是冤枉的。”何桐放下手中的水杯,痛心疾首地说。
“何桐,我说什么了?我冤枉你什么了?”刘笑媚针锋相对,气呼呼地说,“我问你,你紧张什么?我看你真是有病!”
何桐立时感到,他直抒胸臆的机会已到,刘笑媚已经产生了想听一听他怎样解释那个致命邂逅的欲望,机不可失。那么,他就有信心将一切都说清楚,拨开乌云见太阳。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张子路身不正都不怕,我怕什么?
“笑媚,你是不是怀疑我和于珍茹有不正常的关系啊?”何桐点上一支烟,猛吸一口,说。
“于珍茹”三个字让刘笑媚的心里顿时一惊,如雷贯耳,尽管这三个普普通通的字组合在一起,已经在她的心里变得不再普通,重若千金,压在她的心头,她在心里也诅咒过千百次了。
“于珍茹?这个人是谁?你和她有不正常的关系?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让我腾地方是不是?”刘笑媚心中的闸门洞开,如竹筒倒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