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长,长的没有尽头;走过的路太短,短的连回忆都被榨干。回忆一直在那,只是有人不愿意去思量,或许是对未来还有一些期许!
没有月光的夜在边城土地上并不多见,一切还是战场进行,该喘息的还在喘息,命运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漆黑的小院中,除了沉重的鼻息声和滴滴答答的声响再无其他动静,边龙还不时的在梦中喃喃低语,具体念叨着什么听不清楚,但不难想象即便是醉了他依然心系边城,可也只是想象而已,毕竟有些事只能英雄去做,包括死也只能是英雄的专属。
茅草小院还亮着灯火,里面的人应该还没睡,小院石桌旁,蓝林静坐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天空,没有月光、没有繁星,有什么好望的?
火光在微风中摇摇晃晃,但始终未曾熄灭它很倔强,因为它知道有人需要光,所以它不会熄灭。
蓝林的眼眶有些红肿,除了疲惫这里面应该还有泪水,的确她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流泪的一个人。
呆呆的望了很久很久,直到屋里突然响起温楠的叫喊:“娘亲、父亲......”
急促的叫喊声很快消失,这应该是温楠做噩梦了,蓝林并没有进屋安慰,只是呆呆的望着温楠房间说道:“孩子,让你出生在江湖是我们的错,但错已经发生,以后的路不管好走还是不好走,你都要学会一个人走下去,毕竟娘亲和父亲都陪不了你一辈子!”
说罢,蓝林站起身来望着夜空,她的泪再次划落,女人在绝望的时候通常只会流泪,但除了流泪她们还能做什么?似乎已经没有了。
夜太长、又不眠、人别离,这无疑世上最令人抓狂的三件事。
最终蓝林还是决定做些什么,她提起灯笼向着小院外走去,她要去寻找她的丈夫,但她该去哪里寻找?
空旷寂静的街道上,一个消瘦零落的身形、一盏左右晃动的灯笼,它们都没有方向,它们只知道走或许这样能够让它们安心些。
突然路过一家客栈时,店老板正在门口收拾着准备打烊,蓝林一眼便被店老板给认出来了。
店老板拉住蓝林问道:“这不是蓝林姑娘吗?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大街上?”
蓝林泪眼汪汪的望着店老板问道:“老板,我相公不见了,你有没看见过他?”
店老板想了想说道:“没见过,不过白天温大侠有在问边城主的住处,我想到那或许能够找到他。”
问到边龙住处后,蓝林便匆匆走去。
望着蓝林离开的背影,店老板无奈的微笑道:“时间多少痴儿女,爱到深处饿不知饥、夜不能寐,哎!哎!哎!”
连连的叹息之后,店老板便回头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活人活的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别人的事能管就管、管不了就算了。
按照店老板指的方向,蓝林还是寻到了边龙的住处,走上前去望着漆黑的大院,蓝林犹豫了她在想:“里面如此安静,是不是他们都不在?”
最终蓝林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敲了敲门,“咚咚咚”几声过后,醉梦中的边龙也被惊醒,望了望周围一片漆黑。
边龙摸了摸后脑勺,轻声喊道:“温兄、温兄、温兄,你在吗?”
但始终没有人回应,边龙站起身来摇摇晃晃朝门口走去,似乎酒还没有全醒,边龙意识还有些薄弱也没有去想太多。
打开门望着蓝林失落凄凉的眼神,边龙一脸茫然的问道:“蓝林姑娘,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蓝林弱弱的说道:“边龙大哥,温大哥在不在你这里?”
边龙说道:“不在啊,这里就我一个人!”
听到这样的回答,蓝林在一些陷入了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也不敢再往下想?
从蓝林的字里行间,边龙似乎也能感受到一丝不对劲,想了想白天温云峰来到家中与自己说得那番奇奇怪怪的话,再想想如今温云峰的不知去向,边龙心中大概已经有了一个假想。
边龙再次问道:“温兄没回家?”
蓝林哽咽的说道:“没有,昨晚他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彻夜不眠,还不停的数着日子。”
边龙意识到了事情有变,他大概能够猜到温云峰去干什么了?就连下午来到家中灌醉自己也是早有预谋的。
边龙皱起眉头大喊道:“不好!温兄一定是一个人去了清军大营。”
这个消息无疑给蓝林当头一棒,虽然她不太了解对方强大,但也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这一定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说罢,边龙带着蓝林向着西城楼方向匆匆跑去。
来到西城楼脚下,或许是巧合,亦或许是本该,他们遇到北孤英雄楼的老翁。
望见边龙和蓝林,老翁并不觉得惊讶,微笑着说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还没等边龙开口,蓝林就着急的说道:“我认识你,你就北孤英雄楼那位老前辈,我丈夫这次不辞而别一定与你有关系,你告诉你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
老翁笑了笑说道:“姑娘,你不要质问我,温云峰选择这条路是他心甘情愿的,而且这条路必须有人来走、他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这个世界总是需要有人牺牲,我希望你能看透这无常的生命。”
这一刻蓝林再也不能压制心中的情绪,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没错,这个世界总是需要有人来牺牲,但为什么一定是温云峰?他离开中原、远走边城、埋葬宝剑,为的就是觅一块净土、寻一处僻静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为什么你们要将这一切强加于他?”
边龙一旁安慰道:“蓝林姑娘你先不要激动,温兄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边龙又望着老翁问道:“前辈你能否告诉我这到底是条什么样的路?”
老翁望了望平静的夜空、平静的说道:“如果要还边城十年宁静,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烧尽清军粮草,在这里、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完成这件事的人只有温云峰。”
听完老翁这番话,边龙静静的低下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有些想哭却哭不出来,当一个男人想要为另一个男人流泪的时候,或许只有是在性命交易的时候。
蓝林弱弱的问道:“前辈,我不关心边城命运、我不关心天下谁做主、我不关心战争和流血,我只要你告诉我温云峰他还能回来不?”
面对蓝林这个问题,老翁终于还是沉默了,这无疑是他这一生面对过的最难回答的一个问题,答案并不难要么能要么不能,但老翁究竟该选择哪一个?
沉默了很久,老翁终于开口说道:“我们还是上城楼去等吧!”
这应该算是老翁给出的回答,除了蓝林之外天下几乎是没有人相信温云峰还能回来,但正因为有人源于相信,那怕是一个人去相信,这世间也还有期待的一席之地,也不至于太过绝望。
三人等上城楼,望着黑夜苍茫之下的黄沙尽头。
那把剑、那把热血的剑,那个人、那个有情有义的人,正行驶在前方不远处的那条不归路上,而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