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落日时分,这里刚上演了一场旷世奇谈,一朵绝境之中绽放出的神奇雪莲盛开在这荒芜的边城!
夕阳、残刀、孤城,还有地上斑驳、凝固、渐渐被黄沙覆盖的鲜血!
西风、尸体、背影,只剩经幡凋零、破碎、摇摇欲坠在城楼的一角!
温云峰回去了,边龙回去了,那群百姓也回去了,西城门的大门再一次将青面獠牙的野兽拒之门外,然后他们的还有他们的鲜血永永远远的留在了这块离城门不到数步之遥的黄沙之上。
夜幕再一次降临无辜的大地,它想要吞噬一切光芒、希望和生命,而留下的只是一直美梦,但又有多少人在做着噩梦度这残忍的夜?
茅屋小院本该在朦胧月光之中安详,然而今晚它却注定要沸腾,因为英雄生死未卜,那么这些人就不可能离去。
小院外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有今日白天目睹这一切的百姓,也有闻声赶来祈祷会面的百姓,当然边龙也在这些人之中。
不同的人、不同的心,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人就有千万万万中情绪,这几乎是不可能重复的,然而今晚在这里、在月光下,他们的情绪重复了,他们都在为英雄祈祷、为无知懊悔、为未来心悸。
边龙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他们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小院里面祈祷着,不管温云峰能不能醒过来?他们终将要离开继续生活,但至少此时此刻他们还没有离开的意义,能够坚持当下的人已经不多了,多一刻便是令人庆幸的!
那么小院里正在发生什么?温云峰怎么了?他到底能不能醒过来?这到底是他的最后一剑还是它的最后一剑?这些都没有知道,但此时此刻一定有人比屋外任何人都要担心和焦虑。
小木床上,温云峰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的灰尘和血迹早已经被处理干净,但惨白的脸庞依然不难想象今日那一击对他的重伤。
蓝林静静的坐在床边,温楠坐在小凳上呆呆的望着父亲的脸,他们都没有说话,或许该说得都已经说了;他们也没有流泪,因为红肿的眼眶应该已经流了不少的泪。
他们既然愿意等在这里,愿意压抑眼泪、愿意留下一些话,就证明温云峰一定还能醒来,越是亲近的人直觉越是准!
夜慢慢的开往黎明,终于黎明的曙光透过门缝斜射进来打在温云峰惨白的脸上,或许是这些祈祷和等待惊动了上苍,亦或许是黎明的曙光温暖了他即将冰凉的脸庞。
“咳咳咳”一连窜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份宁静,眼光有些刺眼,温云峰试着争扎了一番才终于睁开双眼,慢慢的向床边望去,一个简单的动作对于温云峰来说都是如此的吃力。
望见这番情形,蓝林本该笑、温楠也应该笑,然而该笑的时候他们都没笑,沉寂了一晚的眼泪终于找到一个释放的理由。
温云峰虚弱的微笑道:“林儿别哭了,你哭起来就不美了!”
望着小温楠,即便是再虚弱、温云峰仍然伸出温暖坚毅的手掌摸了摸温楠的小脑袋,喃喃说道:“儿子不哭,记住在女人身旁永远不要流泪,否则她会比你更加情不自禁!”
温楠握着父亲宽厚温暖又沧桑的手掌,在肩头蹭干了眼角的泪水,笑着望着父亲说道:“楠儿是男子汉!楠儿不能哭!”
望着懂事中又带着几分倔强的儿子,温云峰也欣慰的笑了笑,不管他以后怎么样?温云峰都能肯定只要他倔强,就一定能活得精彩!
可此时蓝林的泪水却怎么也克制不住,温云峰笑了笑说道:“多大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蓝林哽咽着说道:“女人最值钱的就是眼泪,不给最爱的人又能留给谁看?”
望着蓝林,温云峰收起笑容,有那么一瞬间他恨这个江湖,倒不是恨江湖给他带来的腥风血雨,而是恨他在腥风血雨之后给最爱的人带来的无尽痛苦。
温云峰挣扎着想要起身拥抱蓝林,但对于虚弱的他来说似乎有些难,但蓝林并没有阻止,因为她需要这个拥抱,越是困难的拥抱越不能半途而废。而此时此刻对于温云峰来说,那怕拥抱过后是死亡也必须给爱人一个拥抱。
终于温云峰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将蓝林紧紧的拥入怀中,男人怎会没有眼泪?男人如果真爱一个女人又怎会克制的住爱的热泪。他们拥抱在一起,感受着相互的温度和爱,用热泪打湿着相互的衣襟。
拥抱了很久很久,蓝林终于开口说道:“温大哥,你还能走吗?”
温云峰笑了笑说道:“现在吗?”
蓝林说道:“没错,就是现在。”
温云峰知道有些难,不过他仍然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能!”
男人只在最爱的人面前逞能,也只有这样的逞能才会给他带来无限的“虚荣”,爱情里还是需要一些这样的“虚荣”才会甜蜜。
蓝林笑了笑说道:“那好,我扶你出去,边龙大哥还有边城的父老乡亲在外面等了一整夜了,你不出去看看他们又怎能放心离开?”
说罢,蓝林扶着温云峰慢慢的走下床、慢慢的朝着屋外走去。
听着小院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开门声,小院外等候的人们也打起精神等待着院门被打开,他们知道等待了一夜终于有了结果,然而他们却不敢轻易去猜测这个结果,也不知道这个结果到底是好是坏?
又是一阵“咯吱、咯吱”的开门声,小院外等候的人们应声望去,他们终于可以放心的微笑和喜极的泪流了。
“英雄、英雄、英雄......”
最伟大的称赞、最由衷的欢喜、最赤诚的热泪,他们用他们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温云峰的敬意,“英雄”这个称号在很多时候显得很虚伪、很沉重、很苍白,然而在此时此刻除了这两字似乎已经没有了更好的形容。
边龙走上前去,双手搭温云峰,此刻之前他应该准备了千言万语,然而真到了这一刻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敢直视温云峰的眼睛头转到一边。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开口喊道:“温兄,......”
温云峰打断边龙的话语道:“边龙大哥不用说了,兄弟心里都明白,为了边城、为了和平、为了执着,你我都没有错!”
边龙笑了笑说道:“兄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蓝林和温楠静静站在温云峰身后几步之外,这一刻温楠突然觉得父亲不仅是个武林高手,应该换一个更有深度的形容词,虽然他现在还想不到,但总有一天他会想出来的。
温楠喃喃的问道:“母亲,为什么你要扶着父亲出来?”
蓝林笑了笑反问道:“孩子,为什么不呢?”
温楠傻傻的说道:“父亲身体不好,不是应该让他好好休息吗?”
望着温云峰、望着自己的丈夫,蓝林收起笑容认真的回答道:“没错,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但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有这么多人为他们担忧焦虑,他一定会自责、懊悔和难过,如果我爱的人自责、懊悔和难过,那么我宁愿他死!”
母亲这番话深深的刺痛着温楠,他努力的想要去反驳,却始终没有开口因为他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反驳的理由,当一个人想要去反驳至亲的时候,他一定加倍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然而这种情况下都没有找出反驳的理由,那么这种理由应该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