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阳光晒在身上已有烫意,看来今天下午多半是烈日炎炎了。张小石快步走在路上,这时虽然不过早上七点过钟,路上的行人车辆已然开始忙碌。
八方宾馆前,昨天新星秀演艺的场地已经恢复成了平日的样子,不少人进进出出。这段时间B市外来人员很多。宾馆也比平日忙碌许多。
转过弯,禅音寺下已然开始喧哗,晨练的,溜鸟的,吃早餐的,长长的石阶上也有不少三两成群的香客游人,山顶的禅音寺隐隐飘来寺里的僧人颂唱佛经之声。
刚要转过头的张小石忽然看见两个才迈上石阶不远的熟悉身影,极具美感的轮廓曲线,白色衣肩上披散的金黄头发,还有她旁边那穿深色西装的高鼻中年男子,正是昨天向张小石问话的那两个外国人。正在拾级而上的白衣女子轻轻回过头来,正遇上张小石的视线,她似乎记起了昨天问路的事,轻轻颌了下首,便转回头去继续前行。
张小石心想兴许他们是上山来许愿进香的吧。赶着上班,也不去多看了,从前面的人行道穿过街勿勿继续前走。
要到龙华路了,看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才到八点,应该不会迟到的,张小石缓了缓脚脚步,看看前面的岔路口,想起了那个叫许小航的孩子,眼睛向旁边的店铺看去。
还是那间破旧的门面,初升的太阳光从对面房屋上斜照过来,把外边临街货框和门框照得象染了一层金黄的光辉,屋里面则仍然暗暗的只隐现一些杂乱的轮廓,脸色发白体格瘦弱的许小航正拿个苹果蹲在右边的门槛上,脸上依然带着笑。
他正眨着黑黑的眼睛笑着望着额上微微见汗的张小石,张小石微微一笑,轻轻向他道了声,“早上好啊!”,刚走过几步,背后也传来他的声音:“早上好!”。回过头,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孩子正对着他微笑。
“今天不用出去销售吗?”
“噢,这两天不用忙,等下星期再统一出去开展工作。”一脸斯文的汪经理回答张小石道。“这几天主要是继续招聘员工,你也不用负责别的事,那里面间屋子里有黑水和纸笔,你就负责继续写公司的招聘广告吧。”
张小石问道:“这样写的广告是随意贴吗?城管会不会管?”
“哈哈”,汪经理瞅向张小石笑起来,那个称做办公室主任的年青女孩也笑了,“你不当他的面贴,还怕他管吗?你放心,贴由我们去贴,你只管写就是了。”
没想到自己今天也要制造报纸上说的“牛皮癣”垃圾广告了,张小石无奈一笑,不过,现在黑中介和假广告到处是,这样贴的广告可以方便找工作的人,自己也不算做坏事吧?
一早上,张小石就认认真真的在一张张红纸上写招聘,中间出去伸了个懒腰,外间也来过一两个应聘的,不过后来可能是听见要交押金什么的,就说回去考虑走人了。其余时间那个汪经理就和那个年青的办公室主任说笑胡侃。张小石心里对他们的这样的工作态度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想想汪经理说的现在工作还没正式开展,也就不在意了。
中午12到14点休息了两个小时,张小石急勿勿的赶回租房那里吃了顿便饭,休息了十来分钟又急勿勿上班了。
下午应聘的人来得多一些,在和汪经理谈的时候,不少人都往张小石这边张望,张小石抬头望望,来的大多是和他一般年纪的打工仔。毛笔写得久了,觉得眼花腰软,张小石也在外面清静时出来散散步,也和外面的汪经理他们闲聊两句,那个叫李小美的办公室主任有时也跑到里面间屋看张小石写招聘,和汪经理一样啧啧夸张小石的毛笔字两句,有时就站在张小石旁边默不作声的看他写。张小石从闲聊中知道这个办公任主任也是才招来的,他对这个成天就喜欢嘻嘻哈哈和汪经理吹牛的女孩不抱多大好感,和她并没多话。不过这个女孩没站多久外面的汪经理就要叫她出去办别的事。
闲聊时张小石道:“怎么公司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了?而且公司招牌也没见外面打出去,来应聘的人印象都不大好,也不利于公司的业务开展啊。”
汪经理笑笑回答道:“现在公司是前期准备阶段,等正式开展工作后要搬的,新的办公场地现在还在装修了”
张小石又道:“我看墙上挂贴的都只是公司的规章制度和业务流程,我想,是不是可以把公司的产品资料和宣传资料整理一些出来,这样来应聘的人也可以对公司有个大体了解了。”
汪经理摇摇头也没多说别的,只道:“那些事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处理的。”
张小石也觉得自己才来就说这谈那的有些不合时宜,也就不多言了。
第一天的工作就这样过去了。
夕阳余辉还在西边天上燃烧和时候,张小石带着些微疲惫和些微兴奋下了班。经过许小航家店面外时,并没有见到许小航,只见一个头发花白,黝黑的脸上布满皱纹的干瘦老头正在从那辆破旧的三轮车上卸下旧纸板往屋里搬。张小石想,他多半就是许小航的爷爷许老头吧。
回到租房的那间南北饭馆后,吃完饭洗了个澡,张小石倒在小床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呯、呯”外面传来敲门声,张小石问道:“谁啊?”
“是我,吴道有!”
张小石翻身起来开了门,吴道有挤身进来,道:“还是你这间屋里凉快些啊!刚上来看你这间屋亮了灯,就知道你回来了。”
张小石笑道:“你不会是跑到我这里练穿墙术了吧?”
吴道有呵呵笑道:“当然不是,一个人无聊,找你吹牛了。”
也不客气,就在张小石床上歪坐着了,“这么早你就准备睡了?要不我们一起去逛逛街再回来睡?”
张小石也坐下,道:“不用了,今天第一天上班,写了一天字,还挺困的,就随便聊哈了。”
吴道有道:“就知道你是不喜欢出门逛街的,八方宾馆前面这两天晚上都有节目,我们去看看不?”
张小石想起那天在八方宾馆前日出糗的事,道:“算了。改天再去了。”
两个人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吴道有忽然想起一事道:“你看新闻没有?B市东南方的青台村出土宝贝了!”
“什么宝贝?”张小石好奇道。
“你等一下。”吴道有翻身起来开门出去,听得咚咚脚步下楼响声,稍过片刻后,他又咚咚跑上楼来,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叠报纸。
“看见没?”吴道有指着报纸上的一处念道:“座落于本市青台村的洞玄观,距今已有三百年历史,数日前因雷雨损毁,文物保护工作者在进行清理修整时,从庙基下发现长宽高都各约两米左右刻有不明图腾的石板,由大渐小,层层包裹,最终移开后发现内有一外形古朴的石质盒状物,据恰在当地带学的市考古研究所高教授称,从现场情况及发现物来看,在国内从未有相关资料,应为古物,尤其是最后出现的盒状物无论从质地以及内装物都极具研究价值,因B市设备所限,考虑近期内携带入京进行进一步研究。”
张小石看后道:“不过是一个石头盒子而已。就算年代久远一点也没什么啊。我还当什么宝贝了。”
吴道有大摇其头,道:“你只看见报上登载的这点消息,当然不觉得是宝贝了。”
张小石好奇道:“难道还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吴道有往张小石这边靠靠,一脸神秘道:“当然有了。我上班的地方有个工友就住在那边,他上个月请假回家,今天才回来,才不是报上登的那回事了。”
“那是怎么回事?”张小石问道。
“那洞玄观是当地村民视为神迹的地方,据当地的老人们讲,洞玄观所在的青台山本来是个片草不生的穷山恶水地,不知道是那年的事,也是夜半一场雷雨轰鸣过后,一夜之间山野尽绿,而且原先尖耸的山顶不知被什么削去一截,平白多了亩许平地,后来来了个游方道士在那里建了座洞玄观。一直留存至今,人们都说,自从那洞玄观建成以后,那里风调雨顺,而且满山奇花异草,还多了许多以前没有的飞鸟虫兽,只是当地交通过于闭塞,一直到这些年政府才开始考虑把当地作为旅游资源开发了。”
张小石摇摇头;“这些只是传说而已,差不多的地方都有这样的故事。算不上什么。”
吴道有不理张小石,继续道:“你以为真象报上说的高教授是凑巧在当地带学的吗?我工友给我讲了,高教授已经在那里跑了将近七、八年,天天围着洞玄观转。而且不单是高教授,这些年青台村经常有许多外地的人来来往往,许多人还扛着许多不知名的仪器,那些人看模样就知道不是小地方来的。”
张小石疑道:“真的吗?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了?”
吴道有道:“这正是奇怪的地方,照道理如果有什么值得发掘的考古发现,当地政府正好可以用来打造旅游资源之类的,而且青台山那里的风景本来就秀美,但不论是电视还是报纸都很少有提及距B市并不太远的这个村落,政府直到这两年在村民的一再要求下才开始谈及旅游开发的。还有周围乡镇早都通了公路,唯独青台村迟迟没通,直到前年村民集体上访才修上了公路。”
张小石想了想道:“这点倒是真的有些反常了。那洞玄观现在还有没有道士在?”
吴道有道:“据我工友说,解放后荒弃了一段日子,十几年前有一个不知那里来的哑道士住进了观里,他一个人在观外自种自食,也没人管他。这些都不算什么了,最怪的我还没说了!”
张小石朝他望去,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有点想笑,心想他从小跟他那个神棍师父时间多了,什么事都要扯上些奇力怪神的。
吴道有本来等张小石追问他,见张小石好整以暇的样子,只得自己继续说道:“我工友给我说,那天晚上是下了雷雨,不过村里的人都怀疑并不是雷把洞玄观弄垮的。是考古队拆的!”
张小石有些难以相信,道:“这不可能吧!”
吴道有说道:“考古队半年前要挖洞玄观研究的时候,村里的老人就集体去阻止过,因为当地一直流传说是洞玄观的灵气才使当地变得山青水秀,风调雨顺,如果洞玄观拆了,一定会给村里造成天灾人祸的,而且村里老人们说的当地的县志上也有记载,并不是凭空虚造的。何况洞玄观这么多年的古物了,也不能随便动的。”
歇了歇,看看正在仔细听他说的张小石,吴道有继续道:“那石盒当天就准备送走的,但考古队才把石盒带到村边,就给村民拦下了,你知道为什么?”
张小石想想,问道:“为什么?”
吴道有缓缓说道:“因为石盒才拿到山下,山顶上原本就青绿一片的花草瞬间就枯黄了。”
“我才不信了。随口编的吧。”张小石听到这,感觉吴道有纯粹是编故事了。
吴道有苦笑道:“其实这点我也不信的,不过我那工友和我关系很好的,而且为人是出了名的憨厚,我说不信,他还给我赌咒发誓了的。”
张小石回想片刻,仍然摇头道:“这是肯定不可能的,多半是当地迷信的人编造的。怎么可能一匹山的花草瞬间都黄了呢?”
吴道有道:“我也很奇怪这点了。我工友还说,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在半道上看见好两辆满是武警兵的卡车。因为那条道只通往青台村的。他心里就奇怪,他们那村只有两百多口人,而且平时民风朴实,怎么会突然有武警兵开过去了?我当时和他聊的时候,我给他说,是不是有可能是考古队要强行带走石盒子?他也不知道。”
张小石听得感觉匪夷所思,打个呵欠道:“这事也太离谱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那天有机会去青台村看看才知道真假了。反正这会我是不信的。”
吴道有也没和他争,歪着脑袋一个人琢磨。
再聊了片刻,吴道有瞌睡来了也回屋睡觉了,张小石不再想这些真假难辨的事,倒下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