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总算是有点儿兴奋的机会了。刘扬不无圣母之心地想。这些孩子,平时除了训练就是出任务,想来生活也是怪无聊,怪辛苦的。想到这儿,便有一种悲戚感涌上刘扬的心头。那么我又在干什么呢?我其实也不过是训练,以及完成任务罢了,至于我自己想做的那些事儿,似乎也只是带来了更多的牺牲而已。
刘扬带着这种悲戚的心情望着眼前的人情,不知该仇恨还是该同情,也许,这不过是受害者之间的自相残杀罢了,谁也没有错,但谁都错了,并且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人群在这儿逗留了很久很久,才开始渐渐散去,但还是有不少经过的人,会在路过的时候驻足观看一眼。刘扬于是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在心里自我催眠道:我是一尊雕塑,我是一尊雕塑,我是一尊雕塑……妈个鸡瞅啥呢?!没见过耶稣啊?再看,再看瞪死你们这些家伙!他妈的!……他们到底打算把我在这儿晾多久?不会让我烂在这儿吧?
有什么凉丝丝的东西落在刘扬的身上,使得他发麻的身体似乎再一次有了明显的感觉,但是雨很快下得更大了,使刘扬被冻得再一次浑身发麻。他看见有人打着伞走过来,在他身边议论着。
“这家伙,要在这儿展示多久啊?”有人问道,刘扬听得此话,立即竖起耳朵。
“三天后处决。”另一个人回答道。
刘扬试着动了动身子,他依旧处于酸软无力的状态,并且,他依旧不能使出异能。
也许会有什么机会逃走的。刘扬心想。这里并没有强者看守着他,只是这几根细细的链子,这几枚细细的钉子,分明……分明就不应该把他困在这里!
但是他确实被困住了。
雨越下越大,刘扬被坤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将衣服淋得透湿,顺着头发滴下的雨水流进了眼睛,使得刘扬不得不闭上眼。
三天,三天呢……
第二天早晨,雨仍然在下,但已经小了不少,刘扬睁开眼睛,看见东方泛出的一缕白色,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希望。说不定,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办法的,毕竟还有时间。
他猛地一挣,但是这样的做法带来的只有剧烈的疼痛感,他感觉到有液体在自己的皮肤上流动,却分辨不出是血还是水,但是他决心无视这种疼痛,他再次狠狠地一挣,几乎把自己的手挣断,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已经脱身了,但很快,他发现自己仍在原处。
妈卖批!
刘扬再次使劲地一挣,整个十字架似乎都晃动起来,但是幅度很小,与此同时,刘扬发现不远处的一个路人正回过头来,愤怒而又惊恐地看着自己。
姥姥的,我只是不想死得这么快而已,干嘛用那种看洪水猛兽的眼神看着我!刘扬愤怒地心想,他不知道自己的血渗出来,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在衣服上染上大片的红色,再加上他过度用力和忍耐疼痛造成的表情,看上去还真的有够狰狞的。
一个小时后,刘扬仍然在原地动弹不得。
两个小时后,刘扬气喘吁吁,并且动弹不得。
三个小时后,刘扬开始怀疑人生。
六个小时后,雨停了,太阳从云层后浮出来,刘扬已经放弃了挣扎了,他觉得自己整整六个小时的反抗行为就像一个傻逼。
刘扬闭着眼睛,看上去像一个死人,路过的人看到他凝重的表情,或许会以为他在思考,但是其实刘扬什么都没有思考,他太累了,以至于甚至不愿去考虑自己几天后是死是活的问题。
反正本来就活不长的,死了就死了吧。
但是,第三天的清晨来临的时候,刘扬陷入了狂躁状态。
他对经过的每一个人破口大骂,把他所懂得的所有的脏话全部都骂了一遍,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并且不敢靠的太近。但事实上刘扬只是在骂人罢了,他当然伤不到任何人,实际上也没有打算伤到任何人。等到下午的时候,他便渐渐沉默了,他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至于那些并非脏话的话,这里是无人可听的。
黄昏时分,刘扬看见有几个人,拿着枪,走到了不远处,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
是枪决吗?刘扬心想。如果是的话,还真是够幸运的。刘扬扭过头,看着那枪口,黑洞洞的枪口,他竟然不觉得害怕,只是感到有些不甘。
如果能使用能力的话,就算子弹飞过来,刘扬也是一点不怕的。可现在……
层层叠叠的人群围了过来,人们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等待一场烟火晚会,而不是在看杀人的场景,刘扬睁着眼睛,尽力让自己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或许这样可以显得比较酷。
然后,他听见有人高喊一声:“动手吧!”
人群中发出一阵呼号声,随后立即恢复了安静。那几个拿着枪的人站在那儿,原本凝重的神色更加严重了。然而,就在此时,人群后方发生了一阵骚动。
刘扬抬起头,随即听见一阵惨叫,是有人被击倒了。刘扬眯起眼睛,密密麻麻的人群让他一时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但是,过不一会儿,他看清楚了——是白启云,白启云突然对人群发动了攻击,引起了一场大骚乱。
机会!刘扬心想,但是,当他试图动一动身子,忽然“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撞上了他: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身体,他感觉到疼痛,但更多的是无力感,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别人的俎上鱼肉。不远处有更多的枪声响起,那是冲着白启云去的。
白启云,你究竟在和谁对抗?刘扬心想。凭借你一人之力,抵抗整座城市吗?
黄昏的昏暗阳光下,刘扬看不清那儿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打斗,只看到时不时溅出的血光,以及听见人们的呼叫声。打斗的位置似乎正在朝这里靠近,显然,白启云正在缓慢而艰难地朝这里前行。
有时候,白启云的身形闪现出来,刘扬能看见他沾满着鲜血的衣衫,和刀锋闪过的寒光,刘扬突然觉得愧疚,在所有被卷进刘家的一系列事件的人中,白启云是最无可奈何的,也是最难以脱身的。
最后,刘扬看见白启云,他背负着一身的血迹,像一个恶魔一般走到刘扬的面前,刘扬抬起头,说道:“这些铁链……它们能够压制异能。”
白启云扯了一下那铁链,但铁链坚不可摧,而在他们的周围,各种攻击朝他们飞来。刘扬相信,在这里解开铁链的时间,足够让那些拿着枪的人把他们两人都打成筛子。
随后,刘扬感觉到手腕处一阵剧痛,他震惊地意识到,白启云直接一刀把他的手砍了下来。
够狠!
刘扬咬着牙,没有叫出声来,剧烈的疼痛中,他竟然感觉到一种惨烈的快感,他忽然放松了下来,意识到事情原来还可以解决得如此简单粗暴。疼痛感让他原本由于长时间淋雨变得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起来,然后,白启云砍下了刘扬的另一只手,和他的双脚,当然,这举动使得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疯子!”有人喊道,但是这倒霉蛋的话音还没落,就已经被一团火焰吞噬了进去,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声,随后便化为灰烬。
刘扬听着这种声音,感到吃惊又有些得意,直到此时刘扬才真正体会到了“火神状态”意味着什么——在这种状态下,他已经不是人类,不管断手还是断脚,都不能抹消他的战斗力。他是火焰,是纯粹的温度,是死神的化身。
火焰朝城市的另一端卷过去,势如破竹。
几分钟后,几乎整个宏图市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人们惊呼着,四处逃窜,火焰将建筑物吞卷进去,像一只猛兽在吞食猎物,而刘扬和白启云此刻则站在城市尽头一间不引人注目的小屋里,刘扬听着外面的呼声,自语道:“我好像搞过头了。”
白启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刘扬现在处于四肢不全的状态,根本没法移动,毕竟他不能一直都保持着火神状态。
刘扬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结果触及了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白启云这才开口,说道:“现在你是真的有罪了。”
刘扬苦笑了一下:“刚刚太冲动了……那,看来只有逃走了。可恶……可是这样的话,秦萋萋……”
“还有一种方法。”白启云说。
“嗯?”
“由你来打倒所有的敌人。”白启云说道,“协会是受了东厦和亚梅的人胁迫,才要弄死你的。所以,如果外界威胁被解决了,协会完全可以把你藏起来。”
“可我不太明白。”刘扬说,“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毕竟宏图市强者如云……”
“不仅仅是针对你。”白启云说,“他们还针对我了。”
“诶?!”
“这几天里,除了你,还有好几个人被流言推上了风口浪尖,到昨天为止,已经处死了三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