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城大捷后,惊云骑北上,往锦城行军。此时,起义军混战已结束,纷纷进入修整阶段。
惊云骑众人难得没战事,又不用躲着谁,或者担心谁会打过来,过了一个不错的年。
他们中有的是惊尘逸与秦兰宸从各地收的孤儿,有的被战火摧毁了家园,无处可去,大多数则是背井离乡,投军惊云骑。虽无战事,却不能回家,只能一封家书寄走。惊云骑有恭鸣阁支持,可以帮将士寄家书,以恭鸣阁的人脉,只要不是住在山林中的隐居者,都是可以做到的。
凤倾歌把这个节日办得热热闹闹的,她一个人在异世飘零,在这种时候,也只能靠这种方式,来赶走对现代的思念。
而且,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身边有惊尘逸,慕浔枫,还有惊云骑四十万将士!当然要把这个年当成家里过年一样啊!惊云骑是一家人,不管是不是在外飘零,她都要让惊云骑所有人感受到家的感觉!
说实在的,她是很佩服秦朝旷的,明明离家那么近,明明凭借自己的特殊身份,是可以回家的。渍渍,他还真是像大禹治水一样,“三过家门而不入”啊。
秦朝旷灰头土脸,一双亮眸却炯炯有神,面对凤倾歌的一问,他一脸鄙夷,“哼!你懂什么!我可是个战士,战士是不能轻易退下战场上的。”
凤倾歌囧,战士?这是几次元啊?
秦朝旷面对凤倾歌又开始畅谈起自己的人生理想来,他是每次遇见凤倾歌都要说一遍的,凤倾歌都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我可是要成为容景的人。”凤倾歌抢先把话说出来。
秦朝旷脸一红,“有什么好笑的!容景可是很厉害的。”
“是~容景很厉害~就和我们元帅一样~”
“什么叫就和我们元帅一样,容景可比……”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哦~”凤倾歌挑眉,“你说我们元帅不如容景喽?”
“我,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胡说!!”秦朝旷急了,他很崇拜容景,也很崇拜惊尘逸,可这两人根本没法比。一个活在当下,一个活在百年以前。
凤倾歌看着秦朝旷满脸通红的样子,格外好笑,很可爱的孩子,懂得个人崇拜。“好吧,不和你开玩笑了,为什么选择容景而不是其他什么人,就像林逸之?”
林逸之可是前朝有名的帅哥,金灿灿的大帅哥~可惜,死的早。
“因为我姐姐说,容景是最值得敬佩的一名将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奥,容景不败非天幸!”
唉?容景不败非天幸?这好像是后世的诗词吧?秦兰宸怎么知道?随即明了,肯定是穿越老乡,他改变的可不只有“宋煦扬”的命运,还有秦兰宸的命运。这一世,秦兰宸可不再是一个废后,而是摄政王妃,得珩朝皇帝宋兴邦十分敬重。
“倾歌。”惊尘逸一身青衣走来,秦朝旷立马撒丫子跑了,他可是记得,慕浔枫和惊尘逸都不希望他与凤倾歌接触太多。
“额。”凤倾歌眼神乱转,就是不敢直视惊尘逸,她总觉得惊尘逸有些不一样了,变得有人情味了,还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好像是……那次吧?她想了很久才想起来的。
那个时候,惊云骑避开混战,偏安一处,她去修习阵法时,恰巧遇到了惊尘逸。他浑身狼狈,通身光华熄灭,只是目光空洞地注视着天空一角。
“我,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他说。
她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后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可是,我却在这个世界找到了自己的家,找到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他的眼神忽亮忽暗,像极了在寒风中摇曳的烛光,摇摆着,挣扎着~
她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像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的后背,“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还有我们在你身边啊。好了~没事了!”
之后……之后的事情,她也记不得了,只知道惊尘逸看她的目光不再淡漠,眼底蕴含着太多的温柔,可却让她感到……异常的别扭!
他走近,“要不要出去走一走?今日是上元节,很热闹。”
咦?古代的元宵节她还没见过呢?听说到处都是花灯。
“这样一来,军营里就没人看着。”她还是要以惊云骑为重的。
“有浔枫在。”他轻笑,那笑容中积攒了无限风华,千树万树梨花开。
凤倾歌别过头,唔,惊尘逸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嗯,好!走!”她可不是矫情的人!收拾收拾,易容一下,出发!
两人走在街上,虽然这里不久前还有一场战乱,可现在却灯光溢彩,商铺、小贩都在吆喝着,别有一番景致。这应该也是灾难过后,人们虽劫后余生的惊喜以及对未来的期望与庆祝。
两人并肩走着,吸引了不少目光。一个穿着青衣,举手投足间俱是睥睨众生的王者风范;一个身着蓝袍,身影纤细,一双澄澈的皓眸仿佛能深深嵌入心房。
二人皆是人中龙凤!
凤倾歌觉得很是神奇,渍渍,走在大街上被人用那种崇拜的目光看,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星一样,真爽!
只不过,她偷偷瞥了眼惊尘逸,那些人是在看惊尘逸还是在看她?她摸摸下巴,忍不住想,到底是她受欢迎,还是惊尘逸受欢迎啊!
凤倾歌脑补的能力是在太强大了,她已经想到,周围全是她的拥护者,一起举着牌子大喊:“倾歌倾歌,我们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爱不可以!”
她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前方一群书生义愤填膺的喊声吵醒了美梦。“那些人在做什么?”
她很好奇,有很多人啊,该不会是游行什么的吧?
渍渍,好想上去围观,然后拍照、发朋友圈啊。
“去看看吧。”惊尘逸看着凤倾歌眼里都是‘我想去看’。他是知道若是不满足凤倾歌的好奇心,她是不会罢休的。
“这书,又有何用!”一个书生吼道,说着就将手中书籍撕毁,凤倾歌都看得心疼,这时代的纸有多珍贵,她是绝对能体会到的。造纸术虽然提前出现,可技术远没有达到这种可以随意用的地步啊,在惊云骑她都要节约再节约的。还有,就算是现代,她都不会这样撕书,这是对知识的蔑视,也不利于环保。
“读书又有何用!那些人打过来的时候,我们只能逃!逃!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亲友被杀!”
“没错!难道下一次那些人再来时,我们用书去砸他们吗?!”
“就是!定锦王宋煦扬整天去研究什么儒学,整成百姓被屠戮,他才起义,可只是死守在锦城那么大的地,不肯去追击吴破空,还是惊云骑将吴破空大军消灭。”
……
凤倾歌已经听不下去了,更受不了一群中二青年自以为是的谬论!她上前一步,用平时训练士兵的声音喊道:“既然不要读书,那就不要读,但为什么要撕毁书籍?!”
围在一起的书生俱是一惊,此时的凤倾歌气场全开,那是征战沙场已久才有的魄力!
“那些都是前人好不容易传下来的宝贵经验!历经多少风雨,才能保住的财富,就这样被你们毁了,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有些书生惭愧,但更多的则是不服气,却不敢不恭敬,眼前的两人身上浓烈的杀伐之气,皆不是普通人才有的。
“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些书能教我们做什么?什么‘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什么修身养性,能教我们在这乱世中存活吗?能将这天下百姓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吗?”
“既然你们觉得没用!那为何不弃笔从戎?惊云骑已经在北境,定锦王也已经起兵,与其在这里空谈,倒不如在战场上,展示你们所谓的情操!”
有些书生沉默的低下头,凤倾歌冷哼一声,“怕死吗?不敢上战场?那就不要说定锦王的大军没用!最没用的是你们!你们只是想用所谓的毁书,所谓大号召,让其他人上战场,而你们却,你们却龟缩在这里,寄希望于他人!你们才是最没用的!”
“我想上战场。”一名书生走到凤倾歌眼前,惊尘逸立马上前,戒备着。
那书生说道:“可我不会武艺,只能去送死。”
“那就当一名儒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兵圣孙武,被剜了膝盖,不是同样能带领吴国打败越国吗?你们连努力过都没有!”
她忽然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也是那样逃避,态度稍稍放软,可同时觉得自己应该霸气一回。
她念了一首词,尽显豪迈。
她看到有些书生眼里已经燃起了斗志,“想做英雄还是狗熊,在于你们自己!”
说着,转身翩然而去,心里却在说:前辈,借用您老人家诗词,也算是帮您宣传了,见谅见谅。
惊尘逸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凤倾歌耍威风,嘴角微微上扬。
前方拐角处,一个醉醺醺的看客,神色颓然却掺杂着无尽的嘲讽和不屑,“什么英雄?胜者才是英雄!史书,可是为赢的人而编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