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秋然率部在宁兴城中度过一夜。次日一大早,便令人在城墙四周张贴告示,召回逃亡百姓。随后便引兵回了宁兴。
这时的宁兴城西门之外,满站着缅军的军官。从军衔上可以断定出,这些人里面至少是团以上级别的军官。前面为首谈笑风生之人,正是段天明的大公子。
“少帅回来了……”
人群在段青书的带领下健步朝着童秋然一行走去。
“恭迎少帅入城……”
“段青书,你这是何意”。
看着眼前大批军官纷纷拱手作揖,谄媚献词。童感到浑身不自在。
“少帅执政缅州乃众望所归,今老贼大势已去,少帅当即可接管缅州军政,兴邦安民。”段青书说完话朝着身后的士兵招了招手。
只见那士兵双手捧着一套将军服恭敬递上。
“少帅,段公子所言甚是,今缅州百姓苦不堪言,少帅应早即位,兴邦安民”。杨福乾见童秋然迟疑良久没有反应,赶紧开口相劝。
“望少帅尽早即位……”众军官齐呼。
童依旧迟迟不语。这可急坏了杨福乾秦坤等人。刚要再次开口相劝。段青书却突然命令士兵撑起帷幕。
童秋然就这么半推半就接过士兵递上的将军服走进了帷幕中。当他换上将军服走出帷幕时,众人一阵惊叹。
“少帅英姿勃发,颇似周郎”。杨福乾赶紧拔出口中的烟袋振奋道。其他军官也纷纷祝以美词。尤其是投奔段天明的赵得和跟张金二二位团长更是夸赞声滔滔不绝。引得童秋然很是不悦。
“欧阳智谋选胜于我,若不是他多行不义,岂能如此轻易败落,欧阳败不在谋,而在其道。失道者,终必败,此天意诛之,岂是我之功德”。童秋然冷冷地看着他二人,严肃说道。
听得童不吃溜须拍马这套,这两个家伙连连点头,再没敢吭声。
“少帅请入城”
童秋然跨进城门,登上一辆吉普。段青书坐于其左侧。
“绕城一圈,随后去往欧阳军部”
段青书一声令下,车队缓缓朝着城中驶入,车队两侧满是背着长枪的骑兵护卫左右。杨福乾等一些军官骑马尾随车队其后。
城中百姓听闻童少帅的车队绕城而行,争先恐后地站在各路口翘首想望,打算一睹少帅风采。
“少帅……少帅……”
童秋然的车队行进至朱记水饺门口时,朱三娘正探头大声朝着车队呼叫着。可嘈杂声一片,童秋然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喊叫声。
童少帅没听到,可他的部下听到了。杨福乾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欢呼雀跃的朱三娘。马儿都驶出了好远,他还贼心不死地回头来看。
“营座,莫非对此妇人……”。
唐子虚看出杨福乾的心思,嬉笑着问道。
“可惜已为他人之妇”。杨憨然一笑。
“卑职听闻此妇早年丧夫,若营座有意,可请少帅保媒,尚有一线之机。人闻此女追宠者甚多,未知营座能否入其法眼呀”。
杨福乾来了兴趣,“子虚老弟,何以知晓甚多”。
“驾,待空暇之时,卑职细细述于营座”。
军部的会议室里,段青书夸夸其谈,讲述着自己对缅州未来的构想。看他那架势,好像是短时间内并不能将他的想法说完。童的心思都在医院一边,哪还有心思听他这般长篇大论。更何况,在座的还有那么多人要汇报要阐述。他实在是坐不住了。
起身招呼了一声后,便匆匆赶去了医院。
震百合的气色红润了许多。原本干枯起芥的嘴唇似是也光鲜了几分。童取过水壶调和了温水摘下脸盆架上的毛巾浸湿拧干后,轻轻地擦拭着震百合的脸蛋。
“我已令段青书派人整理帅府家院,待你枪伤好转,我便接你回府,此后,你不再是永安的大小姐,我欲遵循父母之命,与你结为夫妻,共度此生”。
‘吱呀’
病房的门突然打开。只见童秋菊端着一碗相似鸡汤的补品走了进来。
“秋然,你回来了,这套军装怎么跟爹当年穿的一模一样,难道你接任了爹的位置,这可太好了”。
童秋然点了点头,随即将震百合扶坐了起来。童秋菊顺手将手中的碗勺递给他。童将震百合的身体倚靠在自己怀中,舀起一勺汤水轻轻地吹了几口后朝着震百合的口中送去。
按理说,喂送昏迷的人喝汤水,每一勺,至少要从昏迷之人口中溢出七成,可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一滴汁水从震百合的口中溢出。童喂得出奇的顺利。
一碗鸡汤就这么轻松地喂完,童将震百合轻轻地放倒在床上,扯过被褥将她盖好。就当他取过毛巾准备替震百合擦拭嘴巴时,邱机子老先生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童少帅,童大小姐……”
“老先生不必多礼,请速于百合医治”。
邱机子迟疑了一会,回过神来连忙开口应了一声。随即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在震百合的颈部后脑等处扎上。
取下银针之后,邱机子把着震百合的脉象。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之情。但却又突然变得沉稳了起来。
“老先生,百合小姐到底怎么样了,还能醒过来吗?这都好几天了!”
童秋菊按耐不住性子,急切地问询着。
“奥,这……”邱机子看了一眼静静躺着的震百合,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先生,但说无妨”。童秋然也是焦急相问。
“少帅,观百合小姐脉象,较前几日有所好转,若能加以调息,再有少帅亲自照料,复原之时不久唉”。邱机子乐呵呵地笑道。
三日后……
周三石已经筹备好一切,准备渡江北上攻打江北,试图扩展疆域。江北一方在得知此事后,军政二界一片惊慌。督军冯祥虎深知自己不敌柴军,正想着亲自赶往缅州求得童秋然从中调停。
情况紧急,不能耽搁。冯拿定主意后,立马动身准备赶往缅州,可就在他刚准备启程上路时,一个身披破袄头戴斗笠的矮个子男子挡在了他的车前。见有狗挡道,他火冒三丈,刚欲派兵驱赶,那男子猛地将头上的斗笠摘下喊道:“冯督军”。
仔细一看,这不是欧阳纯吗?“来人啊,将此人拿下”。
冯的警卫听得命令急忙上前将欧阳纯反押了起来。任他百般叫唤,冯连听都不想听,直接令士兵将他捆绑起来押上卡车。准备拿他做为说服童秋然的筹码。
“督军,缅州发来电文”。车后一个士兵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冯的车前。
冯接过电文一看,神色极为愉悦。捋了下胡须惊叹道:“幸亏冯某人没能接纳欧阳老贼,即可南下前往缅州,将贼人献于童少帅”。
童秋然在得知周三石要攻打江北后,慌忙连夜去往了永安北江,废了好大功夫才将周给劝下了。这时,周三石正携永安军政二界些许高层在缅州医院看望震百合。童也是怕江北一方会耐不住性子才特地令人发去电文以安其心。
“童少帅,周某念你曾有助于我柴军,收回当日之言,不过,周某要将小姐带回永安接受医治,老督军临终前曾特令我好生协助百合小姐,周某有愧督军托孤之重。来人啊,将大小姐请回永安”。
周这哪是商量,分明就是硬要将震百合带回永安。
“周都督,百合病情未稳,不宜远途奔波,烦请都督待百合苏醒之时再来接人”。
周三石主意已定哪里还肯同他商量,随即再次催促随从赶紧带震百合回永安接受治疗。任童秋然如何劝说,他都是置之不理。永安一方各官员其实也是反对在这个时候将大小姐接回,可是既然都督下令,他们也不敢多说。
童秋然本就对震百合的病情放心不下,再加上邱机子说的一些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周三石将人带出宁兴。
“周都督,百合虽是你永安大小姐,可她也是童某未过门的妻子,我岂能让你轻易带她离开”。
周三石见童秋然言语中带有不逊,也是来了火气。双方针锋相对,似是稍有不慎就会重新燃起两地战火。
“咳咳咳”
躺在病床上的震百合咳嗽了几声,微微睁开双眼。
“百合…”
“大小姐……”
一时间,震百合的床前挤满了人。
震百合抓过童秋然的手一脸沉静。“其实我早就醒了,你说过的话我都听得真真的,之所以装睡,只是怕醒来之后你是另外一个样子。才特意请求邱老先生替我隐瞒。如果你说过的话还算数,我便留下”。
童秋然呆呆地凝望着震百合,或是喜悦或是其他原因,迟疑许久没有吭声。
“我终究还是走不进你的内心……舅父,带百合回永安!”
童秋然的迟疑惹得邱机子跟童秋菊杨福坤等人很是着急。在他们的心里是多希望他能有个人陪伴,再则震百合对他还是这么的上心。
“少帅,为何迟疑,百合小姐如此待您……”
“秋然,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拦下百合小姐!”
看着周的随从已经把震百合搀扶着走到门口,童秋然连忙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百合,你的伤势未愈,不如暂且留在缅州,待伤势好转再回永安不迟”。
震百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童秋然,甩开了他的手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次日一早,童秋然命令段青书与唐子虚前往永安送去聘礼,并让他们转告震百合,让她遣回寄宿在永安各自县的缅州百姓。
童送出的聘礼很寒酸。但就是因为这份寒酸的聘礼,震百合才没有故意刁难,欣然接受。其实这所谓的聘礼只是几丕丝布跟一幅画卷。这幅画可是童熬夜所绘。画中绘有群山花草鸳鸯。巍峨的群山脚下,大片洁白的百合花开得旺盛。花草之上,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活跃其上。再上方与山同齐的是美轮美奂的夕阳。
震百合捧着这幅画卷仔细端详,爱不释手这个词或许用在此时的她身上很是贴切。
夕阳代表的是终老一生。百合花,代表的是纯洁忠贞。而那对欢愉的鸳鸯则是自己跟震百合二人。谁说冷漠之人就不懂浪漫,这用情所绘的画卷难道不比花前月下更为令人内心砰然。
收得童秋然的聘礼后,她第一件交代的事情,就是让周三石将她的两个姨娘从军营中放出。毕竟这时已经不用再担心父亲死信外露。
震百合的两个姨娘重获自由,回到督军府。
“这些天让二位姨娘受苦了,百合也是无奈”。
“大小姐,我们不怪您,不怪您……”。
“姨娘,我要成亲了,百合自小就没了亲娘,这都快出嫁了,嫁衣的事情就靠二位姨娘多费心了”。
“大小姐放心,我们一定给您做一件漂漂亮亮的嫁衣”。
被关久了,人也就变得木纳了。这要是在震天雷在世时,她们这两个女人要是知道震百合要出嫁,那还不得乐翻天。这两女人平日里最爱凑热闹了。
同一天,江北督军冯祥虎赶到了缅州军部。重要的是他将欧阳纯绑了过来。他本以为童少帅会对他的主动议和提出什么非分要求,所以也做好了痛心的准备。哪曾想,这个仁义少帅没有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只是用言语责备了他一番,并告诫他以后要安守本分,多思安邦利民之道。
就在交换协议的同时,童还邀请冯准时来参加自己的婚礼。能得到童的邀请,冯祥虎欣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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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这天,宁兴城大帅府张灯结彩,披红挂绿。门口那对威武的石狮脖子上各自扣挂红布大花。十多个守门的士兵正转过头来观看着府中下人刚刚张贴好的喜庆对联。不时发出一阵阵感叹声。
这时,门内走出二人,一老一少。
“惠先生,您的字迹真是没的说,跟大帅当年的字有的一比”。
惠志青听得士兵对自己这般赞赏,心里美的不得了。刚欲开口谦卑一番,邱机子也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赞赏着。
“四海驰骋千里结姻缘 五洲飞跃故乡娶新人 珠联璧合,好字,好对”。
‘滴滴滴’
邱机子话音方落,杨福乾、段青书等一群人的迎亲车队便赶到了帅府门前。刚一下车,杨福乾便兴奋地冲进大帅府迎接童秋然出门。跑到前厅门口时,冲着厅内大声喊叫。童听得喊叫声后走了出来,与之一同出来的还有童秋菊、朱三娘、景桂花等人。
也不知这杨福乾用了什么办法,才这么几天就把多人追捧的朱三娘给勾搭了过来,还特地将她带到了大帅府替童秋然张罗婚事。
“少帅,不不……总司令,车队已在门外等候”。
童秋菊赶紧走到弟弟身前将他胸口的红花扶了扶正。随即笑着朝他挥手示意他赶紧去迎亲。
车队赶到富县江口时,已经是晌午时分。童等人翘首望着江面,焦急地等待着永安送亲船队到来。
“总司令,他们来了”。
“来了……来了……”
葛正安的嗓门显然要比杨福乾的要大。
只见江面之上并列驶来九艘披红挂绿的木船。位于中间那条大船正是震百合的所乘坐的船只。身着大红绫罗绸缎嫁衣的她正站在船头朝着这边观看,她的身边站着些许柴军核心军官。
送亲船队即将靠岸,船上的鞭炮声轰隆般响起。位于新娘船两侧木船上站着的士兵举枪鸣空,以示威严。
船刚一靠岸,杨等人便齐呼怂恿着童秋然抱震百合下船。震听得他们喊叫,自然也是赖在船上静静等待着童过来抱自己上岸。
童欣然上船,欲抱震百合登岸。
“童少帅,百合小姐乃我柴军统帅,你二人成亲之后不可久居缅州,众将一致商议,你二人每月望日之后居永安,至朔日后回缅”。
“就依周都督所言,望日居柴,朔日返缅”。童秋然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周三石的要求。随即一把抱起震百合上了岸。
柴军的船队此时也调转船头鸣枪返回对岸。
童的车队驶出了江口,朝着宁兴方向一路疾驰。不多久,震百合就倒在童的怀中安然入睡了,她实在是太困了,昨天晚上她可是兴奋了一夜,几乎没睡。
当童的车队临近宁兴城时,已经是黄昏将至。
这时,城门前的众多军官正守候在那里。见得迎亲车队赶来,段天明急令士兵燃放鞭炮。轰隆作响的鞭炮声将震百合从睡梦中惊醒。她勾起头看了眼车窗外,又懒洋洋地伏在童的的腿上缓冲萎靡的状态。
城中的各街道两侧围满了观看迎亲车队的人群。
“少帅……少帅……”
人群中挤出一个身披破袄烂衫的矮个子男子,正冲着迎亲车队大声呼叫着。尽管他的声音很大,但却是被众多百姓的喊叫声给淹没了。
“大哥,那不是徐达,他怎么在宁兴了,我这就下车去灭了他”。
葛正安嚷嚷着就要下车。
“罢了罢了,他都成了这般模样了,再则今日是秋然的大喜之日,不宜见血”。
秦绝天对童秋然的改口称呼听得萧葛二人一脸狐疑。
迎亲车队刚到帅府门口,惠志青便连忙点燃爆竹。这时,朱三娘跟童秋菊二人赶紧跑了过来,扶着新娘跨越帅府门口那个诺大的火盆。
童震二人刚一进门,等候在门外的缅州军政二界官员与江北一方众多代表依次跨入帅府,走到前厅门口朝着里面拜堂的新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