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给缅州递送情报了,唐子虚这时正躺坐在永安存粮重镇的经县军需处办公室里忧心忡忡。他生怕那个胁迫他的人会以此将其老母残忍杀害。又加上得知柴缅二军已经开战,那个人一定会急于获得这边的一举一动,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满是苍白之色。
“督军公文”
随着门外士兵的一声呐喊,唐子虚猛然回过神来,快步迎出门槛。只见一气喘吁吁的士兵躬身双手奉上一封信件道:“唐参领,督军公文”。
唐子虚接过信函,打开一看,是震天雷命令他调集军粮弹药前去补充孔雀领的给养。见得加急公文送到,唐也是不敢怠慢,随即命令下属整顿车马进仓装粮。自己携带带着那个心腹士兵山蛋骑着马儿赶往兵器库准备弹药。正当他路过一座小桥时,看着河水里几只破旧的几只酒罐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缓缓朝着北向漂浮着。眼前的一幕似乎是给了他什么启发。
“山蛋,回粮仓”。
“回粮仓?”山蛋狐疑地看着唐子虚。
唐子虚迅速调转方向飞马朝着粮仓赶去,山蛋见得老连长离去也是赶忙调转马头,紧追其后。并朝着前方大声喊道:“连长,你等等我”。
唐子虚非本意想在永安当这奸细,他也知道,胁迫自己那人就算打下永安后,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抚住对方的情绪。
“山蛋,寻无士卒看守之处将此罐丢入北江之中。”。离开粮仓后,唐子虚靠近山蛋的耳边轻声道。
“连长,您这是打算送情报出去,我差点忘了,缅州那边的人说了,以后要送消息就去永安城内的清香茶馆,那里有接头的人。那边的人说了,只要对着掌柜说出‘丝面’二字,如果对方回你原来是故乡人,走走走。你就可以将情报给他”。
“丝面...走走走?州!就是缅州的意思。唐子虚一下子便猜出其中玄机。随后便吩咐山蛋去茶楼代为接头。其实传递过去的情报也只是毫无关紧的永安大营军力布防图。
回到粮仓忙活了半天功夫,唐子虚总算是把公文里提及的物品备齐,朝着孔雀岭方向马不停蹄地赶去。
从经县到孔雀岭足足有六百里之遥,唐子虚命队伍昼夜兼程总算是在次夜子时赶到了孔雀岭脚下,这时运送物资的士兵已经是累得不能前行了,就连骑马前进的唐自己也是累得不行。
“原地扎寨歇息,命伙事班生火造饭,待明日一早再行上山”。
唐子虚的命令一下,众士兵一屁股坐倒在地赶紧脱掉鞋子,让潮湿不堪的脚出来透透气。几百里的日夜行进,已经使得士兵的脚丫都磨破了皮。瘫倒在地的士兵或是坐着或是不顾地面阴凉潮湿,干脆就直接躺倒了下来。
唐子虚不愧是熟知兵事之人,这一路上他让伙事班的十余人全都乘坐马车养精蓄锐。行军途中得到优待乘坐马车的伙事班人员此时倒没有显得疲惫,只见十多个人手脚麻利地取出车上携带的果蔬粮食开始生火做饭。约莫半个时辰功夫,他们便抬着香喷喷的饭菜走了过来。饿极了的士兵接过分发的饭菜,大口地往嘴巴里送,丝毫不顾及那令人作恶的臭脚丫子味道。
深秋的夜是极其寒冷的,火堆熄灭后,虽士兵们挨身躺倒在一起,但依然是冻的瑟瑟发抖。内心思想的斗争又加上忧郁跟担心受怕,这一夜唐子虚是在极度煎熬中度过的。
天刚破晓,士兵们已近全数醒来,并不是唐子虚在催赶他们前行,而是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在这荒郊野外露营根本就难以入睡。
待唐子虚的运送队赶到孔雀岭防线时,震百合领着杨福乾秦绝天等人在防线外守候已经多时了。
“大小姐,属下...”。
“唐参领辛苦”。震百合打断了唐子虚的话。“杨营长,秦统领,派人过来把东西拉进去吧”。
秦绝天等人见得满装着粮食跟弹药的几十辆马车,个个是欣喜若狂。确实,这些粮食足够他们吃上半年的了,还有那些武器弹药...想想就是开心。秦绝天应了一声便朝着身旁的书生荀致远点了点头。荀转身朝着身后的山寨兄弟挥了挥手。
“营座...”。唐子虚躬身双手抱拳朝着杨福乾作揖,一脸尴尬无奈。
“人各有志。子虚老弟不必过于挂怀”。杨福乾似笑非笑地回道。
“少帅近日可安好”。
徐兵刚要插嘴。杨福坤却是抢先了一步开口道:“唐连长,不..现在得叫唐参领了。少帅好的很,不劳唐参领费心了”。
本想问得童秋然现在何处,可杨福坤的一句话,却是让唐子虚顿时哑然。唐自知与杨福乾等人已经产生隔阂,只好先行辞别众人带着自己的运输队离开。
“秦统领、这孔雀领就交给你们了,我也得即刻赶回去向我爹复命”。说完震百合便辞别秦杨等人带着警卫排匆匆下了孔雀领。
震百合下了孔雀岭并没有直奔永安指挥部,走到天狼山脚下时,犹豫片刻,令警卫排士兵先行回永安,自己却是只身上了天狼寨。
职守天狼寨的士卒早已认识了震百合,也知道了她那大小姐脾气。此番见得震赶来,老远便笑着打招呼:“百合小姐好”。
震百合微笑着朝着士兵点了点头,便朝着寨中走去。然而没过多久,震百合却是气呼呼地从山寨走了出来,来到寨门前朝着士卒大声呼道:“姓童的那小子去哪了”?
“回百合小姐,童少帅与我家小姐一早就去毛峰村拜会邱老先生去了。
“毛峰村?邱老先生是谁”?
“邱老先生是我家小姐的授业恩师”。
震百合没有再理会寨门前职守的士卒,快步朝着山下走去。
“百合小姐慢走”。
走到天狼峰脚下,震百合矫身飞跨上马,挥舞着马鞭朝着小鱼领方向的毛峰村赶去。
这时的秦童二人已经近了毛峰村,路边的鸡冠子花正开得旺盛,鲜血般红艳的花朵给枯黄之境带来一些生息。也就是因为这些花儿才让莲儿跟童秋然驻足了许久才离开。
邱机子的房屋显然是有时间没有修了,土墙上的泥巴已经脱落了好多,原有的平整已经不复存在,一眼望去尽是斑砣。这时邱机子正在院子里的那口水井旁用提桶打着水朝着缸里倒着。听见栅栏外的马蹄声,抬头看去。只见莲儿手上拎着一壶酒与一位二十出头的冷俊男子正站在自己的院门口。定睛细看,觉着男子有些眼熟,再细细想来,他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天狼寨救下的那个年轻人。
莲儿在门口咿咿呀呀地叫唤着。邱机子含笑走到门口将竹条编制成的大门打开迎进了徒弟秦莲儿跟童秋然二人。
“邱老先生,晚辈童秋然特来拜谢前辈救命之恩”。童秋然拱手作揖言道。
“呵呵,童少帅不必客气,治病救人乃老朽份内之事,莲儿快请客人进门吧。”
屋内虽简陋不堪,但却不失整洁。一张方形木桌几条凳子摆在客厅中央位置,其上摆有一套白色陶瓷茶具。靠北向墙边摆有一张破旧无漆的长形条桌。桌上放着一个暗褐色的医箱。想必里面存放的便是邱老行医时用的医具。
“童少帅请坐吧”。
“老先生先请”。童秋然礼貌地伸出右手说道。
童秋然虽留洋多年,但是西方的坏毛病是一点都没沾。一直还是奉行着中华民族的传统古风。邱机子见得眼前这位年轻人温文尔雅且礼仪端庄,心里不甚暗暗称赞。
“莲儿,快上茶”。
莲儿似乎对邱老的屋内摆放的东西熟悉的很,只见他快步走到条桌前弯下腰取出桌底下的水壶又从破旧条桌的抽屉里取出一铁盒,朝着这边走来。
纤细的嫩手麻利地掰开铁盒将一小撮茶叶投入陶瓷壶中,倒上开水后,又迅速翻转过杯子放到师傅跟童秋然面前。
“童少帅可曾想过夺回缅州权政”。邱机子喝了一口茶水,微笑着问道。
童放下手中的杯沉沦道:“晚辈一介书生,手无一兵一卒,安敢图谋权位,且连年旱灾,百姓苦不堪言,若要重温战火...”。说到这里,他哽咽了。
“乱世之中,非心善者可救苍生,当今之世恰同病入膏肓之人,非猛药者不得以愈”。
邱机子话中的意思,童秋然也是明白了一些、他点了点头道:“老先生身在草庐之中,且能通以世事,堪比卧龙”。
“诶,童少帅取笑老朽”。邱机子谦卑地笑道。
“秋然...秋然你在里面吗”。经过一路的问询打探,震百合此时已经找到了邱机子的住处。
此时邱机子与童秋然聊得正欢,莲儿似乎也是乐享其中,却是被门外的一声呐喊搅了兴致。三人走出一看,只见身着戎装的震百合取下头上的军帽正朝着邱机子这边恭敬行李。
本来见得外人对自己师傅如此尊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此刻的秦莲儿脸色却挂满了不悦。不是为别的,只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突然改口对童秋然的称呼引得她是醋意大发。
“姑娘,里面请”。邱机子幼小受孔孟之道洗礼,对于待客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显得颇为热情。
“莲儿,上茶”。
师傅的吩咐,莲儿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气呼呼地坐在一条竹制的凳子上丝毫没有反应,直到师傅的再次呼喊,秦莲儿才嘟哝个嘴端来茶壶取过一只杯子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情敌震百合。
“老先生,我这来的匆忙...这...”。震百合故作尴尬地说道。
“百合小姐何故前来”、童秋然打断了她的话语。
“我来找你呀”
“姑娘找秋然所谓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啊,我可是你没过门的妻子,你是我的夫君,我怎么就不能找你了”。
听得震百合好不顾及女儿家的贤淑这番说道,邱机子是一脸茫然,傻坐的莲儿姑娘内心满是窝火却又不知道怎么发泄。
“百合姑娘,家父已去,此事不必当真”。
听得童秋然这么一说,秦莲儿的心里像是吃了蜜枣一般的甜蜜,嘴角也显露出一丝笑意,可是震百合却不让了。
“童秋然,这是我们两家当着众人的面达成的婚事,你说退就退,我们震家的脸面往哪搁,我告诉你,这么亲事,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说完便气呼呼地夺门而出、丝毫不顾及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