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这是我亲自下厨给你煲的大补汤,你多喝一点。”梁长安舀了一汤匙递到梁长宁嘴边,微笑道。
梁长宁一口喝光,黑眸睨向一旁望着他的岑欢,轻哼,“我都差点死了,你也不知道过来见我最后一面。”
“你胡说什么?”梁长安白了他一眼,“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就那么巧的赶上帮派火拼了。”
梁长宁轻咳了声,躲闪开梁长安的视线,没再说什么。面上的神情却是越来越严肃了。
“安安,我现在已经没大碍了,我看姐夫电话接个不停,应该是工作非常忙,这边有护工照顾我就行了,你陪他先回去,我好了就回去。”
梁长安也知道于诚忙,可长宁的伤还没好自己就回去,她心里也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挣扎再三她才开口,“我先和他商量一下,或者让他先回去,我等你的伤好了再说。”
梁长宁见她坚持,知道她的倔脾气,只能妥协“也行。”
“夫人,您还是再考虑考虑,您这样做等小少爷和少奶奶回来怎么交代?”客厅里,孟衡忧心匆匆的对孟香兰说
“我已经考虑了三天,决定就按原来的计划做。你别劝我了,别误了航班。”孟香兰沉声回他。
伦敦。
隐约听到一阵剧烈的呕吐声,于诚睁开眼,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大脑蓦地清醒,坐起来走向浴室。
梁长安趴在马桶旁吐得脸色发青。
他心一紧,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怎么了?”
“一整晚肚子都不舒服,现在吐完感觉好多了。”梁长安起身,洗了手拿毛巾浸湿擦了把脸,刚拿起杯子要漱口洗去口里的苦味,谁知手一滑,杯子落地四分五裂,而同时胸口忽然莫名一阵窒息般的沉闷,持续了十几秒这种感觉才淡去。
“可能是这几天太辛苦了,我来收拾,你再去睡会。”于诚揽过她的肩推她出浴室。
“我老觉得很不安。”梁长安忽然捉住他的手,眉尖微蹙,“这几天我都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是不是有不详的事情要发生?”
“亏你还是个医生,居然信这些?”于诚轻刮她的鼻梁,“好好睡一觉,我只能再陪你一天,工作上事太多,明天我就要赶回去。”
梁长安乖巧的点了点头。
于诚正要回浴室收拾,耳边扬起手机振动声。
绕到靠近阳台的沙发,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怕吵到梁长安休息,他走去阳台。
梁长安其实根本没睡意,见他拿了手机去阳台,却一直没有动静。
过了十多分钟于诚才进来,因为背光,梁长安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却注意到他的身子似乎在发抖,而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指节泛白,像是怕冷,又像是在努力压抑什么。
她微微一愕,“你怎么了?”
于诚没立即回她,放下手机,背转身脱了睡衣,拿过沙发上的衣物一件件往身上套,一会穿戴整齐了他才转过身来,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突起明显的喉结清晰耸动,“沈秘书刚才在电话里说工作上出了大问题,所以我现在就要赶回去。”
梁长安见他神色异常,俊容也呈现一种不寻常的白,而表情似乎还夹杂一丝悲痛,不由困惑到底是出了什么大问题,居然让他露出这种仿佛痛失了某种重要东西的表情。
“很严重么?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不用,你在这边多照顾一下长宁,反正工作上的事你也帮不上忙,没必要陪我回去。等他康复了,你们在一起回来。”
“可......”
于诚垂眸,“就这样,我先走了。”
匆匆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他起身离开房间,梁长安望着门口,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难道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凌晨三点,身形挺拔伟岸的男人阔步走出机场,浑身噙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冽气势。
“于书记。”
男人步伐一顿,侧眸。
早早来到机场接机的沈秘书急步跑过来,“车在那边。”
“带我去见她。”藿莛东开口,声音沙哑。
沈秘书神色一黯,点头在前方带路,沿着机场的外缘走向一条十几米宽的环形马路,然后在一个被警戒带圈起来的地段停下来。
就着路灯洒下的橙黄灯光,于诚望向被圈住的那块地段的中央,那里有一大块形状不规则、而颜色已经发黑的血迹,仿佛在向世人昭告,这里十几个小时前才发生过一起车祸。
他咬牙,胸口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同时在分解他的心脏,疼得撕心裂肺。
夹杂雨丝的湿冷夜风吹来,于诚死死握拳,盯着那处血迹的黑眸晶莹闪烁,最终,顺着眼角轻轻滑落。
他闭上眼,很用力的深呼吸才强压下心底倾巢而出的悲痛,强迫自己挪动脚步往回走。
于诚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找到车从沈秘书手里拿过车钥匙,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
沈秘书刚上车还没系好安全带,车子已似离弦的箭朝市区而去。
客厅里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弥漫在寂静的夜空中,像是一缕在吟唱的冤魂。
听到脚步声,福嫂抹了把眼泪,回头见是于诚,眼泪又落下来。
“小少爷……”
于诚仿若未闻,径直走向孟香兰的卧室。
福嫂抽噎着跟过去:“小少爷,二小姐也不是有意的,她只是......”未完的话被一记让人心惊肉跳的的揣门声打断,而门应声而开。
室内昏暗,于诚开了灯,冰寒的目光如刃扫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柳如岚。
孟香兰仿佛感觉不到他的怒气,端庄的面容平静得没什么表情。
于诚走近她,一字一顿地开口,“您现在满意了?”
孟香兰闭上眼,“我知道现在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弥补我的过错,你要恨就恨吧,我是该恨该死。”
“我问您现在是不是满意了?”于诚又问她,随后从外套的内衬口袋掏出一把银色的手枪,掉转手柄那头递到孟香兰面前,“如果还不满意,您再朝我这里开几枪。”
他抓过她的手逼她握住手枪直抵自己心脏的位置,声音冷若冰霜,“扣动扳机,大家都可以得到解脱,您不用再担心梁长安不离开我,我也不用面对随时有可能会疯掉的她。”
“小少爷!”福嫂和随后赶来的孟衡惊恐的尖叫,而孟衡要冲过来,却被于诚一个手势制止。
“小姨,您是有多爱黎昕?为了她,竟然可以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对付安安,那也是我的孩子啊!”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子强烈的恨意。
孟香兰被迫握住枪,双目盯着抵在于诚胸口上的枪口,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泪水悄无声息的拼命往下坠。
“……我也不想……我也是孩子的奶奶啊……我也痛苦……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语无伦次,挣扎着松了握枪的手,掩住脸失声痛哭。
“我痛恨自己有您这样的亲人!”于诚收回枪,不再看她,“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这个家您喜欢怎么折腾都随您便。”
孟香兰震住,松开满是泪水的双手眼眶红肿的望着走向门口的于诚,“你要和我断绝关系吗?”
回答她的是于诚决然的背影。
仿佛身体一下失去重心,她整个身子垮下来,脸上的神情满是绝望。
“夫人……”福嫂抹着眼泪走进来,而孟衡在于诚走出房间时跟了出去。
“小少爷!”
见于诚上了车发动车子要离开,孟衡快步追上来,用力拍打车窗,晃着手上的手机大喊,“小少爷,您等一等,我有件事要告诉您。”
于诚降下车窗,孟衡见状连忙说,“白天夫人让我送她去机场前,有个打扮花哨一副流氓样的年轻男人来找夫人,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那个人出来时我刚好在车上,我看到他手里拿着叠厚实的大钞数得很开心,怀疑他是专门跑来问夫人要钱的,所以趁他不注意偷拍了一张他的正面照片。”
于诚一言不发的接过手机把那张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递还给孟衡后关上车窗驾车融入深蓝的夜色中。
深夜,侯勉和他汇合之后,两人上了车,侯勉发动车子前睨了眼身侧闭目头往后仰的发小,一声轻叹。
“于诚,你和安安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要孩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于诚一个手势打住。
他无奈摇头,发动车子,正要离开,手机响起来。
拿起接通,一会后挂掉,侧头,“那个人已经找到了。”
假寐的双眸微睁,冷冷开口,“现在过去。”
侯勉点头,车子迅速驶离。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在一片老旧的居民住宅区停下。
两人下了车走进一条巷子,侯勉拨了通电话,很快有人从另一条巷子跑过来。
“候少,您让我找的人就住在那边。”侯勉的手下指着左侧方,随后在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