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煊宸眼神闪了一下,直觉里有些并不信任郭绮,但是她却也一贯都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格,虽然大多数时候不靠谱,可也偶有歪打正着的时候。郭家毕竟是本城内的一方权贵,如今郭家正春风得意,人脉众多,郭绮就是打听到了什么秘闻倒也不是稀罕事。
事关于诚和梁长安,纵使于煊宸一向在沉着,也忍不住一瞬间有些心浮气躁。
“你别跟我绕弯子!有话直说!”
握着手机的手有些轻颤,他压低声音,不想被一旁不远处的梁长安听见,就听郭绮在电话里咯咯地笑,笑了好久,直到他有些不耐烦她才收住声。
“你爱信不信,最好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我慢慢说给你听。”
于煊宸无奈,顿了一下,只好报上一串地址,赫然就是他那处私人房产的地址。
“好,我直接过去,咱们稍后见。”郭绮不由分说先挂了电话,倒叫于煊宸一愣。
梁长安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他看着她走向停车场,想喊住她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先取车去找郭绮。
他在医院附近的房子面积很小,只有八十平左右,一室一厅一卫,但是装修得异常用心,一般他几个月才有时间去一次,原本是想给梁长安的,但她不要,因此也就一直空着。之前有那么几次,他休息时带她来这里过周末。
于煊宸赶到这边时,等了好久也不见郭绮,便停好车先上楼。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不见任何异常,于煊宸心头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淡淡不安终于消散,他不再多想,用力扭动钥匙,拉开门。
房间里很安静,有着一股长时间不见人的特殊的味道,于煊宸换了拖鞋,径直走到阳台,将窗户全都打开通风换气,几分钟后,味道好闻多了。他忽然听见卫生间传来滴水的声音,好像是水龙头没关紧似的,赶紧循着声音找过去。
卫生间的门紧紧闭着,于煊宸拧上门把手想要推开,无奈居然推不动,难道是门锁坏掉了?他眉头一皱,刚要用力再转几下用肩膀撞开,门一下子自己从里面被拉开了!
“你……”他一惊,下意识松手并后退两步,等看清眼前人,紧皱的眉头皱得更紧,声音早已变得充满了疑惑和愤怒,“你是怎么进来的?”
眼前是穿着吊带超短裙的郭绮,卫生间里没开灯,有着潮湿的味道,她站在门后的暗处,脸色很是诡异。
“你猜?”
她故意拖延时间,还伸手去拉扯于煊宸,他一甩她的手,刚想骂人就觉得一阵阵头晕起来,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芳香,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就赶快说!”
一阵气血翻腾,于煊宸太阳穴忽然快速地跳起来,脑子里发胀,胀得他疼痛难忍,看着面前衣着清凉,裸露着手臂大腿的朱俏,他顿时有种奇怪的感觉。
“赶快说?”郭绮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挥了挥,诡异地笑了笑,又继续问道:“你不觉得有些头晕吗?”
于煊宸张了张嘴,眼前一花,“还真有一点儿。”
说完,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结婚背后的秘密,以及孟氏的遗嘱,犹如大山一样压得她快不能呼吸了,胸前一阵起伏,梁长安好不容易才理清了思绪。于诚今天突然提出要回美国,这对她来说是个转折点,如果能够善加利用,完全可以让她翻身。
想到这里,梁长安握紧了拳,暗暗下定决心,告诫自己要冷静,起码不能先乱了阵脚。既然于诚可以如此这般利用她,她也可以不随了他的心愿,不被他牵着鼻子走。至于今天下午的那个签名,梁长安不由得一阵冷笑,抿紧了嘴角。
回家的路上,梁长安顺路在常去的酒店里打包了几样于诚爱吃的菜,如今她实在提不起兴致下厨,天气又热。等她拎着打包盒回到家时几乎汗流浃背。于诚果然已经在家,还很细心地帮她放了半缸洗澡水,见她回来了,又去加热水。
“你和我的几件经常穿的衣服我都收拾好了,至于别的你洗了澡再看看,咱们轻装上阵,其余的到了那边再买就好。”
见梁长安一脸疲色,于诚走近,体贴地替她揉额头,从太阳穴向额头中间推,缓解着她的头疼,梁长安本来想躲开,但又觉得委实舒服,干脆也就闭上眼享受起来。
“孟家的飞机明天下午会抵达机场,这次走的是民用机场的跑道,所以我们就跟平时坐飞机一样,要先去机场,只是坐的飞机是自己家的。长途飞行肯定辛苦,你忍一下,下了飞机我们直接回我在那边的家休息。”
于诚耐心地解释着,梁长安面上毫不在意,其实耳朵恨不得竖起来,把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真是老天开眼,这样一来她更添加了几分把握。
“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泡个澡。”
看着娇嫩白皙的水由于长时间的浸泡而变得泛白变皱,梁长安终于起身,冲洗干净后换上浴袍走出来,于诚早已洗好了,连头发都半干了,坐在餐桌边等她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立即就想到了《最后的晚餐》,挪到餐桌旁,梁长安轻轻坐下来,桌上的菜都是于诚爱吃的,她一直跟着他的口味,久而久之,两个人居然连吃饭的口味也无限趋近了。
握起筷子,她忽然有种强烈的难过,小时候是为了讨梁明义的欢喜,哪怕是被送到国外也不敢闹不敢哭,后来在美国生活,大多时候也不得不顺着人家的脸色说话办事,如今即使嫁了人,于诚也是她难以摆脱的魔咒。
梁长安一粒粒地嚼着米,每一下咀嚼都想要泪流满面,她活得太卑微了,甚至还不如中国每一个普通家庭里的独生女。
这种生活,她是真的不想再忍耐下去了,就算没有人欠她的,她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若是一定要为爱妥协,那就让一切都跟着幻灭吧。
她对他的爱,将她烧成了灰。
因为轻装上阵,于诚和梁长安两个人加一起只有一个行李箱,梁长安为了方便补妆,还随身提了个手包,因为晚上失眠,她的脸色不是很好,早早就戴上了大墨镜,长卷发披在肩头,脸色有些恹恹,等两个人到了机场,因为略有些晕车,她整个人已经面色煞白了。
贵宾候机室里,于诚倒了温水给她,她接过来只喝了一小口就摇摇头,拍着心口说发闷,嘴里苦。
孟家虽然有私人飞机,但是毕竟在国内没有私人跑道和停机坪,所以租用的是机场的场地,两个人就像是乘坐航班一样在候机楼候机,机场方面特意调了一间二楼的贵宾休息室给他们,还派了四个地勤接待。
“于诚,我记得下面一层有一家茶餐厅,她家赠送的餐前小点有一种是像话梅的一种梅子,又酸又甜的特别好吃,我想吃点儿。”
尽管休息室里温度宜人,并不闷热,可是梁长安还是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胸腔异常憋闷发紧,吸气都跟着吃力。
于诚不放心,捏着她的手,刚要招呼远处的工作人员去买,就看见梁长安反握住他的手,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我怕他们不知道是哪个弄错了,再去换就来不及上飞机了,你快去快回,我就坐在这里等你,一会儿我拿到飞机上去吃,好不好?”
见于诚还是有些不放心,梁长安微微撅嘴道:“我还能跑了是怎么的,我的护照身份证什么的都在行李箱里和你的放在一起,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听她这么一说,于诚失笑,弯腰捏捏她的鼻子,笑道:“我没说你要跑,你看你现在脸白得跟张纸似的,叫你走两步你都喘。等着我,我马上回来,难受了就叫那边的人。”
一指门口那几个机场的工作人员,于诚这才放心走出去。见他真的走远了,梁长安拍了几下脸颊,用力吸了几口气,抓紧手包,站起来四下看了下,闪身走进一边的更衣室。
五分钟后,一个身穿国内某航空公司制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身材修长的空姐从贵宾休息室里走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沓本公司的宣传手册以及记录本等物品,看上去似乎在做着日常工作。
经过门口时,她甚至还朝在一旁站得笔直的几个同事微笑着点头致意了一下,笑容非常标准,符合国际礼仪。
就在这名空姐离开后不久,步履匆匆的于诚手上拎着一个打包餐盒回来,他直奔里见走去,却没看见本该在沙发上靠着休息的妻子,等他拉开半掩的更衣室的门,只看见里面有散乱一地的衣服,那是梁长安来时穿着的。
梁长安很喜欢钱,还有一切黄澄澄的金饰品,这一点曾被梁畅讽刺为典型的俗不可耐的暴发户特征,不过她对此不以为意,没有经历过穷困生活的富人,是没有资格嘲笑饿肚子的穷人没有骨气的。
她曾尝过没有钱的日子,所以对钱有种说不出的执着,如今她看着屏幕上一串真实可爱的数字,忍不住心脏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