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诚的到来让梁长安稍稍安了心神,晚上,她早早的睡下,做了个长长的梦。
“安安。”
在那颗大大的梧桐树下,俊朗的少年唤住她。
“煊宸。”
如同电影慢镜头一般,少女向他甜甜的笑。
随即,少年转过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任她在背后怎么呼唤都不肯回头。
她不顾一切的向前奔跑,伸手想要抓住少年的衣襟,快接近了,还差一点点......
忽然凭空出现一只大手将她拦腰抱住,她挣扎不开,只能任由前方的少年越走越远。
第二天清晨,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病房内一片安静,鱼肚白的天空却在窗帘的阻隔下显出灰白的色彩,梁长安下意识的抬了抬手臂,却牵动伤口发出一声闷哼。
“疼吗?”身旁居然传来一道无奈的男声,紧接着一只轻柔有力的手将她的手臂放回原位。
梁长安一惊,转头一看,在背光下蓦地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
“醒了?”黑眸的主人带着笑意凝视她,竟然是于诚。
“你昨晚没走啊?”梁长安打了个哈欠,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问道。
“我今天会有点儿忙,想着多陪你一会儿。”于诚见她想起身,倾身扶她。
梁长安挣扎着想自己来,“我自己可以的。”
“就我们两个人你还逞什么能?”于诚轻柔却坚定的将她扶起来,并弯腰将她身后的枕头垫高。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于诚侧过头看向她白净的侧脸,忍不住亲了一口。
梁长安顿时推开,大动作牵动了伤口,她皱着眉一声不吭的瞪向他。
“哎,别动别动,小心伤口裂开。”于诚心疼的去扶她,有些小后悔,他的安安还在气头上,他着实不应该这时候亲她,又让她伤口疼了,哎!
梁长安格开他的手,“于诚,你以为没事了吗?”
于诚挨着她在床头坐下,“从知道你出国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担惊受怕,当我听到救援人员当场死亡的消息时,我就那么丢脸的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去。”他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那么轻柔,”那时候我就后悔了,我知道错了,安安。“
“然后呢?”梁长安淡淡的说。
“黎昕以后不会再出现我们的生活中,我保证。”于诚情不自禁抚上她略显消瘦的小脸,轻笑着说出了决定。
梁长安偏头躲开,皱了皱眉,并没有他想象张洪德动容和高兴,而是冷淡的说道,“关我什么事?”
于诚一愣,然后无奈的笑了笑,柔声道,“我知道你在生气,我以后将功补过还不行吗?”
梁长安没睡醒,还是很困,疲惫的合了合眼,“于诚,你就是个骗子,我不想再相信你了。”
于诚脸色未变,“你不信我?”
“对,你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梁长安轻却坚定的说道,“如果你心里对我还有怜惜之情,就麻烦你让我安静的生完孩子。”
虽然她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但于诚发现自己非常不喜欢她眼底的冷淡,他耐着性子说道,“我知道你那天伤心了,可我也不好过,你就看在我这回被吓得不轻的份上,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于诚,收起你这一套,换做以前,我可能就心软了。”梁长安勾了勾嘴唇,“那我们就退一万步讲,你后悔了,你认错了,我就一定要原谅你吗?”
于诚一愣。
“于诚,我们结婚前就知道这是一场利益的婚姻,可是,你要我爱你,要我做一个妻子,我努力了,我用我最大的努力去尝试着爱你,努力做好一个妻子。”梁长安的脸色很难看,“可是,婚姻的基础不是信任吗?你之前口口声声说爱我,但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我,就凭一份病例,你就认定我窥探你前妻的隐私,你质问我。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我不是你的妻子,我也是一名有职业道德的医生,病人的隐私我肯定不会轻易触碰,多么明显的一个圈套,你竟然相信了,你让我觉得,我,我就是个......我就是这场婚姻里的小丑,真是滑稽。”
“不是这样的,安安,我知道你很努力,那天真的是我错了。”
“是,你错了,可是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想原谅你,我讨厌现在的生活,任何一个来我身边的人,都带着目的和心机,我很累,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于诚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无力反驳,为什么以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她说的那样,可是天知道,他从来就没那么想过。
注视到他颓唐的脸,梁长安笑了笑,继续道,“我这次出去,倒是看清了很多事......人是那么地脆弱,随便一个天灾人祸就能夺去生命,而我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拥有的光阴,与其成天伤春悲秋,还不如去寻找新的幸福,如果说是上天注定的话,那么你肯定不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一半。”
真正走出来的她,始终相信爱情是一种温暖人心的感情,而不是将人伤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为什么?”于诚不喜欢她这种断言。
“因为你只相信你自己,对别人没有信任,对我更没有。”
冷硬的话让于诚莫名的心惊,“是,我以前是没有心,我不把女人当回事,不相信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情,可是你不同,六年前,我放不开你,到现在我也是这样,只有你让我放不开手。”这种从没有过的心情难道真的就是爱情吗?“我什么时候做过说断不断,还回头招人这么丢脸的事?”
“你是想说等了我六年吗?”梁长安嗤笑了一声,“那这六年里,你结婚,离婚,什么都没落下。”
于诚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安安,我......”
“多说无益,于诚,你走吧。”梁长安有点儿不敢相信,她自己居然能释然的说出这些话,“之前我是说过,不会和你离婚,但是现在有了孩子,我会好好考虑的,我想好了,会告诉你的。”
谁知于诚倾身就封住了那张狠心的小嘴,同时双手控制着力道将她手臂禁锢住,不让她乱动。
“唔!”梁长安顿时就像撇开,谁知这事门“咔嚓”开了,还能听见有人和护士打招呼的声音,她瞪圆了眼睛。
于诚当然也听到了,他轻咬了一下她的唇,不紧不慢地退开。刚起身,梁长宁就进来了。
还以为梁长安没醒,梁长宁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却没料到梁长安不但已经醒了,还一大早的和人见了面。
“姐夫,你这是昨晚没走啊?还是一大早就来了?”梁长宁看清来人,惊讶的脱口而出。
“长宁,早。”于诚从容的打招呼,“我昨晚没走。”
梁长宁笑了笑,举起手中的早餐,“怎么?一起吃点儿?”
“不了,我回家换身衣服,我今天可能比较忙,所以想多陪会儿她,既然你来了,我也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于诚拿上外套,微笑着告别,“晚点儿我再来看你。”
梁长宁将于诚送出门外,转回来将手中的热粥放在几案上,略为凝重的问,“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长安沉默了片刻,“长宁,你放心,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可能要结束了。”
梁长宁摇了摇头,不过也猜出个所以然来。
于诚这几天是真的忙,工作上他忙着本城的旧城改造,一连几天亲自跑了几个旧城区,查看了居民的困难条件,与有关方面负责的同志规划新区,另一方面他开始暗地里彻底调查黎家,两家人的联姻关系早就断了,现在还总是以亲戚相称,这点让于诚很是火大,在梁长安身上积攒的怒气,于诚都准备发泄到黎家上面。
于是只有趁着晚上和清晨才有机会去看看梁长安,但自从那天被梁长安赶走之后,门神又重新降临她的病房,并且这个比侯勉更加让他得罪不起,梁长宁每天守在病房外面,美名其曰照顾他未来的小外甥。
明白了梁长宁对他的敌意,他于诚自打出生第一次忍气吞声,每次出去见梁长安,他都是笑脸相迎,可无论怎么样,人生生就没让他见到过想见的人。
他所有的信息都是从医院得到的第二手资料,甚至连她出院了也是。明明隔天就是周末,偏偏要选个星期五的下午,等她好不容易赶到时,梁长安正好上了一辆保姆车,梁长宁扶着她慢慢的上了车。
于诚强忍住大庭广众下动手的冲动,在车内狠狠抽了一根烟,冷眼看着那辆车开走,决定不再被牵着鼻子走。
梁长安出了院没有回家,反而去了结婚前她租的那套房子,她已经将那套房子买下来了,找了家政公司简单的打扫了一下。
这个周末于诚足不出户,打电话让人去调查梁长安的新住处,自己则关在书房分析着发来的黎家的资料,他几乎把与黎家稍微有点儿关系的人都调查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