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过了十五分钟?以至于袜子和霸道二人走进房间的时候,他的眼睛还直直地盯着墙上的电子钟,他甚至都还没有意识到,他还要在这两个人面前,伪装成那个胆小怕事的、说话啰嗦的沙怀山。
然而这两个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进门后,并没有看他一眼,直接来到窗前,观察起对面的房间来。
这时袜子说话了:“霸道,你立刻在网上查一下,这两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看架势绝对不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知道了。”
霸道带上帽子,开始上网,而袜子一直在窗前观察,不一会儿,霸道走向前,将帽舌转向脑旁边后,就靠在窗户边向外观察,帽舌下的视频投影仪向后投射出了一小束光,袜子取出一块玻璃板,在霸道帽子下射出的那束光上一挡,那束光就没有了,而霸道的网络终端,就出现在了袜子手中的玻璃板上,袜子飞快地在上面操作起来。
苏东来心中一阵惊奇,当初他在芋头星,利用周香的账户上网时,用的也是一个上网帽,影像倒是可以放得很大,不过只能她本人能操作,她心中的所思所想,网络都能完全的显现出来,没有额外的输入终端。而眼前的情况就不同了,一个人的网络账户,竟可以交由他人的操作,可见那块玻璃板,是更先进的设备了。范保财却没有和自己讲过。
其实苏东来倒是错怪范保财了,在如今这个年代,网上的信息量何其之大,网络又在人类的社会生活中,使用得如此之频繁,加上这个社会的节奏又如此之快,这就决定了上网的速度是如此之重要了。
网络再快,再先进,也需要它能理解人类的意图,所以这个人机交流,就显得如此之重要了。从刚开始的手指敲击键盘,到后面的语音输入,一步一步地发展到现在的脑波输入,已经完全实现了人脑与光脑的无缝连接,所以也就没有人,再去用如此慢,如此落后的方式与光脑沟通了,而此时袜子所点开的内容,其实是霸道已经初选好了的,他只是调出来看看而已,如此他真要用这块玻璃板上网的话,这人机交流的速度,估计袜子自己也受不了。不过这也给了苏东来学会借用宇宙网络的另外一种方式。
袜子最终收起了玻璃板,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有要人要来,看来这个所谓的政治新星,还是有点意思的,也很被人看重,不然不会出动这么多的警察和军人,来保证他的安全,根本就不是我们所认为的,因为毒贩与黑帮的碰撞。”
正当长袜子沉吟的时候,霸道忽然小声喊道:“袜子哥,快过来看,那个贝尔回来了。”
袜子过去一看:“后面两个人是他带回来的?”
“是,一起上的楼,但是停在走廊的尽头了。”
“看着两个人的架势,应该是好手,如果是他的保镖的话,为什么不跟他进房间呢?如果是他的手下,那么他这是要对付谁?”
袜子很敏感,立刻就感觉到贝尔的不同了,只是他不知道,贝尔在昨晚收到一个含糊的信息后,已经伤了很多脑筋了。
当苏东来将眼光看向袜子的时候,发现袜子面带微笑,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
“你认为贝尔是来抓我的?为什么?”
“贝尔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在这之前,我们就试探过他好几次,但都被他极巧妙地绕开了,他心里很明白,我们对他的货源和客户,都很感兴趣,那么他会不会认为,你是我们派去的呢?”
“然后呢?”
“没有然后,从刚刚碰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估计他就有这样的猜想了,所以他一直就将计就计,一个被领三年空饷的岗位,忽然让你顶进去,你也不想想,这会不会显得太突兀?”
“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坏主意,让我去顶象沙怀山这样一个长时间不上班的人,这就是在变相地告诉别人,我有问题。”苏东来也静静地看了袜子一会儿之后,叹息的说道。
“不管你是不是我们的人,看来是他不想沾手你的问题,于是就设了一个小套给你。”
“也许吧。”
“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我们的人。”
“那你认为是……”
“计中计。他给你出一个坏主意,但你却装作不知道,还顺势钻了进去,然后等他的下一步行动,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那你说说,我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正是我们想知道的。”
苏东来心想,什么该死的计中计,我只是想摆脱那些该死的海盗,弄一个身份而已。
“你来这里多久了?”袜子问道。
“也不过四五天的样子。”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几天前,我正在小巷子里走动,忽然有人追杀我,刚好碰到那个贝尔,也在被人追杀,于是我们就认识了。”
“那个人是你?”霸道忽然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盯住了苏东来。
很显然,那天晚上袭击贝尔的,就是砍头帮,而被击中的人中,肯定有霸道的亲戚朋友,不然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苏东来的双手本来被绑在身后,此时立刻就用两只手,从腰间的皮带里,抽岀六枚钢钉,一手三只,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绝对有把握瞬杀二人,唯一的问题是,绑住手腕的胶带,还撑得不是那么松,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速度。
当霸道一步一步向前走,似乎要动手杀人的时候,袜子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霸道的肩膀上。
“霸道,江湖仇杀,你杀我,我杀你,各凭本事与运气,就算你表弟从小和你一起相依为命,但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他落到我们手里,他也怨不了我们,只是他还有用处,等用完了,杀了就杀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你继续监视对面,我来和这位先生谈谈。”袜子一边说,一边拉过一只凳子,坐到了苏东来的对面,两人相距不到一米远,有古人那种抵膝而谈的意味,霸道直接去了窗户边,却没有一个人去检查一下苏东来的手脚,看看绑住他手脚的胶布是否牢固,也许他们用这种方式,绑人绑过很多次了,但是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所以以为,现在也不会出问题了,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位先生,单凭你前几天,干掉我们好几个人这件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一般的人,而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即使这样,你上次依然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胆小怕事的,而且罗嗦的男人,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尊严,可见,你不是有很大的图谋,就是你自身有不得以的原因,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你说的不错。”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是我们只想管好自己的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先生,只要不碰到你们的利益,一切都好说。”
“是的,但我要说的一点是,我们并不想随便杀人,毕竟这不是一点愉快的事,而且这个被杀的人背后,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更深层的社会关系,所以我们只想合作。”
“我相信你所说的话。”
“为什么?”袜子坐在凳子上,露出的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微笑。
“你说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胆小怕事的,而且罗嗦的男人,但是却被你看穿了,而你一直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街头小混混,我却没有看出破绽来,直到现在我才发觉你不是。”
“是吗?”
“是的,直到现在,你的有些职业习惯,才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是吗?正好外面大街上乱哄哄的,我们也出去不了,不如我们就坐在这儿聊聊?”
“行啊。不过我想先知道,你们目前的关注点是什么,不然等会儿我们聊着聊着,成了朋友,最后却发现,我们中间有些不可调和的东西,只能白白增加彼此的烦恼,不如不聊。”
“这样啊,有些道理!目前我们关注的东西是:放大器。听说过吗?”
“听说过,是一种活性酶类的毒品,价格比较昂贵,贝尔好象和这些东西有些关联。”
“没错,我们关注他很久了,但是我依然认为,你是给那位政治明星打头阵的人。”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直觉,因为你所有的行为,从逻辑上来讲,都有那么一点不顺畅。”
苏东来也知道,顶替沙怀山一事,确定做得不怎么样,但从另外一个方面讲,正好可以让那些聪明过头的人,考虑事情喜欢多拐几个弯的人,让他们更加摸不着头脑,比如眼前的人。
“那么你的想法是……”
“因为那位政治明星,本身也是海盗却持事件的的经历者,所以我怀疑你是罗家的人,暗中保护政治明星,并以他为诱饵,看看能不能引出劫持者来,要不然,他的那些过激的政治言论,是不可能出现在一些正式的媒体上的。”
“也许吧!”
“你目前最关注的是什么?”
“我其实是某个家族的工作人员,因为这个家族的继承人相互争斗的原因,我受到牵连,被迫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但是我的运气太差了,在搭乘“罗家大屋号”时又遇到了海盗,结果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所以我现在在黑道上,有家族发布的悬赏在追我,白道上联邦警察也在找我,我想原因你们应该猜得到。”
“没错,在罗家公主找到之前,任何一个人都有嫌疑,任何一个人都必须在警察的视线之内,这正是你们所需要的效果。”
苏东来仔细地考虑了一下措辞,接着说:
“我坚持认为,我是一位在家族争斗中失败的牺牲品,在这种情况之下,只要我在黑道或者警察那里,留下哪怕是一点点的痕迹,你觉得我原来为之工作的家族,还不能够找到我?在警察的眼皮底下,你觉得我会一点意外都不出现?”
“在这种情况下,你一定会出意外的,我对这里面的黑幕,实在是太有体会了。”
“也许吧,你是军人,这种黑幕,应该不会蔓延到军队系统去吧?”
“你认为呢?”
此时的袜子身上,再也没有那种市井小混混的味道,一双锐利的双眼,深深的盯着苏东来来。
苏东来的心中一阵平静,也许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大片的故事,这些故事对当事人来讲,到底是好是坏,外人几乎无法置评,也许正如眼前这个人刚才所说的,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可自己的事情,又到底该怎么去安排呢?苏东来无奈地一笑,眼神平静的看着对面的袜子。
袜子也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之中:“当时有个大家族的纨绔子弟,欺辱一个女孩子,虽然当时我们也很气愤,但说实话,我们真的不是诚心想去管,因为我们知道,自己管不了,最后的结果,反而是自己会陷进去,所以我们转身离开了,只不过我的心中实在气愤,转身之后低声嘟囔了一句人渣,结果……呵呵!”
“是贺兰衫吗?”
“是的。”
“你真不是罗家的人?”
“真不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当时我们只是和那帮人争吵了几句,那个纨绔的眼色十分阴狠,整个过程什么都没说,等我们回到军营后,宪兵直接将我们逮捕,理由是我们盗窃军营里的武器,拿出去私自贩卖,呵呵,从我们发生争吵,到我们一回去就被逮捕,才不到一个小时,大家族?呵呵,有能量啊!”
“别人的力量如此强大,你们应该逃不掉呀!”
“不错,当天晚上,执行死刑的命令已经签下,而那个纨绔也来到了我们军营,带着另外几个小纨绔,他要看着我们死,他要让我们觉得,他才是可以主宰一切的,高高在上的神,我们应该匍匐在他的脚下,恭谦地去舔他的脚趾头,然后求他仁慈的处死我们。”
袜子一边低沉地说着,一边时不时地紧咬的牙关,在他咬紧牙关的时候,两颊上的咬肌,狰狞地凸显了出来,双眼中显露出来的是,滔天的杀机。
“不过我们也有兄弟。”袜子突然展颜一笑,有些玩味地看着苏东来,坐直了身子,双手自然的插进了腰间的上衣口袋:“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说的有点多了,说实话,要不是你刚才告诉我们,我们一直不知道,那天和贝尔在一起的人是谁,不过一个身手如此了得的人,怎么会被我们就这样架着带过来?”
苏东来的心忽然一沉,即为自己轻易地被别人推断出战斗力而感到后悔,也为自己轻易地陷入别人的故事中,进而丧失警惕性而感到心惊,此时袜子放在口袋中的双手,一定握着武器,对准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