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季诺说出那句话之后,宫殿四处响起了剧烈的爆破声,冲天的火光刺破黑夜的苍穹,吵杂的人声成为混乱爆发的导火线,埋伏在各个角落的杀手在这个时刻大开杀戒,人群中凄厉的惊叫不断,原本混乱的场面朝着灾难的方向演变发展,温热的鲜血溅到墙壁美轮美奂的浮雕上。
云言提着裙摆跟在季诺身后,从僻静的小路朝宫殿的中心跑去,人潮在周围散乱地奔走,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恐慌。
“安洁莉卡不是公主,她原本就是这里的人,但由于家庭受到贵族的迫害而被卖到邻国成为了奴隶,”季诺三言两语地将安洁莉卡与邻国的交易说了出来,“为了复仇,她才与那些人做了交易,跟一群死士在这里大开杀戒。”
“所以说,”在贵族中逆行,华丽恢弘的殿宇近在咫尺,云言突然间停了下来,拉着季诺躲到了圆柱后面,霎时间,地上多了几根箭羽,远处的人群立刻传来悲呼,“那些人会见人就杀,造成皇族的混乱后再趁机入侵对吗。”
“反应的能力不错,”赞赏地看了云言一眼,季诺搂住她娇小的身子靠在柱子后面,“而且你说得不错,身为附属国,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对这个身份不满,造反是迟早的事。”
“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身不由己,”云言推开季诺往屋檐上看了一眼,瞄准时机提起裙摆用尽全力朝宫殿跑去,“但并非没有选择,无论造成怎样的局面都是自找的,怨天尤人是最愚蠢的事,希望那些人不要后悔。”
“那么,今晚你要作出那些选择?”季诺追上她反问道:“你会后悔吗?”
“谁知道。”说着,云言已经躲过了那些箭羽灵活地窜进了宫殿,在人群中张望,下一秒就看见了站在大殿中央的格雷亚,她眼睛一亮,立刻朝他跑去。
后者显然也是发现了她,那双沉静的眼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几分,随后迸发了一股强烈的寒意,令云言浑身一抖,作出有史以来最快的刹车反应,然后掉头马上往外跑。
“找死吗,跑到这里来,”不幸的是裙摆一个没提稳,踩在上面狼狈地扑街了。透着森然寒意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云言再次抖了抖,还未作出反应就被提了起来,格雷亚冷着脸沉默地注视着她,“奥狄斯呢,他没找到你吗。”
“我没看到他,”云言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悻悻然地回答道:“我是跟他一起来的。”
季诺适时地打了个招呼,然后目光越过两人看向王座上的安洁莉卡,女王在她手中早就没了呼吸,但她还是扼住她的喉咙没有放手,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
侍卫趁着混乱早就跑光了,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后她只等待有人来终结这短暂的人生。
“外面现在混乱得很,还不如待在这里等那些自相残杀完之后再出去,”季诺悠闲地抱着手,笑道:“到时候我也要趁乱离开这里了,你打算怎么做。”
“与你无关。”大厅里的那番话绝对会被有些人拿来添油加醋,不过现在女王死了,那些争王位的人会斗得你死我活,有没有时间管他都是问题。
“我去看看她。”
盯着失魂落魄的安洁莉卡,云言奇异地居然有些放心不下,但她才迈开一步就被临拉住手臂,“这件事与你无关,别乱凑热闹。”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样子让我好在意,”挠着脸颊,云言冲格雷亚笑了笑,“放心吧,我说几句话就走,不会做些什么的。”
就那样对视良久,还是格雷亚率先让了步,松开手后云言道了声谢就急忙朝安洁莉卡跑去,又跑又跳之后那条裙子粘上了不少灰尘,穿不习惯正装的她跑起来的时候,有那么一丝滑稽,格雷亚跟季诺都识相地没有做声,但后者很不厚道地笑了,赤裸裸的嘲笑。
虽然身后的笑声感到奇怪,但云言没有说些什么,用最快的速度走上王座,看着安洁莉卡静默不动地抓着女王的尸体,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还掐着她你不累么?”
“……”话出口后迎来的仍旧是一阵静默,半晌,安洁莉卡淡淡地看了一眼倔强地盯着她的云言,妥协地把已经没用的人质丢掉,说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不是,”云言摇头,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别看我穿得这么好就误会了,我可不是贵族,半个月前我还在乡下过着吃不饱的悲催生活,没有理由跟你动手。”
“是吗,”安洁莉卡看向台下,偌大的大厅中央还有两个人站在那里,都是她认识的,“但以你跟那个格雷亚的关系,迟早也会成为那种人,现在杀了我,说不定就立功了。”
“你在求死吗?”云言抬头看着那个比她要高,年纪也比她要大的安洁莉卡,“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想要死掉?”
“这还用问吗,在出发来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不会活着回去,”安洁莉卡淡然地说着,眼里有一股讽刺与悲戚,“可笑的是我一辈子都不愿意回忆的地方也是我的故乡,最后死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知道那就别死了。其实你还想活下去的吧,真的求死的话就不会在这里等待了,”云言看着目露诧异的安洁莉卡,回头看了看季诺,“你是在等他吗,你们认识的吧,像他这种变态都能自在地活着,像你这种正常人更加不能死了。”
“……”无辜躺枪的季诺笑了,安洁莉卡动了动嘴唇,似乎想笑,但最终还是缓缓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想再活着了……等等!你做什么?!”
“啰嗦什么,别跟我说没有活着的意义什么的,这么中二的事情我也就在十二岁的时候想过,你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难道中二还没毕业吗!”云言拉起她就往下跑,一边跑还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安洁莉卡花费了些许时间思考她话里的意思,但转眼就带到了那两个男人面前。
“中二,是什么意思?”最后,别说安洁莉卡,连格雷亚都不解地看向她。
“情不自禁就脱口而出,但具体是什么意思我忘了……”不好意思地挠着脸颊,随即又是一阵紧张地盯着安洁莉卡,“不知道你有没有听懂,但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被那双热切的眼睛盯着,安洁莉卡有些尴尬地后退,但在这时候神色猛然一变,急切地喊道:“快走,这里就要……!”
安洁莉卡话音未落,剧烈的爆破声传来,宫殿里的灯火在剧烈的晃动中掉落,点燃了一旁的帷幕,同时圆拱形的天花板有裂开的趋势,不到一秒便化作无数的碎石崩裂滚落。云言看向安洁莉卡,然而眼前一花后她就被格雷亚搂住腰躲过砸在地上的花岗岩。
“怎么回事?!”逃命中,云言看向季诺强拖硬拽出来的安洁莉卡,后者挣扎无果后只好认命地跟着他们一起跑。
“他们在这个宫殿放了很多炸药,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说着,安洁莉卡脸色一白,“最主要的还是出口的位置,现在恐怕……”
“怕什么,又不是出不去,皇城的设计就是四通八达,还有很多暗道……”云言不在意地笑了笑,“还说回来看见你这么有活力我很欣慰啊。”
“闭嘴。”
捂住云言说个不停的嘴巴,格雷亚抬头看着硝烟弥漫的夜空皱了皱眉,虽然他对皇城没什么好感,但混乱的政权会只会造成更多的悲剧,何况接下来还有战争。这个家伙还真是什么都不顾忌,只要想救的人就会去救,不管对方如何罪孽深重。
“宫殿里还有很多暗杀者,请小心……”不用安洁莉卡提醒,其他人的眼神都在瞬间凌厉了起来,在浓烟滚滚中,他们嗅到的是浓烈的杀意。
“刺啦——”
云言直接将碍手碍脚的裙摆撕短,饶有兴致地盯着那些人,贵族与侍卫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怎么感觉他们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是的,因为……”安洁莉卡看了眼格雷亚,道:“因为格雷亚伯爵是一个非常棘手的人物,格雷亚家历代都是帝都骁勇善战的军人,爵位也是因为战绩而来的。”
说话间,那群暗杀者已然冲了上来,锋利的武器闪着熠熠寒光,手无寸铁的云言被格雷亚拉到身旁,自己则挡在她身前,“小心一点。”
“嗯。”那些人是职业的暗杀者,出动了十人就只为了取一个人的性命……云言站在那里紧紧地留意着周围。为什么,就连安洁莉卡都是要猎杀的对象?还有季诺也是,他的话,原本就不应该在目标之内吧。
“小心!”
一刻不曾松懈的云言捡起脚边的碎石准确地将那把角度刁钻的匕首打飞,格雷亚的话他肯定能躲要害,但双拳不敌四手,总归会有一点漏洞。只是云言替他当掉暗器后却忽略了自身的安危。
“白痴,快躲开!”不知道是谁喊的一声,云言回头看去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然后身体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摔倒在布满碎石的地板上。她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似的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在她的胸口,心脏的部位被一把匕首贯穿,已然是一招致命。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就连格雷亚的触碰都那么不真实。
没有说任何话,格雷亚似乎不知道如何是好地紧紧抓着她,似乎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对不起,不实现那个约定了……”云言遗憾地笑了,非常的温柔,眼角弯起细微的弧度,“还有就是谢谢,这真是一场非常愉快的旅行。”
稍微有点困了,只是她隐约地明白这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至于为何能够如此断言她也不知道,因为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好困,能让我睡一会吗?”轻声的询问过后,云言的意识开始模糊,朦胧之中她知道自己靠在了格雷亚怀里,黑影逐渐笼罩上来,微凉的触感从下巴上传来,然后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擦过唇边。
“睡吧,到时候我会叫醒你的。”
没想到格雷亚先生也会骗人啊,用这么温柔的声音。云言勾起唇角,明明永远都不可能再睁开眼睛了。就此别过吧,伯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