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雨水在茶色的玻璃窗上流淌,蜿蜒的轨迹扭曲了映照在一旁的人影,云彻坐在一楼空旷的大厅里,没有营业的酒吧失去了往日的人声鼎沸变得安静且孤寂,薇薇安养的那只灰蓝色的折耳猫慵懒地依偎在他身边睡觉,听到一直沉默不语的云彻突然出声,动了动耳朵后继续安睡。
“是呢,天气预报都没有提到会下雨啊,”薇薇安从厨房端来蛋糕跟果汁放在云彻面前,然后把敞开的大门关好,“幸好你们早一步回来,雨天的安捷里老是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安捷里还给过人安心吗?这混乱的地方。”坐在吧台边上,托尼无奈地摆弄着手上的牛奶,因为等下要开车去接云言,薇薇安勒令他不许碰酒。
“云言好像很讨厌雨天来着,”沉闷的气氛中,托尼笑道:“说她跟雨天相性差,下雨天最好不要出门什么的……哎呦!”
“爸爸!”铁制的托盘敲打在托尼乱糟糟的头发上,薇薇安瞟了一眼云彻,抬起下巴,“有空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快点把牛奶喝完!”
“我又不是小孩子,”嫌弃地推开冒着奶香的玻璃杯,托尼说道:“你还是给梅尔喝吧。”
梅尔,薇薇安养的那只猫,发出细小的咕噜声,表示它睡得正好,别来烦它。
“……”眼角突兀地跳动着,托尼跟薇薇安不大不小的争辩让云彻烦躁地皱起眉头,心神不宁地用食指轻敲着光滑的桌面。几天前她才说过某句话——下雨天,不是个出门的好时机。
犹豫了片刻,云彻默念着才不是担心她,只是怕她惹出麻烦之类的话,有点忐忑地拨通了云言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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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再怎么大,也不可能突破墙壁浇到身处酒店内部的云言身上,不如说她现在的处境根本没空让她关心外面的天气。
“哦,老天!”边躲过扫射而来的子弹,云言边夸张地朝对面的塔菲娜喊道:“不是有句话说别猜测女孩的衣服下藏了什么吗,我看这句话也适用在他们身上,还被发扬光大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扯淡,给我拿出点实际行动,别忘了十倍赏金!”
能有心思拌嘴就表示她们的状态还不算差,但正因为这份悠闲自在把双子给激怒了,没有什么比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敌人更让人生气。
“给我去死吧,两个臭女人!”饱含震怒的语句,形影不离的双子被轻视的语言刺激得追着她们来打,将他们分开的计划,算是成功了。
“已经,不在了吗。”匆忙间跑过敞开的房门,但熟悉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云言撇了撇嘴。果然,临说这里是他的地盘的确不假。
“你在看哪里?!你的对手是我!”再次被忽略的双子之一,代号名为路仕特·乔的年轻男人对着她飘忽的身影一阵扫射,“只会躲的可恶女人!”
闻言,云言倏地停在原地,用诡异的目光回头盯着路仕特,后者被这莫名其妙的眼神惊得动作一顿,回过神时出现在眼前的只有近在咫尺,令人心悸的笑容。
“刺啦——”
刀刃划破胸襟的衣料,淡淡的血痕染红了雪白的衬衫,痛楚尚未传到大脑,腹部就遭受了重重的一击,路仕特忍不住弯下腰踉跄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啪嗒。”
被丢弃到一旁的枪械,云言挑眉看着路仕特,只见他摆好格斗的姿势,一副要与她硬碰硬的模样。她不由得想起了塔菲娜告诉她的,杀戮双子的身手比普通人好上一点点的情报。
骗谁啊,敢这样明目张胆挑衅的家伙会弱到哪里去!
“现在可不是体现绅士风度的时候哦,年轻人,”自认为刀还耍得不错的云言将锐利的刀刃指向他,“赤手空拳,在你眼中我就那么弱吗?”
“别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浪费子弹而已。”
很好,这已经不是被小看的问题了。云言很确定,即使她与塔菲娜今晚失手让这两个家伙逃掉,往后一定会有更多的人猎杀他们。在这里,不懂得收敛可是很容易死掉的。
“好吧,”像是不耐烦地皱起眉,云言对他们的兴趣已经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表情和语气给磨灭掉了,“我也有点厌烦了,那就,早点结束吧!”
话落,云言不给路仕特反应的余地立刻欺身而上,凌厉的刀刃对准他的心脏,不留余地地刺进去。只差几厘米,刀锋被格挡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路仕特有力的手臂横置在两人之间,云言抬眸淡淡地撇了他一眼,侧头躲过迎面而来的拳头,顺势脚步一滑,闪到了身后,离开了牵制范围。
云言人还没有转回来,可凭借灵敏的五感,她身体自然地旋转躲开了那一记直拳,同时也将手搭在眼前的手臂上,用力将路仕特扯向自己,屈起手臂,直直往他脸上撞,结结实实给他来了一记肘击。
鼻梁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云言不依不饶地抓紧了他的手臂,手掌撑在他的肩膀上跳起,尖锐的鞋跟重重地踹向他的下颚,黑色的裙摆下,光滑的皮肤一闪而逝。
与路仕特相比,云言力量不够,但灵巧的身形在闪躲上完全不成问题,使他的攻击一次次落空,倒是刀刃在他身上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恨得他牙根痒痒。
面对可以说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路仕特,云言仅仅是用平静的面容对上他愤怒不甘的目光,步伐笔直地走向他,“好了,差不多该结束了。”
“少得意了,你以为我真的会抛下所有武器?去死吧!”不知道从身上那个角落掏出手枪,路仕特得意的笑容还没持续三秒钟就僵死在脸上,有什么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浓稠的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云言近在眼前的精致妆容,似乎有点不敢置信地低头,然后他看见自己的手切口整齐地躺在地毯上,胸口处,心脏的位置不偏不倚地插着一把款式常见的军刀。
“目中无人,不死在我手上你也活不长久。”说完这一句,云言推开几步躲过飞溅的血滴,“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给儿子打个……手机呢?!”
所以说,不要把重要的东西乱丢,因为有人可能一早就瞄准时机了。
……
与此同时,在同一楼层的另一端,塔菲娜苦恼地看着从云言手拿包里顺来的东西——一副墨镜跟手机。迷宫一样的回廊被塔菲娜充分利用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
她知道云言是个喜欢将手机改装成炸弹的怪人,但启动的方法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所以到了塔菲娜手中就成了然并卵的存在。
感叹着果然还是要靠自己的塔菲娜随手扔掉了云言的手机,也幸亏她没有鲁莽地打开乱按,不然这个设定了自爆的功能的手机绝对会在一秒钟内毁掉她精致的脸。
“接下来就剩他了,麻烦的人。”
相比起心高气傲的路仕特,凯利特·亚历斯显得更加稳重,但这并不代表他不高傲,而且恶趣味得多,就好像现在,拿着枪械追着塔菲娜跑,扭曲嚣张的笑声传遍整个楼层。
“啊哈哈哈,你不是想要我的命么,现在这样只会躲算什么!笑死人了你!”
“为什么这种白痴能活到现在呢,居然还闯出了名气,简直就是奇迹。”不想再与他兜圈子的塔菲娜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干掉他。
将裙摆上的丝线拆了下来,晶莹剔透的碎钻霎时间洞穿墙壁,简单地在长廊的转角处铺设好陷阱,兴致缺缺地拿起云言那部被抛弃的可怜手机朝凯利特的后脑勺扔过去。“如果是被你这种人瞧不起的话,我晚上会做噩梦的。”
“难道我有说错,四处逃窜的小老鼠。”
怒视着凯利特,塔菲娜真正是被小老鼠这个形容给气到,之前她才这样形容索菲娅来着,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被不知弱自己多少倍的家伙给鄙视了。
但懒得和他争辩的塔菲娜转身就跑,轻灵的身体迅速消失在转角,在追上去的那一刻凯利特的命运已定,那密密麻麻布满整个转角的丝线会将进入的所有猎物切割成碎片。
沿袭礼服杀手的一贯手法,凯利特·亚历斯,已经成了一堆肉块。
“嗡——”
被几度扔来扔去的手机在无人的长廊孤独地躺在地上,屏幕上显示着“挚爱”两个字的来电突兀地闪烁着,在颤动了三秒钟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它捡了起来,湛蓝的瞳孔看不出情绪,眉梢微挑,没有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
没有想象中的声音,甚至没有说话声,连呼吸都微妙的停顿下来,带着某种不能言明的执拗,双方都倔强地没有说话。几秒后来电的人自己挂掉了电话,在他还没有弄懂怎么回事的时候就有一条短信输了进来。
是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他像是察觉到什么立刻将它扔得远远的,手机还没落地就在空中来了个华丽的爆破,不留余地,粉身碎骨。
这个月云言的第三部手机——扑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