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是一项巨大的挑战。洗涮完毕的云言站在浴室那面镜子前如是想到。
在晚餐的时候妮娜的爷爷就表示他们家只有三间房,分别是他的,妮娜的和妮娜在外工作的父母的。他很委婉地表示了在他们离开之前可能需要挤一间房,就是今天云言睡的那间。
这没有什么好不满的,毕竟她现在吃别人的,穿别人的,受了那么多照顾,也不好意思提要求。
她拉了拉玫红色的睡裙,露出苦笑,这种热情奔放的颜色实在不适合她,妮娜那丫头是故意拿这条裙子给她的吧,都可以想象那个小鬼不怀好意的笑容了。
她不是怕临突然兽性大发对她做点什么,而是害怕反过来,自己对他毛手毛脚。
比起云言,临才是真·诱惑。
当她看到对方穿着村里的女孩们友情提供的崭新丝质黑色睡袍时,整个人都兽血沸腾,差点失血过多而亡。
于是,(伪)大灰狼云言颤抖着手向房门伸出了罪恶之手,然而她还没碰到门把手,门自己就打开了,手迅速缩了回来,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发现对方用一种颇为居高临下的目光盯着她,宽松的睡袍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结实的胸膛。
云言的血压在升高,血条在一瞬间就清空大半,快要被秒杀的警告在脑海疯狂刷屏。
临垂下眼睑,细密纤长的睫毛下眼眸如同月下的海面,泛着潋滟的水光。他扯了扯紧抿的淡色唇角,看着脸色红到不自然的云言,“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抱歉,”深深地低下头,云言颤悠悠地抬起双手,“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请容许我坐一件事。”
也不管临有没有答应,她一下子捉住他的衣襟,用力地将他们交叠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度,她好像听见了临的闷哼。
“现在好多了,”重新抬起头,云言已经恢复了正常,义正言辞地说道:“为了先生你的贞操和我的健康,请务必穿好衣服!”
“……呵。”松了松衣领,临觉得有点好笑,鹰隼似的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着她,低语道:“你……”
“嗯?你刚刚有说什么吗?”云言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不,没什么。”不再理会她,临回到椅子上随意翻动着书架上的书籍,在橘黄色的灯光的映衬下就像一幅中世纪的油画。
云言努力别过脸不去看他。虽然有着纯正的东方血统,但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云言并没有与陌生人同房的羞涩与矜持,她很自然地躺上床,装死尸……可惜怦怦直跳的心脏出卖了她,速度非常之快。
睡觉睡觉,就当他是空气!默默催眠自己,但昏睡了一整天的云言直到临熄灯躺上床也没有任何睡意。尽管两人相隔的距离足够再睡下两人,但她仍然觉得对方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无时无刻骚扰着她。
再不睡明天就不准吃早餐!给自己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云言就觉得眼皮在打架,很快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和没有半点危险意识的云言不同,临的睡眠向来就浅,再加上他不习惯陌生人的气息,无论是云言或者这张床都令他很不自在。
夜色如水,温柔的银色清晖透过窗帘的缝隙由铺就着织锦的地板慢慢爬上大床,房间里是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可惜这份安逸没过多久就被打破。
睡得极靠床沿的云言一个翻身滚下了床,发出很大的“嘭”的声音,神奇的是她本人仍旧无知无觉,抱着枕头睡得香甜。
“……”
被吓一跳的临无言地转过头,床的另一侧早已空空如也,他思考了两秒,慢慢挪过去,撑着脑袋打量着蜷缩地上的女人。
沉溺于美梦中,云言绯色地唇瓣微微翘起,黑色的秀发铺散在地,几缕调皮的卷发搁在精致的锁骨上,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腻如雪,玫红色的睡裙褪到了大腿,露出了引人犯罪的风情。
看着看着,临慢慢伸出手想要触碰那看起来非常柔软温热的肌肤,只是很快就停下手。窗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那刻意放轻动作,不仔细听还真的很难发现。
那人的身手还算不错,轻而易举就翻上了二楼的阳台,只是他也很悲剧,因为在他自以为行动利落隐蔽的时候一举一动都被临看在眼里。
临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安静地注视着那个从窗台上偷窥的家伙。浮躁的深沉恶念,那个人靠在窗户上,目光在室内四处游移,冷不丁地与一双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眸对上,深邃如海,冷酷如冰,俯视蝼蚁一样的眼神。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迅速地转身逃窜,踉跄的步伐显然被吓得不轻。
“让人不舒服的气息,”躺在地上的云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明天离开前去把他给端了。”
“话说回来,”眼睛一亮,云言侧过头盯着床上的临,“你一个犀利的眼神就把他给吓跑了,这种非同寻常的压迫,你肯定经常瞪别人。”
“……”翻了个身,临无视她那兴致勃勃的表情,“与我无关,是他自己的问题,弱小的害虫。”
“……”这种话无论听多少次云言还是觉得怪怪的,她撇撇嘴,盯着天花板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还躺在地上。
在她准备滚回床上睡的时候突然之间顿住,慢慢地坐起来将视线转向窗外。四下寂静无声,恍若刚才那细小的,微不可查的,撕裂夏夜宁静的枪声是错觉。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临有条不紊地坐起来,一面思考着对策,一面对云言说道:“去找那个他,弄些武器回来。”
摆出一副“好麻烦好倒霉好想睡觉”的模样,云言速度比谁都快地冲了出去。虽然临口中的他没有指名是谁,但云言心领神会地换好自己的衣服,来到妮娜的爷爷吉鲁的房间。
“吉鲁老爷子,还醒着吗?”她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开灯,但传出窸窣的穿衣声。没过多久,门就开了,出现吉鲁布满皱纹的苍老脸庞,和附赠一麻袋的金属器械。
“年轻人,别贪图一时的乐趣就把命给搭上了,”他用被岁月打磨得深沉沙哑的声音低声警告,“老头子我年轻是也和你们一样,结果失去了很多不愿失去的东西呢。”
“谢啦,老爷子。”云言咧嘴一笑,眼神充满自信的亮光,“但我看你并没有后悔的样子嘛,不然这些东西你早就扔了。”
“自以为是的小丫头,”笑骂一声,吉鲁拄着拐杖朝妮娜的房间走去,没走几步他忽然回头,“给你最后一个忠告,老头子我再怎么说也比你多活了几十年,看人还是很准的,”他用拐杖指指楼上,语气严肃,“那个男人不简单,你最好不要跟他牵扯太深。”
云言一愣,旋即无可奈何地笑了,“已经太迟了……况且,”停了下来,她语气一转,“那么,我们会尽量将他们引开的,请好好保重,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