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日,小杂、种负着母亲来到青山脚下,径向木屋行去。这是他与母亲所居之地,处处景物,皆是旧识。自从他为了帮母亲寻找那个女子,整整半年没有回来,只每天默默想一遍。
这时重临故土,想到母亲身负重伤,又想到母亲所言一切,对于自己身世不禁怀疑起来,心想只有待母亲伤势痊愈之后,疑惑是待会儿询问母亲,便可揭开,饶是他镇静沉隐,心下也不禁惴惴。
小杂、种快步转过山坡,只见菜园旁那株大树下放着一把双手单刀,只是刀柄已断,刀锋已顿。小杂、种自然不认得这时什么,只是在烈日阳光下格外显眼,这才看过去。
只是在那株大树下,满满都是儿时的回忆,小杂、种不禁驻足回忆起来,母亲总是携着他的小手,手把手的教自己刀法。习得时间久了,便会与母亲休息片刻,一起吃红熟的枣子。
小杂、种心想:“要是那个男人不来该有多好,要是母亲不传授我刀法,不叫我杀人该有多好。”
这时只听母亲在背上道:“在这儿停留什么,快些进去让娘瞧瞧你的伤势。”
小杂、种回神,心中不由升起暖意,连连点头,大步走进木屋,只见桌上却是准备好了饭菜,只是到了现在已然凉了,他不自禁的微笑道:“母亲是做了饭菜,为了专门接孩儿吗?”
母亲吃力的敲了小杂、种的头一下,有气无力的说道:“怎么这么多废话,快将娘放下来。”
听得母亲的气息越是不稳,小杂、种心里大急,连忙将母亲放在床上,见其苍白的脸色,着急道:“母亲你感觉如何?孩儿要怎么做才能去毒?”
母亲瞧见小杂、种着急的样子,心里欣慰,表面却是毫无表情,淡然道:“问这么干什么,娘贱命一条,死了也罢。吾儿可受了伤?”
母亲没有在意她的伤势,而是问着小杂、种的伤势,小杂、种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忍不禁流下眼泪,看着母亲道:“孩儿没有事,母亲放心吧。”
这时却听母亲恼怒起来,一口气没有喘过来,竟咳出了血,见状小杂、种连忙问道:“母亲你怎么了?孩儿,孩儿带你去瞧郎中!”说着就要背起母亲。
母亲缓了一会儿,在空中抓了几次,才抓住小杂、种的手,带着怒气说道:“吾儿中了那娘们的银针,怎能没事!母亲双眼中了两针,却已是命悬一线,你不知中了那老七多少招!”
听得母亲命悬一线,小杂、种却没有心思在意自己,连忙说道:“这人银针如此狠毒?要如何才能去毒,母亲快些不要说话了,孩儿这就带你去瞧郎中。”
母亲却是抓紧小杂、种的手不放,狠狠咽下一口气,脸色缓了一些之后,才道:“这小娘们银针实在厉害,这毒世上没有人能解,只是吾儿也中了那娘们银针!要是让我……”说道这里心头一怒,正要破骂七妹之时,忍不禁吐了一口血。
见母亲的样子,小杂、种却也不再和母亲说话,脑中一闪,便想起了神医尝百草,心中大喜,连忙说道:“母亲,孩儿知道谁能解毒?孩儿这就带你前去。”
说着,这次说什么也将母亲背负起来往外走去,才走了几步,却听母亲说道:“尝百草不会出手的,吾儿将我放下吧。”闻言,小杂、种一怔,原来母亲早就知道尝百草这人,适才说此毒天下无解,已然将尝百草不救算在其中。
但是想起母亲再不去毒便会失去性命,小杂、种定然是不愿,心中暗想:“若是他不愿救,我就将他杀了。”想着,没有回话,背着母亲接着走出去。
母亲自然知晓小杂、种心中所想,却也没有再劝,双手在小杂、种身上摸寻,问道:“吾儿中了多少银针?又受了几刀?”
小杂、种也不知晓自己中了几针,受了几刀,但现在只愿说的越少越好,“孩儿只中了后背一刀。”这时想到母亲要是知晓自己中了银针定会担忧万分,但是自己确实中了银针,又不能说是不中,便道,“孩儿躲了很多银针,却还是胸口中了一针。”
母亲听了着急起来,连忙问道:“你可感到头晕,胸闷,还有四肢无力。”母亲将自己中针之后的症状全问一遍,却忘了现在自己正在小杂、种背上随着他奔跑,哪会四肢无力。
小杂、种中针之后确实感到胸口闷痛难在,而且随后的几针都击中了重要穴道,小杂、种顿时眼花缭乱、五脏六腑似要炸裂,只是立即运起‘徽源刀法’其中运气心法,将毒封锁在了一处,这才强撑下来,自己却不知只过一瞬间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只到是毒性太小,只是一时没有发毒。
可是适才听闻母亲说此毒是天下奇毒,又想到自己可能是一时抑制住了毒,才没有发作,这时自是不能说出来,便道:“孩儿只中了一针,但中的不深,只是擦破了皮,这些却是不太明显。”
母亲这才放心下来,欣然一笑。过了一会儿,伸手摸着小杂、种的脸庞,随后温柔的笑道:“吾儿真是个俊男儿。”
小杂、种听了心里忍不禁一颤,这是母亲在传授自己刀法以来第一次夸奖自己,不禁两行泪流。母亲感受到温热的眼泪,说道:“吾儿是男子汉,不可以哭。”这样的语气与教训三岁之时的小杂、种一般。
小杂、种听得心里暖流阵阵,一时没忍住泪流不止,母亲却是笑道:“真是个小孩,越哭越是起劲。可是现在母亲不想吾儿哭,母亲想要在最后一刻记住吾儿笑的模样。”
闻言,小杂、种心想:“我定要神医救下母亲,就算一命换一命,我也愿意。”但是又想到要是神医不愿出手,母亲要是就这样……,不禁又是惊慌,又是悲痛。
小杂、种脑中混乱,不愿再想,只到是快些找到神医,可是回想自从离开天居堂之后,就不知神医去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随后又想到欣嫣与神医关系甚好,便要寻她而去。
此时欣嫣已然骑着汗血宝马赶到了易容派。一到府内,却不理会任何人,直奔父亲书房去,走到书房虽说心中疑惑万分,却还是懂得礼节,轻声敲门道:“父亲。”
书房内,欣无正在书写作画,听得欣嫣的声音,连忙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一面走向门边一面问道:“是嫣儿回来了吗?”
听见书房内传来父亲的声音,欣嫣犹豫了一下,心想:“要是伯母是诬陷父亲,我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询问,岂不是太不信任父亲了。”随后又想,“可是小公子说的故事,却和伯母遭遇一般,这……”
想到这里,只听嘎吱一声房门打开,欣无见来人正是欣嫣,开怀大笑道:“真是嫣儿,为父还以为这次你要玩上一年才会回来,快些进来吧,你母亲可当真是想死你了。”随后朝门外的下人说道,“去将夫人叫来吧。”
欣嫣愣了一下,连忙挥手道:“不用叫母亲来了,嫣儿想和父亲单独聊聊。”
听得欣嫣所言,欣无美美笑道:“嫣儿这话要是让母亲知晓了,可不要吃了大醋了。”
欣嫣不答,只是笑了笑。
欣无接着道:“好好好,不叫,不叫,进来吧。”说罢,关上房门,先走到正位前坐下,“过来罢,想要和父亲说什么。”
欣嫣走了过去坐下,眼神一时看这儿一时看哪儿,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俗话说血浓于水,父亲哪能不知儿女心,见欣嫣的样子,欣无便知这件事难以说出口,想到便以为嫣儿是遇到什么动心郎儿,想要自己说媒,不禁笑道:“嫣儿不用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为父倒要瞧瞧是哪家公子这么好运。”
欣嫣见父亲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顿了顿,才支支吾吾道:“这件事与嫣儿无关,是,是与父亲有关。”
欣无皱眉道:“与为父有关?”
欣嫣点点头,道:“与父亲年轻时有关。”
欣无这时才反应过来,再瞧着欣嫣的样子,心想:“嫣儿难道听别人说了什么?”道,“嫣儿,江湖之事都是九分虚一分真,父亲年轻的事也不想谈起,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快些去给母亲请安吧。”
欣嫣听出父亲有意避开这个问题,便就觉得这件事定要问个清楚,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勇气,断断续续的道:“父亲可是,可是抛弃,抛弃过女子。”
欣无脑袋一怔,心里一颤,不过经历过无数大事的他,面色却是古井不波,说道:“嫣儿从何道听途说的事情,若是无名小卒就罢了,要是江湖有点名气之人为父定不会善罢甘休。”
欣无的不承认,让欣嫣心里放松了许多,可是心里想起了小公子的故事,不禁又道:“父亲可知道小杂、种?”
听得小杂、种的姓名,他的名字在天居堂风波之后响彻了江湖,只是无人知晓他的身世,欣无不由放心了许多,但是这件事却让自己有些不安,随后脸色转怒道:“嫣儿是否听小杂、种所言,此人身世不明,说话怎能相信。”
欣嫣观察者父亲的脸色变化,却是看不出任何不妥,便接着说道:“不过他的母亲却是知晓一件事。”
欣无已无心再说此事,摇手道:“嫣儿,父亲不愿为这些小事耽误时间,江湖传闻何时没有,你只需要要记住,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快些给你母亲请安去吧。”
欣嫣不顾父亲的态度,硬着头皮说道:“他的母亲说父亲知晓‘徽源刀法’!”
闻言,镇定自若的欣无却是脸色大变,幸得此时自己是背对欣嫣的,若是让欣嫣瞧见,到时候说什么都已无用,就在他想要回答之时,忽听得门外传来声音:“嫣儿你可总算是回来了。”说话之人正是欣嫣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