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黑暗中,叶青尘挽着苏嫣缓缓向顾长笙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张妩媚动人的脸映入了顾长笙的眼帘。
苏嫣斜着眸子,从背后拿出一把匕首,对着顾长笙的心口,一刀捅了下去。汩汩热血从心口中涌出,顾长笙看到叶青尘在笑,苏嫣说着:“顾姨娘,别来无恙啊……”
顾长笙猛地惊醒,映入眼帘的是灰褐色的屋顶,和藕色的床铺。顾长笙挣扎着坐起,打量着屋里的布置。起身拿过镜子一看,那张稚嫩的小脸怎是属于那个二十多岁将死之人的?未来得及多想,小屋的门被推开,一个小丫头端着一个碗进了屋子,看到拿着镜子伫立着的人,兴奋的说:“小姐,你终于醒了,快躺下,别着凉了。”接着端着碗来到床边,让顾长笙喝下。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是在哪?”长时间没有开口,嗓子处干燥的疼痛使顾长笙感到不适,却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那小丫头听了,顿时觉得摸不着头脑,“小姐你昨日不小心跌入了井里,后来就发起了高烧,该不会是烧坏了吧?现在是西凉十七年,我们这是在碧落轩呀。”
碧落轩?这是自己在顾府的院子,说是院子,其实只是一个栖身之所罢了。顾长笙一听,只觉奇怪,自己明明已经在七年后死去,莫非在今日又重生了?
小丫头丝毫没察觉到长笙的异样,细心的为她裹好被子。顾长笙仔细打量着这个小丫头。这是她的贴身丫鬟青沫呀,五岁的时候就被卖进了顾府,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前世嫁给叶青尘时她也是跟着去了叶府的,也不知道当初自己被乱棍打死后她怎么样,应该也免不了棍棒之灾吧。
看着她那双因刚洗过衣服而被冰水冻得通红的小手,顾长笙在心里暗暗发誓:重生这一世,她必定不会重蹈覆辙!定要使前世害死自己的人不得安生!
突然,门外一阵敲门声后,有人喊道:“二小姐,英嬷嬷来了。”
“快请她进来。”顾长笙连忙穿好衣服,由姒儿搀着下了床。
英嬷嬷是顾夫人刘氏的陪嫁妈妈,在府里的地位可想而知。今日无缘无故来自个这院子,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陈大夫来府中给夫人看病,夫人听说二小姐醒了,差老奴来唤二小姐前去,顺便让大夫给二小姐看看身子。”英嬷嬷看着顾长笙那张惨白如纸的小脸,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顾长笙冷笑,她记得那日自己在井边时是这老嬷嬷叫人推了一把的,顾夫人这是差人来看看自己死没死透吧?请了大夫要给自己看身子,大可差他来碧落轩看诊。明知她身体此时虚弱,却硬要叫她去前厅,指不定等会又要给她使什么绊子呢!
“长笙的身子怎么样我自是清楚的,陈太医既然是来给夫人看诊的,就不必花时间为我看身子了。劳烦英嬷嬷回话给顾夫人。”
“夫人吩咐了,务必要二小姐随老奴前去。这也是为了二小姐的身子好。”英嬷嬷冷哼一声,只觉这二小姐不识好歹。
才装了一会的好奴才就装不下去了,毕竟是在顾夫人身边呆久了的,待人的气势都是如出一辙,都觉得自己的话别人就该唯命是从。
顾长笙一听,嗤笑道:“长笙惶恐,顾夫人如此关心长笙的身子还是头一回呢。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长笙也不好驳了夫人的好意。英嬷嬷稍等,长笙这就随你去。”未等她回答,长笙已搀着姒儿回屋。
不一会,长笙穿着一条略显简单的淡蓝色长裙,一件素白的比甲罩在外头,尽显窈窕身段。青丝整洁的盘成了一个鬓,淡淡的粉妆一点都看不出虚弱的模样。眉如翠羽,齿如含贝,对着英嬷嬷嫣然一笑:“让嬷嬷久等了,还请英嬷嬷在前头带路。”
前厅里,顾夫人坐在主位上,闭目养息,陈大夫在一旁候着,见到顾长笙进来后微微拘礼。
顾长笙对着陈大夫点头示意,到顾夫人面前盈盈下拜,“小女长笙见过顾夫人。”她是父亲顾辰渊最爱的一个妾室所生,但是终归是庶女,是顾夫人情敌的女儿。长笙的母亲在生她时难产而死,顾夫人作为当家主母自是要承担起长笙母亲这一角色,但她从来没给过长笙好脸色,从小便不允许长笙喊她母亲,而是教她要恭敬的称她为顾夫人。长大后见她出落得越发美丽,又开始害怕她抢去自己女儿的一切,总是变着法的折磨她,甚至想要害死她。好在顾辰渊念及旧情,总是对这个长得格外像她母亲的女儿十分上心。
顾夫人在听到顾长笙的拜见后,眼睛都没睁一下,只淡淡的回了句“嗯”,便再无下文,丝毫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顾长笙心里早就明白,顾夫人来装好人没那么简单。
只见她在青沫的搀扶下慢慢起身。顾夫人听到动静,睁眼看到那人自主的站了起来,正想开口,却被长笙先发制人道:“夫人今日想请大夫为长笙看看身体,长笙实在是心存感激。却见夫人如此疲惫,想着夫人能为长笙的身体着想,必是慈祥之人,便自顾起身想让大夫赶紧为长笙诊断完,好离开这前厅让夫人好好休息,不想还是惊扰了夫人。”
一句话便将没有吩咐便起身一事说成了自己是慈祥之人,是她为自己着想的事。顾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陈大夫听了这话,心想刚才这小姐进来时的表现怎是不知礼数的人,只怕是这顾夫人故意要挑刺吧,“二小姐体贴之心着实令老臣感动呀,二小姐一心为夫人着想,还请夫人不要怪罪。今日夫人要老臣为二小姐看身体,这跪着自是不方便的,二小姐也是为了方便老夫罢了,可真是一个细心的孩子。”
听了陈大夫的话,顾夫人的脸色更是青白交错。本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虚弱的身子在跪一跪,就这么倒了才好,哪知这陈大夫要跑出来插一脚。只能嘴硬的说道:“陈大夫说的是,我开口并没有想责骂长笙之意,只是想叫她起来给陈大夫诊断。长笙本就身体虚弱,我一时疏忽让你跪了这么长时间,没着凉吧?”
长笙虚弱的开口道:“多想夫人关心,长笙没事。”
陈大夫看了看顾长笙苍白的面孔,替她把了把脉,“顾夫人,二小姐受了风寒,应当回屋内配以药物静养。老夫这就给二小姐配药,还请二小姐回房内莫要在受凉了。”
“既然长笙如此虚弱,便快些回房。”这话顾夫人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好不容易这次老爷不在家,却还是没把这个小妖精给除了!
顾长笙一听,心里暗笑,现下自己身子还很弱,经不起顾夫人这般故意刁难。好在这陈大夫也是个好人,便福了福身:“既然夫人发话了,那长笙先退下了。”
说罢便和青沫回了碧落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