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水平笙早就知道了,在他和笑妍没结婚以前就知道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突然忙了起来,他几次三番找他喝酒他都不去。
怪不得,他连他们的婚礼都不参加。
怪不得他十年,不,二十年从来没跟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更别提喝酒了。
呵,他自作聪明的蠢了这么多年,他真是活该啊。
笑妍,莫笑妍。
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为什么没结婚就知道了,却始终不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席廷北握住手机的手直发抖,如果,她一知道就质问他,那么他们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也许他们不会结婚,也许他能早一点明白,她对他有多么的重要。
可是,没有如果,那个人是莫笑妍啊,所以她不会说,不会歇斯底里的去质问他。她有她的骄傲,有她的独特,有她的自尊和无情。
莫笑妍……
莫笑妍……
眼前出现的是那个人初见时的妍丽,片刻又闪过她上飞机时的冷漠。席廷北突然感觉心脏一阵抽痛,握住手机的手也渐渐的不稳。
听筒里的安静让水平笙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席廷北如此低声下气的对他,他不是没有触动的,他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他自然知道席廷北的为人和骄傲。
笑妍那时候刚回B市两年,这期间,他们有时候会一起喝茶说说话,她看着笑妍美丽依旧的样子,以为她过的很好。心里对席廷北的怨念也少了一些,他们都是不再年轻的人了,自然越来越怀念以前的那份感情。
可就在这个时候,妻子却告诉她,笑妍出国了,去国外治病。治病?他不信,他前些天见到的笑妍还好好的,没有一点病态。如果笑妍真的是治病,为什么不告诉他?
是不是因为席廷北?眼前突然出现多年前他看到席廷北跟一个女人抱在一起的一幕。
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出其他能把笑妍逼出国的事了。
重物倒地的声音让他一个激灵,是听筒里的声音,是席廷北?
水平笙顾不得什么,不禁对着听筒大喊:“席廷北!席廷北!廷北!”
没人回应,隐隐约约能听到一声**,水平笙立即确定,席廷北出事了。他连忙翻出手机,立即拨打了120。
他又对着还没挂断的那头喊了两声,依然没有回应,放下电话,拿起手机,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医院里。
容止握着爸爸的手,被他手心里的汗给吓到了。作为女儿,她了解自己的父亲,爸爸在担心,在害怕。她知道那里面急救的是席莫言凉的爸爸,可却不知道爸爸为什么那么紧张。
看着爸爸眼睛有意无意的往急救室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只得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席莫言凉进了医院大楼,问清急诊室的方向后,就穿过人流密集的走廊,到了急诊室,就在长椅上等待的人群中看见容止跟一个同他父亲年龄大小差不多的男子。
二十分钟以前,容止给他打电话,说他爸爸突发急病在医院急救,他问她怎么知道的,听她说是她爸爸告诉她的,让她立刻转告他。
事情有些奇怪,容止的爸爸认识他爸爸?突发急病,没听爷爷说他有什么急病?他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感觉容止不会给他开这样的玩笑。
水平笙的手被女儿的手握着,手心止不住的出汗。他承认,他害怕了。
开车一路飞驰到医院,停好车就看见刚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的席廷北。那样的席廷北,让人心里不得不心酸。谈笑风生,运筹帷幄的人如今脸色苍白的躺在担架上,了无生机,像随时都可能失去生命一样,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他认识的席廷北。
看着医生把他推进急救室,看急诊室的门来回两下,终于关上,他顿时心里一阵慌张,同时心里也涌起了一个强烈的念头,他一定要挺过来。
他不禁感觉席廷北,有些可怜。他老了,席廷北也老了,刚才他看到他两鬓的白发可比他的多。
他伴侣健在,儿女双全,工作顺利,只等着退休以后含饴弄孙,尽享天伦,可他呢?
他还跟他计较什么?他还有什么放不下去的怨。
他回过神看着旁边紧握着他手的女儿,一副比他还紧张的样子,不禁欣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真要说什么,就看一个年轻的男子,大步走了过来。
只要一眼他就确定。
就是这个孩子,那双和席廷北一模一样的眼睛,笑妍的儿子,席莫言凉。
转眼间都那么快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才三岁,还是个孩子,如今都二十多年过去了,他都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男人的样子。
想到那次他正是闹腾的年龄,却坐在笑妍身边,一声不响的吃蛋糕,还拿着自己的刀叉喂仅有一岁的小容止吃他的蛋糕,并且温柔的给她擦嘴,水平笙不仅感叹缘分的其妙。
兜兜转转,还是被笑妍的一句玩笑话说中了。笑妍啊,我的女儿可能真的要成为你的儿媳妇了。
水平笙打量席莫言凉的时候,席莫言凉也在看着这位未来的岳父。
儒雅,稳重,是他的第一感觉,第二就是,似曾相识。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未来岳父,一丝印象在脑海一闪而过,他来不及抓住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水平笙没丢开女儿的手,站了起来,正发呆的容止也就顺势站了起来。
眼前的青年,比他还要高一些,挺拔坚韧,不错。水平笙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席廷北的情况,“是言凉吧,我是你平笙叔叔,他情况不太好,心脏病突发,主动脉破裂,你也别急,等急救之后看医生怎么说。”
平笙,水平笙,母亲嘴里那个对她如同亲生妹妹一样的人?他说看着怎么那么熟悉,母亲带去英国经常翻的那个相册,大多数都是他。
“恩,我知道了,叔叔您也别太担心了,先坐下吧。”席莫言凉伸手扶着水平笙让他坐下,水平笙满意的点头,坐下。
容止扶着爸爸坐下,却感觉很疑惑,爸爸怎么好像见过言凉一样,不然怎么会那么确定的打招呼。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不耻下问。
“爸爸,你以前就认识言凉?”
水平笙听女儿这么问,轻拍了女儿的手,笑着说:“认识啊,我跟言凉的母亲,你笑妍阿姨是好朋友,只是爸爸没想到言凉会成为水家的女婿。”
容止被爸爸调侃的闹红了脸,不过还是感觉奇怪,“那既然是爸爸好朋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笑妍阿姨。”
水平笙没想到女儿还这么多问题,耐心回答:“你笑妍阿姨出国治病了,等病好了就能回来,爸爸也好多年没见过他了,有爸爸在,你笑妍阿姨肯定不敢挑你这媳妇儿的错。”水平笙说完,哈哈一笑。这样女儿以后就不会有婆媳矛盾了。
席莫言凉听到父女俩的话,眼睛闪过一丝悲痛。
他的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她不爱美丽的英国,却不得不一直生活再哪里了。
母亲特别说过不让他告诉他,她说她这一生,被别人欠下很多债,外公外婆欠她的,爷爷欠她的,爸爸欠他的。可她自己也欠下很多债,其中欠最多的那个人就是平笙叔叔了。
可是,他知道这件事他瞒不住,也不能瞒了。
他迟早要知道,也必须得接受。
父女俩还在说些什么,他嘴张了又张,终于说了出来:“平笙叔叔,我妈妈……”
突然…
急诊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